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日頭自高懸至西落也不過是眨眼的事情。

燕青的涼茶已經(jīng)賣完了，她又煮了一鍋姜湯。

天寒地凍的，喝口姜湯，暖暖身子，犒勞一下勞累了一天的自己，豈不美哉？

賣東西嗎，自然是要看準(zhǔn)需求。

燕青仿佛都能看見無數(shù)銅板朝她砸來的情景了。

一陣西北風(fēng)刮過，紅棗姜湯的香味順著風(fēng)沿著校道飄散彌漫。

果不其然，就一會兒工夫，兩個學(xué)子來到燕青的攤位前。

“老板，你這姜湯是用什么熬煮的啊，怎么有一股奇特的香味啊？”其中一青年問道。

燕青笑眼彎彎，揭開鍋蓋:”兩位要來一碗嗎？你們是第一波顧客哦，優(yōu)惠給你們，這是我家祖?zhèn)鞯拿刂平獪?qū)邪暖胃，味道還不錯呢。

“原來是這個啊！”看到大鍋里漂浮的紅棗，二人恍然。

其中一人對燕青道：“來兩碗。”“好嘞，二位稍等。”將手中煽火的扇子放下，燕青拿出兩個大碗，一勺一勺加滿，隨后遞給二人。

“不對，除了紅棗，還有其他的東西。”一個青年喝了口，搖搖頭說道，又問燕青，“你這湯里還加了什么？”

燕青笑眼溫柔看著人肉銅板，并未接話。

“人家要是告訴你了還怎么做生意啊。”另一個青年提醒。

“對對對，此卻非君子所為。”那個青年放下手中的碗，朝燕青歉然一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古代的讀書人真有禮貌啊。

“無事。”燕青擺擺手。

三人說著話，攤位又來了幾人，不遠(yuǎn)處更是一大撥人呼啦啦往這邊走，燕青忙招呼。

先前那兩人放下銅板，鉆出人群離開。

看著眼前的顧客，燕青心里笑開了花，今晚一定要加餐。

想著，她將第三碗姜湯遞到一個人手中，準(zhǔn)備拿起第四個碗。

然而……

“有人暈倒啦！快救人！”

“好像是中毒了，他們口吐白沫呢！”

“去找大夫，快！”

不遠(yuǎn)處一陣嘈雜聲傳來，伴隨著一聲聲驚呼。

尋聲望去，只見十丈開外，兩人倒地不起，路人或靠近圍觀指指點(diǎn)點(diǎn)，或奔跑高呼，或四處張望。

燕青正疑惑，忽聞“哐啷”一聲，瓷碗落地發(fā)出的清脆響聲，她視線隨之轉(zhuǎn)到聲音響動處。

只見剛才還端著大碗的青年，眼神驚慌，一手指著遠(yuǎn)處的兩人，一手指著地上的碎碗，嘴里像是要說什么，蠕動幾下卻并未發(fā)出任何聲音。

“張三，你湊什么熱鬧。”一旁的高瘦青年皺眉，“嫌那邊不夠亂嗎？”

燕青正想說摔破也沒事，再盛一碗就是，但她的眼睛忽然瞪大，滿臉不可置信。

眼前被喚做張三的人竟然身體抖動，也口吐白沫，身子軟倒地上還抽搐了幾下。

浮夸得不得了。

“張三！你怎么了？”

“這里也有人暈倒了！”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驚呼聲幾乎刺穿燕青的耳膜。男人的聲音也可以如此尖細(xì)嗎？莫不是有太監(jiān)混雜其中？

念頭閃過，一聲質(zhì)問響起，恍若驚雷劈在燕青腦中，震得她外焦里嫩。

“是他的姜湯！”人群中一人喊道，“你為什么要在湯里下藥！”

她聽到了什么？下藥？她的姜湯有問題？怎么可能？

這群人來之前，她喝了兩大碗好嗎？自己不是好好的？

燕青冷冷看向質(zhì)問她的人，俏臉緊繃：“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信口胡謅非君子之風(fēng)。”

“我沒有胡說！”向榮一臉氣憤，“我都看到了，他們剛才都喝過你的東西，現(xiàn)在都中毒了！”

說完指了指遠(yuǎn)處的兩人：“他們是從這里離開的！”

燕青瞇眼看了看那邊倒地的兩人，確實是虎牙青年兩人沒錯，可是這跟她的湯有半毛錢關(guān)系？

“簡直是胡說八道，我剛才都有喝過，怎么沒事？”燕青很生氣。

“那你解釋一下為什么這么巧，三個人都喝了你的東西一起中毒，難道是他們說好的嗎？”向榮依舊咄咄逼人。

燕青的視線再次落到質(zhì)問她的人身上。

此時那人因大聲呼喊而滿臉漲紅，對周圍的人說個不停，不時還指指燕青。

他身旁的幾人也隨之看向燕青，很快，眾人看燕青的眼神都或古怪或氣憤。

圍攏到這邊的人越來越多。

燕青看著他們，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碰瓷？

竟敢坑老娘？

燕青死死盯著那人，滿臉戾氣。

看到燕青狠厲的眼神，向榮瑟縮了一下，但是想到事成之后的報酬，又給自己暗暗打氣，挺了挺胸膛，開始發(fā)動群眾的力量，高聲喊道：“剛才很多人都經(jīng)過這里，肯定不止我一個人看到！”

“對對，我也看到了！”有幾人附和道。

”不會吧，他這樣害我們有什么好處啊？”

“對啊！誰知道你喝沒喝過啊？”

“今天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不準(zhǔn)離開這里！”

“快去告訴夫子！”

眾多聲討傳入燕青耳中，她心里一沉，腦門青筋爆起。

“哐當(dāng)”一聲，燕青將手中的勺碗往桌上一扔，繞過桌子，大步流星走向張三。

見燕青如此，眾人七嘴八舌議論。

“他要做什么啊，好可怕的樣子。”

“怕什么，我們這么多人。”

燕青走了幾步，一陣涼風(fēng)吹過，她發(fā)熱的腦袋忽然清醒幾分。

腳步停在原地，大腦開始冷靜下來分析如今的情況。

這些人明顯是來搞事的，雖然招數(shù)很老套，但架不住招不在爛，有用則靈啊。

她剛才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這鍋姜湯，可以排除有人在里邊下藥，所以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是證明這鍋東西是沒問題的。

要怎么辦呢？再喝一次讓大家相信？

自己喝？別人不信，說他有解藥。

讓別人喝？開玩笑，在認(rèn)為姜湯有毒的情況下還敢喝的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怎么辦？對了，地上的人。

但是要送去檢查還是讓大夫來呢？在這里洗脫嫌疑是最好的，畢竟以后她還想做生意呢。

這三個人有沒有性命之憂？萬一出了人命可是要是官司的。

不對，這三個人應(yīng)該也是托兒，不會傻到自己送死。

眾多念頭閃過只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分析清楚利弊，燕青深吸了幾口氣，雙手舉起，口中高呼讓眾人安靜下來，又道：“諸位，若是我燕某人的問題，我定不會推脫，但我也不會白白承擔(dān)這莫須有的罪名。不知是否有人愿意幫我請個大夫過來，先將這地上三人救治，再查查是否與我的姜湯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