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生物鏈
- 給兇手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 東窗疏雨
- 7586字
- 2024-02-27 19:29:18
高硯棠因為林深送的生日禮物興奮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睡著就睡過頭了,醒的時候已經十點多,老宅很安靜,雖然是元旦最后一天假期,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聚完就都散了。
叢叔說客人早上已經離開,高硯棠回房間掏出手機,晚上忘記充電已經關機了。她插上充電線,看見了聞昶六點多給她發消息,他已經回江城了。
高硯棠給他回電話,有點不好意思沒能送他出門,聞昶沉默片刻,說。
“你爺爺、大伯還有母親一起送我的,我才受寵若驚。”
“哇,高規格啊。”高硯棠笑容明媚,“老宅這邊春夏才好看,等到四五月的時候你再來,圍墻上爬滿了薔薇,很漂亮的。待會兒我給你發照片!”
“好。”
簡單聊幾句,高硯棠就說了再見,還不忘找出當年拍的薔薇照片,近景、遠景、特寫,好幾十張一股腦發過去,然后丟下手機下樓。
吃過早餐,高硯棠照舊按照醫囑開始活動手指,指節處留下了幾道傷疤,在白皙的手背上顯得突兀又難看。
高硯霖本來聯系了整容醫生要給她修復,高硯棠拒絕了,她不太在意這些外在形象,于她而言,這傷痕更像是一種提醒和警告,這一次是因為黑獄本就握在高家手里,她才能全身而退,下一次呢?要是再來個白獄灰獄之類的,誰又能救她?
她固執、莽撞,卻也同樣清醒、自知,生命只有一次,她身邊還有那么多關心愛護她的人,不能再魯莽行事。
一周后她去醫院復診,剛好遇上廖靈薇,便約好晚上一起去吃飯,生日宴那天人太多,她們也沒能好好聊天。
高硯棠復診結束就到廖靈薇的診室外坐著,一邊刷手機一邊等她,聊天軟件上一堆紅點,這幾天都沒管,大多都是生日當天給她發祝福消息的,有些連備注也沒有。
她一條條看過去,有來往的就記下,對方生日的時候也要回一聲生日快樂。
“等很久了吧。”廖靈薇脫了白大褂,拎著包過來。
“我知道一家會所,幾大菜系都做得挺正宗,帶你去嘗嘗。”
廖靈薇挽著她的胳膊,無不感慨地說,“這幾年的變化還挺大的,咱們以前常去的那家花店倒閉了,現在在做理發店。”
“時移世易,也很正常。”
高硯棠并不覺得奇怪,兩人從醫院出來,沒走多遠就是地鐵站入口,這個時間不算晚高峰,但人也很多,好在到會所只有五站的距離。
廖靈薇提前打電話定過包廂,她愛吃辣,高硯棠就點了川菜,冬天吃點辣的也暖和。
她傷勢未愈不能喝酒,廖靈薇也陪她一起喝果汁,端著杯子碰一下,都喝出了白酒的架勢。
“陸寶貝跟廖羽怎么好上的?”
“他們倆啊,你是不知道陸寶貝,她跟廖羽上了同一所大學,入校一個月就高調追求,廖羽當時大三,即將進入特殊部門,愣是被她打亂了計劃,拖了小半年。”
廖靈薇笑了笑,“一開始廖羽答應她的告白,是想報復她的,結果自己栽進去了,一對歡喜冤家。”
高硯棠自認還算了解陸楨,又問,“她不會是故意的吧?”
“對啊,就是故意的。高考結束那個暑假,你不是走了嘛,她就跑來跟我說,你敢信,她居然暗戀廖羽!”
廖靈薇一直覺得,陸楨的性格不會搞暗戀那一套,事實卻是陸楨就是偷偷喜歡廖羽喜歡了一年,大學倒是誤打誤撞,剛好去了同一所,她就計劃著要先引起廖羽的注意,故意搞破壞,當然,她也是有自信,以廖羽的能力進特殊部門只是早晚的事,更是自信只要廖羽關注她,就一定會被她吸引。
“廖羽現在是被她吃得死死的,你是沒見過,只要有陸寶貝在的場合,他的眼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廖靈薇說,“我估計年后廖羽就會去陸家提親了,三十而立,成家立業,咱們居然也都到了該結婚的年紀。”
“別這么說,越說越老!”高硯棠不贊同地反駁,“你可不要因為催婚,就隨便找個人嫁了。”
“你想什么呢,催婚也輪不到我啊,大哥他們可不都單著,爺爺確實著急抱重孫,但是他們就是不愿意結婚能怎么辦?”
“廖大哥還單身?”高硯棠咋舌。
廖靈薇嗤笑,彈了下她的額頭,“高大哥不也單身,你這什么語氣?”
高硯棠神秘兮兮地搖搖頭,“不不不,我大哥不是單身哦,而且“大嫂”可好看了,絕對讓你們都大吃一驚。”
廖靈薇滿臉不相信。
包廂里的暖氣熏得人昏昏欲睡,高硯棠出去結賬時,順便去洗手間洗了手。
這家叫黃昏的會所,洗手間裝修的十分豪華,吊頂都是亞克力鏡片,在暖色系燈光下,照得人影影綽綽,迷幻又曖昧。
高硯棠想起了某些不太正經的場所,她擰著眉掃了眼鏡子,回到包廂。
“待會兒給你叫輛車?你回京山嗎?”
