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在耳邊縈繞，舞池中男女扭著腰跳舞，吧臺上的酒客換了一波又一波。

洛衡趴在吧臺上，臉頰貼著冰冷的桌面，眼睛盯著琥珀色的液體發呆。

“嘿，小姐可以請我喝一杯嗎？”忽然耳邊響起口哨聲，接著是夾雜著酒氣的呼吸直沖臉面。

洛衡皺眉，不想搭理他，無奈這人厚臉皮坐在了她身邊，一直試圖跟她搭話。

好難受啊，誰能來幫幫她？

就在她不耐煩到極點，正準備趕人的時候，一把聲音適時響起。

“不好意思，先生，她約了我。”佟漫帶著怒意，帶著憤怒的視線，直視那人雙眼。

那人訕訕離去，繼續尋找別的目標。

“渴死我了。”佟漫拿起洛衡眼前的酒一口氣干了，見她像死魚一般的樣子，忍不住吐槽：“怎么了，一副失戀的模樣？”

“沒有戀何來失。”

“不知道是誰，天天跑人家店借口吃東西；不知道是誰，稱贊人家煮得一手好菜，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不知道是誰，千辛萬苦跑去C市，為的只是一個解釋視頻。”

“你別說了，我后悔了行嗎？”

“后悔可不是你的一貫作風，你可是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的人。”

“可我真沒有辦法了啊，我栽在他手上了！”

“誰？”佟漫皺眉，伸手撥起洛衡的頭，讓她看著自己說話。

但一個幾近爛醉的人，問她等于白問，接下來就是一堆喃喃自語，完全沒有重點。

佟漫慢慢喝著酒，等洛衡自己酒醒，順便趕跑那些想騷擾她的人，她也不用多做，瞪一眼別人就自動退散了。

“他又拒絕了我的合作邀請，我該怎么辦？”忽然，趴在桌上似睡非睡的洛衡說了句。

這下佟漫就清楚了，原來是邀請合作被再次拒絕了，每次被那冠軍主廚拒絕，她都可以聽到洛衡的訴苦。

“我很難受啊，大家都盯著我看呢，看我怎么被拒絕，然后笑話我，我真的很失敗啊。”洛衡哽咽著說。

“工作要丟了，醫藥費沒著落，我真的很累，又怕父母擔心，所以自己多累多忙都忍著。”說著說著洛衡忍不住落了一滴淚。

佟漫聽得心里難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沒關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弟弟會醒過來的，一定會的。”

聽到這句話的洛衡，忽然就安靜了下來，仿佛這句話有魔力。

佟漫看著這樣的洛衡，心很不是滋味，“你就是倔，不肯讓我們幫。我們有的是能力幫你，你卻非要自己熬得這么辛苦，何必呢。靠靠關系走走后門不是更好嗎？”

最終，洛衡還是醉死了過去，佟漫只好一個人架著她走出酒吧，開著騷紅的跑車送她回去。

當電梯門開啟，佟漫冷哼了聲，沒想到最不想見到的人偏偏遇見。

李饗手提垃圾袋，還沒進去就被人鄙視了一眼，不解挑眉詢問。

佟漫把洛衡手臂往上提了提，讓李饗看清自己肩上的人，若有所思瞪著他。

李饗很清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但對方卻一臉敵意注視著他，這電梯到底是進還是不進？

“唔……再喝，再喝……”醉酒的洛衡忽然說了句話。

佟漫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恨不得掐死她。

“她喝醉了，我先把人弄進屋，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有話跟你說。”佟漫對李饗說。

李饗認出了洛衡的聲音，不懂發生了什么事讓她喝得那么醉。

可佟漫似乎沒給他拒絕的機會，拽著洛衡進屋去。他看了看手上的垃圾，決定先下樓丟了。

佟漫把洛衡放在床上，換掉她身上臟兮兮的衣服，拿濕毛巾給她擦了下臉，喂了點解酒藥，便走了出去。

一出門就看到，倚在對門的李饗，雙目注視著窗外夜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佟漫輕咳了聲，走到窗邊將李饗打量了一遍。

李饗回過神，瞥見她的視線，像審視獵物般，看得他很不舒服，于是放下雙臂，直起身子問：“她為什么喝得那么醉？”

“那得問你了。”佟漫反問。

“什么意思。”

“你干的好事啊。”

李饗覺得兩人再這么交談下去，根本沒有結果，轉身打算進門。

“喂！”佟漫叫住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劃了幾下，找出想要的內容，就把手機扔給他，“接著。”

