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里，他只記得自己最后昏迷了過去。徐春開始回憶，他下意識地舉起了自己的左臂，手腕處纏著一層層的紗布。

見到徐春醒了，在一旁的同遠師父說道：“徐施主，你醒了啊。”

徐春費力的點了點頭，知道他現在應該是在東林寺。塔頂的大戰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使他虛弱不堪，他的嘴唇上都結起了白白的一層翳。

“你受了傷，現在還不能亂動。”同遠好心勸道，說完他去給徐春倒了一碗水，“要喝點水嗎？”

同遠扶徐春起來，徐春喝完水，稍覺身體舒暢一些。他問道：“童爺爺呢？”

“童老施主在隔壁屋靜養。把你抬下來時你的手臂、肩上都是血，童老先生說你中了很深的蛇毒，寺里的大夫給你不停地喂了很多藥才把你救過來。塔頂的九頭蛇也被除掉了，現在你就安心養傷吧。想來都是心有余悸，世間還真有如此妖物，多虧你和童施主出手相救才能保住東林寺的名聲。”

“同遠師父客氣了，我也只不過是想幫幫童爺爺罷了。”徐春的聲音很沙啞。

“徐施主，小僧得去慧遠師父那兒，跟他說你醒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房中只剩下徐春，他想爬起來，卻只感到渾身酸痛。他費了好大力氣掙扎著起身，然后吃力地坐在床沿上，眼睛艱難地適應著房里的光線，看光景現在是正午。太陽穴砰砰地跳動，只覺得頭顱要裂開。他低頭看了看，看到肩膀上也纏著厚厚的紗布。他支起身環顧四周卻找不到一件可以披著的衣裳，原來穿著的那身全是血跡又破又爛就被扔了。他就裸著上身出去了，他急切地想知道老童的傷勢怎樣了。

他艱難地移到隔壁房間，卻沒想到沈財山也在。

“徐春兄弟，你醒了！”沈財山連忙上來攙扶，屋子里備有一把躺椅，徐春就躺在椅子里。

徐春只聽到沈財山說話，卻沒聽到老童說話。

“你都昏了整整兩天了，要不是大夫說你只是身體虛弱沒有性命之憂我還真放心不下。”

“沈老爺，童爺爺的傷勢怎樣了？”徐春問道，他一臉關切地看著沈財山。

“我是今天早晨來的，才知道你們前天就已經殺掉了九頭蛇。同遠師父跟我說你滿身是血，渾身是傷，他們把你從塔上抬下來搶救。童老先生說你被九頭蛇咬傷了，他和寺里的大夫一同為你治傷，他寫了幾張方子讓寺里的僧人去抓藥但沒多久自己就累倒了。不過并無什么大礙，只是精力消耗過大，剛才還醒著呢。”

徐春松了一口氣，蒼白的臉蛋上露出一絲笑容，心想沒事就好。

“沈老爺，你可知道那條九頭蛇最后是怎么處置的嗎？童爺爺還給它定了一口棺材呢。”

“慧遠師父跟我說九頭蛇被拉下塔頂后就摔死，寺里的僧人拿著大刀對著九頭蛇砍了很久才把九頭蛇分尸，法妙住持不放心就一把火把死蛇燒了。”

徐春哦了一聲，道：“可惜了那副棺材，本來打算給它下葬用的。”

躺椅前后搖擺，徐春有一搭沒一搭地與沈財山聊著，徐春在躺椅有節奏的搖晃下睡意頓生，眼皮不自覺地合上了。期間他兩次醒來，都是被說話聲吵醒，一次看到慧遠和沈財山在說話，另一次看到法妙和沈財山在說話，徐春睜開眼很快又閉上了眼，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覺沈財山離開了這里。

他做了一個怪夢，夢里他走到了后寺的鐘樓里，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徐春，徐春。”

聲音輕柔綿長，徐春循聲找去，越靠近大鐘聲音越是清晰，那個聲音正是從鐘樓的那口大鐘里發出的。徐春感到甚是詭異，卻按奈不住內心的好奇，他把頭探到大鐘底下那個聲音卻不見了，站在鐘外徐春卻又聽到了那口大鐘在呼喊他的名字。他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個火折子，他用火折子往鐘里一照，那口大鐘“咚”的一聲掉下來，正好把徐春整個人都罩住了。徐春把火折子往上一舉，里頭竟是些長著人臉露出詭異笑容的蛇，大小不一，顏色不同的蛇纏繞在一起慢悠悠地蠕動著，最后它們一股腦兒地掉了下來，落在徐春的頭上，肩上，腳上，紛紛向徐春咬去。

“啊——啊——啊——”

徐春從夢里驚醒了，他嚇得從躺椅上直直地坐了起來，天已經全黑了，桌上點著一盞油燈。屋子一片寂靜，只有躺椅“吱嘎吱嘎”的搖擺聲。

“做噩夢了？”

徐春驚魂甫定，聽到暗處傳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他很熟悉，是老童。徐春望向床邊。

“童爺爺。你醒了啊？”

“醒了，醒來也沒多久就聽到你的大叫聲，我都嚇了一跳。”老童的聲音極盡虛弱，毫無中氣。

“做了個夢。”

“都夢到些什么了？”

“也沒有夢到什么，就是夢見去了鐘樓，鐘樓里的大鐘掉了下來，然后把我罩住了，我大聲呼救卻沒人前來。”

徐春故意撒了謊，民間的說法夢見蛇是大吉，可是在這個夢里發生的一切卻是那么的陰森可怖，像是大兇之兆。不過夢是反的他安慰著自己。

”手臂感覺如何？“老童問徐春。

徐春在老童面前舉了舉自己的左臂，說道：”當時覺得手臂都要被咬斷了，它松開的時候我才知道只是肉被咬穿了。“

”你是命硬。咬傷倒還好，可從傷口里滲進的蛇毒差點廢了你的胳膊要了你的命。好在九頭蛇毒的毒性不強，治療總還是來得及的。“

徐春向老童表示深深的感謝，老童卻說：”你不必表示感謝，這回全都是倚仗著你九頭蛇才被制伏。老朽年紀大了，身手不靈巧了，以我的本事是奈何不了這條大蛇分毫了。你不惜豁出自己性命與之搏斗，于情于理老朽乃至整個東林寺都欠你一份情。“

徐春推辭，表示受之不起。

老童道：”九頭蛇是被殺了，但我心中還是有些疑惑。究竟是誰砍掉了它的兩個腦袋，那里的傷口平整、很新像是沒多久之前添上去的。“

”那個傷口我也看到了。看來在別的地方也有人知道這世上有九頭蛇。“

”也只能這么想了，若真如此老朽還真要好好謝謝他們了，七個頭總是比九個頭要好對付。可惜我沒有機會去追尋這個答案了。我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徐春一聽，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