李饗停步，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也許是呢，畢竟在國外逍遙了兩年，舍不得回來的人，怎會自投羅網呢？

“哥，不跟我來個相見的擁抱嗎？”

霧色中走近一個人，越來越近。近到李饗想轉身就走，不去理會。

一個身影籠罩下來，李饗回過神來，擋下伸過來的雙臂，側身往旁邊站，一副拒絕與對方接觸的樣子。

李華訕訕笑了笑，收回雙臂，“哥，不給我慶祝一下重獲自由嗎？”

李饗冷哼一聲，不太想搭理他。

你的重獲自由，又是誰的痛苦開端呢？心里沒點數嗎？

“為什么回來？”他問得很直接。

“我的家在這里啊，我當然要回來。”

是啊，看他理所當然的模樣，李饗怎么就忘了呢，他的家也在這里。

李華見哥不太想理自己，于是問：“哥，找個時間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頓飯吧，我在外面吃三明治生魚肉吃得快吐了，想吃你做的菜。”

“找時間吧。”總歸是自己親弟弟，李饗并不想鬧得太難看。

“哥，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李華哽咽著問，仿佛被李饗的態度刺激到了。

李饗一怔，擰眉看向他，“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不是那人說沒有，你就一點愧疚心都沒有。”

李華突然大笑起來，指著李饗說：“你他媽果然是我親哥，送我去死的親哥！”

李饗按住李華的肩膀，五指掐入他肉里，“這是你必須要負起的責任，你該為自己做過的事償還！”

“你怎么就覺得一定是我呢？哥，你糊涂啊，我才是和你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你當時怎么就那么狠心把我拽去自首呢!”

“那想怎樣？你這樣躲避了兩年，結果如何呢？一時的自由？還覺得背負一輩子的愧疚活下去？”

“……你總是有你的道理，包括當時拉我去警察局自首，也是有你的道理！”

“蓄意傷害難道不用接受懲罰嗎？而且你看看，人現在躺了兩年，你良心過意得去嗎？”

“所以你就可以大條道理地送我去死嗎？我可是你親兄弟！”李華掙開肩上的手，怒吼道。

“那才是你應該走的路。”李饗嘆了口氣，再次語重心長說。

李饗的手抬起，想拍拍李華的肩膀，表達一下安慰，結果被李華毫不留情避開了。這樣的態度，仿佛在責怪他狠心。

當得知李華蓄意傷害他人，導致別人躺在醫院里，成了植物人。李饗很生氣，也希望李華為自己所做負責任。

一開始他動之以情，希望李華自己會去自首，可他不知悔改地去騷擾人家家人，逼迫人家不再告他。當時李饗很生氣，回家就拽著李華去警察局，要他去自首。

人拖到大門口外，李建國回來了，阻止了李饗，并且把李華護在身后，他爭不過他們，只能離開，也從此后沒有再回過家。

上次如果不是洛衡被李建國帶走，李饗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回去的。那個家唯一的牽掛已經不在了，回不回，意義不大。

收回思緒，李饗痛苦閉上眸子，再睜開的時候，李華已經坐進跑車內，快速轉動方向盤，調頭離去。

薄霧漸漸散去，天邊露出魚肚白，這樣寧靜的清晨，卻夾雜著刺耳的輪胎摩擦地面聲。

‘咻’地一聲，紅色跑車疾馳離去，余下淡淡的尾氣味飄散在空氣中，證明它和他來過。

李饗望著遠去的車影，無奈搖了搖頭，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夠狠心，剛才那么好的機會，竟然錯過了。

手機傳來鈴聲，他掏出來邊接聽邊走向路邊，很快一輛大貨車停在他面前，他跨步躍了上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小區醒得早的人，不止她一個，還有洛衡。

洛衡捧著一杯熱牛奶，立在窗戶前，凝視遠去的車影。

剛才薄霧還沒散去的時候，她看到李饗和另一個人站在車邊說話，兩人似乎有點激動，像是在爭吵。

“那到底是誰？”她摸著暖暖的杯底，疑惑道。

當橘黃色的云朵布滿天邊，太陽躍出地平線，溫暖的陽光照射大地，喚醒晉城的一切。

路邊花槽花兒燦爛綻放迎接陽光，微風拂過大地帶走燥熱，各種早餐的香味彌漫整個街道，冷清的瀝青路上，車流慢慢多了起來。

一輛紅色跑車快速疾馳在馬路上，無視路上一切紅綠燈，橫沖直撞，最后在醫院大門停下。

李華一路直奔重癥加護病房，隔著透明的玻璃，看向床上的人，除了臉色蒼白點，他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護士見他隔著玻璃盯著病床上的人很久，上前問：“請問你是家屬嗎？”