李饗一轉身就有東西砸過來，幸好他反應快，伸手把手機接住，但對于和佟漫，他自認為兩人沒法交流。

他點開視頻，鏡頭由遠拉近，一張桌子坐著兩個女的，一個是洛衡，另一個他不認識，兩人不知道在談什么，隨后女子拿起水杯潑了洛衡一臉，看起來狼狽極了。

“哪來的？”他問。

“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去C市，她又堅決要自己解決，我怕她吃虧，便叫了人保護她。我沒想到她那么傻，被人潑了一臉，還厚著臉皮和人家談，熬了一天一夜，才將解釋視頻拍完。”

“……”李饗把視頻又看了一遍，不知為何心里很難受。

“我問她為什么這么拼，她回我，不能讓一個對食物認真的廚師蒙上不白之冤，那樣太虧了。”

“……”李饗默默聽著，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字。

佟漫嘆了口氣，最后道：“所以，我懇請你，如果最終還是拒絕她的合作請求，就請離她遠遠的，不要讓她有錯覺，以為你在給她希望。”

李饗站在原地，窗外冷風灌了進來，吹了涼了他的臉，他還不愿回去，也不知道佟漫什么時候離開了。

最終，只能隔著一扇門，陷入了沉思。

★★★★★★

翌日，洛衡是在頭痛中醒來，刺眼的陽光直射她雙眼，她閉著眼邊揉額頭邊起床，怨自己昨天不知節制，喝了太多酒。

從床邊翻出手機，撥打佟漫的號碼。

“謝謝你昨晚送我回家，我有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她緊張詢問。

“后面才是重點吧？”佟漫輕笑道，“在大街上嗨歌跳舞算不算？”

洛衡‘砰’地一聲倒回床上，拿被子捂著臉，她沒臉見人了，一喝醉就扯著嗓子在大街上唱走調的歌，還特么帶伴舞的，丟人吶。

“喂，淡定點，你這是常態，人家都見怪不怪了，沒人看你。”佟漫安慰道。

洛衡哼了聲，都不知道如何點評佟漫這個安慰句了，“扎心了啊，親。”

佟漫扯了扯嘴角，沒有多說，就怕自己抖出她醉酒的模樣，被她崇拜的李饗看到了，不然她會更扎心。

“不說了，我要起床去上班了。”佟漫說。

“嘖嘖嘖，送愛心早餐就愛心早餐，說什么上班。”洛衡冷冷嗤了聲。

“你就是看不得我和我家安醫生感情好。”

“對對對，你快去吧。別秀了，小心秀沒了。”

“過分了啊。”佟漫心痛道。

洛衡掛斷電話，打開手機備忘錄看了眼，就起身洗漱去。

熱辣的陽光照射著大地，樹木靜止不動，一點風都沒有。瀝青水泥路邊，一名穿著毛茸茸兔子服裝的人，不停向經過身邊的人遞傳單，但人們都匆匆走過，沒有理會的意思。

厚厚的一疊傳單，還剩一張就完成任務了，只要有人接下，她這套衣服就可以脫掉了。

接近三十度的天氣，穿著短袖都覺得熱，更何況一身毛茸茸，洛衡里面的衣服早已濕透。

“你好，新店開張，進店買一贈一，了解一下。”洛衡遞過去一張傳單給經過的路人。

忽然出現在眼前的宣傳單，換作以前的李饗，他看都不看一眼，更何況是接下。

“發完了嗎？我請你喝東西。”他很清楚，原因僅是因為這把熟悉的聲音。

昨天還醉酒得厲害的人，今天中午就發傳單，她是有多拼？真的是因為他的拒絕，導致她喝得爛醉如泥嗎？抑或有其他？

洛衡一怔，把兔子頭拿下，疑惑他竟然能認出她。

“走？”李饗出聲催促了下。

“額，我得先把衣服放回店里。”洛衡指了指不遠處放滿花籃的店說。

“好。”李饗點了點頭，將宣傳單對折，目送她離去的同時把它放進口袋里。

等洛衡出來，李饗手里已經拿了兩杯冒著水滴的冷飲，站在樹蔭下，待她出來便投過來目光。

走向他的洛衡，不知為何心加速跳了起來，快到她都抑制不住。

此情此景，像極了男朋友等待女朋友下班的畫面，溫暖而美好。

兩人在樹蔭下的石凳下坐下，李饗遞給她一瓶冷飲，洛衡接過戳開吸了一大口。

“呼……”洛衡有種重生的感覺，在兔子服里住了幾個小時，一口水都沒喝，現在有人買好給她，那種感覺真棒。

李饗輕啜了口，等她喝完，才問：“你急用錢？”

“還好。”

“白天公司上班，晚上直播，周末接外快，身體吃得消？”

在洛衡聽來，這句話飽含了滿滿的關心，她發現自己心房的某一處，有東西塌了。

像有人在平靜的湖面，投擲了一顆小石頭，泛起陣陣帶著甜味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