李華沒有說話，依舊看著病床上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你是家屬的話，現在是探視時間，請問你要進去嗎？”護士接著道。

李華眼珠子轉了圈，面向護士，揚起笑容說：“是的，我想進去看看他，麻煩你了。”

護士帶著李華到隔壁房間，換上無菌服的時候，有名女醫生走了進來，看了眼李華。

“這是洛明的家屬，想進去探視。”護士立刻回答。

女醫生點了點頭，走出無菌室，經過重癥加護病房之時，若有所思看向病房內，忽然想起什么，快步離去。

“你說什么！”安子謙錯愕站起，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杯子，陶瓷碎片摔了一地。

“我剛看到洛明的探視人，好像不是我們常見的家屬，但新來的護士不知道，剛把人放進去了，你快去看看！”女醫生又復述了一遍。

安子謙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重癥加護病房，在玻璃窗戶前停步，驚訝看著坐著病床邊沿的李華。

“李華？什么時候回來的？”他小聲道。

護士上前詢問安子謙有什么事，安子謙讓她把李華領出來。

李華從無菌室出來，看到倚在墻上的安子謙，雙手插.進褲袋，慢悠悠走了過去，“安醫生，好久不見。”

安子謙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要道好久不見的意思，問：“你來著干什么？”

“你不是應該問我什么時候回來的嗎？”

“說！”安子謙上前，揪住李華衣領，“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安醫生，悠著點，這可是醫院，醫生在醫院打人，多不合適啊。”李華扣住安子謙手腕，稍稍使勁，就把他的手拽了下來。

安子謙吃痛皺眉，“說不說？不說我找你哥了。”

李華繞過安子謙，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別急著告狀，我今天早上才見過他。”

他已經見過李饗了？那李饗知道他來醫院了嗎？

安子謙擋在李華面前，阻止他去看病房內的人，“你到底來做什么！”

兩年前整個晉城都知道，不能讓李家小少爺多看幾眼，否則他能玩死你。而洛明是最好的例子。

不過是看不過去，多說了兩句話，如今洛明成了植物人躺在重癥加護病房兩年，靠一口氣養著。

李華冷哼，他就不懂了，為什么他們要像防賊一樣防著他，他們以前可是兄弟，如今算什么？

“慌什么，你覺得我能對活死人做什么？”他反問道。

“我求你了，人家被你害得夠慘了，不要再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安子謙從未對誰說話如此低聲下氣。

“為了一個植物人求我？安大醫生，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嗎？”李華嘲諷道。

“……”安子謙之所以會為洛衡說話，是因為兩年來，他知道洛衡為此付出了什么代價。

“不過，這女人可真有本事，養了這個活死人兩年，不累么？”

每當李華說出類似同情的話，安子謙就覺得害怕，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你可別亂來。”安子謙警告道。

“你管不著。”李華起身，丟下話便離去。

安子謙按了按發疼的眉心，頭好痛，最麻煩的人回來了，接下來日子不好過了。

★★★★★★

幾天后，到了拍攝節目進組的日子，李饗起了個大早，很快便傳來微信的提示音。

他嘴角微勾，上前劃開屏幕，熟悉的話映入眼簾，同時腦海里想起她說這句話的情景，笑意更深了。

這幾天來，洛衡變著法子用不同的笑話告訴他，拍攝不用緊張，平常心對待，做最真實的自己就行。

雖然他從來不回，但她未曾放棄。

他知道的，她擔心他不適應劇組生活，畢竟要去外地拍攝兩天三夜，不習慣的人很容易生出不耐煩的情緒。

不過，他并不擔心這次的節目，因為他不是一個人。當初簽約的時候，他就說過如果要上節目，她會是他的搭檔。

當時的理由也很簡單，她會料理，能從旁協助他，而她也是最了解他做的東西的人。

早上的路邊，洛衡和李饗等待著，兩人腳邊各放著各自的行李，他們正在等劇組的車來接。

很快劇組的車從遠處駛來，是一輛大旅游吧，一次能接好幾十人的那種，剛好能把劇組所有人裝下。

“李主廚，三天兩夜的拍攝，請多指教。”洛衡朝他伸出手，笑瞇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