高硯棠搖頭,“不用,你先回家吧。”
廖靈薇捏著手機晃晃,“我要回醫院,還好晚上沒喝酒。”
她拿著外套擺擺手,“那我先走了,你到家給我發消息。下次再約。”
“好,路上當心。”
高硯棠在包廂又坐了一會兒,閉目沉思片刻,她在洗手間看鏡子時,似乎有個身影一閃而過,她不確定是不是錯覺。
高硯棠給前臺打電話,詢問今天在四樓包廂的客人,有沒有姓溫的先生,得到的信息是沒有。
“四樓現在只有三個包廂有人,除了廖小姐之外,有一間是孟少的,還有一間的預訂人姓沈。”
高硯棠道了謝,起身朝401走。
厚重的木門阻擋了包廂里的熱火朝天,主座上大腹便便的男人摟著身邊的妖艷女人,笑得很是開懷,一開口就滿嘴酒氣。
“繼續喝,這才剛開始,你們是不是不給我面子?”
他下首一個精瘦的男人扶了扶眼鏡,“劉總,我們小蘇酒量不行,要是醉得不省人事,待會兒......”
劉總聽明白了他的暗示,順勢說,“那小蘇就別喝了,其他人喝!尤其是溫邇,剛剛還出去了一趟,自罰三杯!”
溫邇面色不變,捏著酒杯沉默。
圓桌上坐了七八個人,除了主座的劉總,其他幾個都是陪客,誰也沒去注意包廂里的屏風,屏風后的寬大沙發上坐著的,才是今天的主角。
“嘖,鋒哥,溫邇是真帶感啊,這臉,這腰,這腿,怎么樣?滿意嗎?”
孟行釗摸著下巴,調侃地問。
韓鋒嗯了聲,對溫邇確實滿意。
孟行釗得到回應更來勁了,信誓旦旦地說,“知道鋒哥喜歡干凈的,今天來的幾個保證都是雛兒,溫邇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向來潔身自好,本來這局也沒他,不知道那個姓蘇的用什么手段,居然能把人帶過來。”
顏旭在一邊喝著酒,怪罵一聲,“鋒哥可不喜歡強迫別人,人家是自愿的嗎?”
“切,給資源不就行了,捧上天也就鋒哥一句話的事兒。”
孟行釗不以為意,這些流量明星不就是想紅嗎,以韓鋒在四九城的地位,隨便提點一句,多的是人愿意為他辦事。
他端著酒杯從屏風走出去,徑直停在溫邇身邊,一手扶著他的椅背,仔細打量。
劉總驚了下,有些誠惶誠恐地站起來,“孟少怎么出來了?有什么指示您說。”
“你們繼續,我就是出來跟溫邇喝兩杯。”
孟行釗嘴上說著只是喝酒,但滿座的人無一不明白他的意思,這是看上溫邇了。
溫邇自然也知道,今天這酒局于他不過是無妄之災,他身邊坐著一個才剛成年的少年,是他的小師弟。
在如今這個男明星都在立高冷氣質人設的娛樂圈里,小師弟是天然的軟糯甜軟的風格,剛進校就被經紀人看中簽約,小師弟為人單純,不知道自己被騙了,被經紀人哄著出席各種酒局,被人占便宜、潛規則。
他不愿意,經紀人就用資源威脅他,加上他簽的合同有許多不平等條約,導致他也沒法解約離開。
這次也是一樣,小師弟在片場接到經紀人電話,又委屈又害怕,剛好溫邇在場,多問了幾句,小師弟就不敢隱瞞地倒豆子般全說了。
溫邇一時沒有好的辦法,他跟著小師弟一起來酒局,可不是要把自己搭進去,安佩瑜還不知道他私下應了別人的局,否則肯定會發飆。
他這時才關注了下包廂里的屏風,黃昏的包廂和洗手間的裝修布置,似乎就是為了某些人物而特意準備的。
孟行釗不喜歡男人,自然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他將酒杯湊到溫邇嘴邊,能幫韓鋒辦成這件事,少不了他的好處,因此他笑得很是嘚瑟。
“快喝吧,我可是為了你好。”
溫邇抬手擋住他的手腕,正要開口,包廂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一道碎冰撞玉般的聲音傳來,清凌凌的涼透人心。
“你在干什么?”
孟行釗被打擾很是不耐煩,抬頭看見門邊站著一個形貌昳麗的女人,頓時有些心癢,放下酒杯朝她走過去。
女人烏發雪膚,眉眼精致,半截下巴被灰色圍巾擋住,雙眸含著冷意,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圓桌上,溫邇驚愕過后立刻起身,“小棠!”
孟行釗挑著眉,也看出她跟溫邇認識,“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果然漂亮的人就跟漂亮的人玩兒啊!”
高硯棠朝里走了幾步,目光掃過屏風,壓下怒氣,晶亮的眼睛帶著不屑,嘲諷地回道。
“物以類聚,確實,你不就是韓鋒身邊一條狗么。”
“你!”
孟行釗又驚又怒,她能準確喊出韓鋒的名字,說明在京城身份不低,但他卻從來沒見過,那就不是他們這個圈子里的,惹不起。
高硯棠懶得跟他周旋,她拉下圍巾,下頜微抬,姿態放得高傲驕矜,“高家的人,你也敢動?”
四九城只有一個高家,京山高家。
“溫邇。”
她喚了一聲,溫邇會意,松了口氣準備離開,走之前還拉上了旁邊的小師弟。
孟行釗當然不肯,抬手要攔,屏風后,韓鋒出聲制止了他,他沒出面,只說日后再賠罪,高硯棠冷哼,賠罪?她倒是要看看,他怎么賠。
包廂里的氣氛因為高硯棠一句話凝結到冰點。
她看著孟行釗,指桑罵槐地輕嗤道,“凡事想想自己配不配,收起你惡心人的眼神,有些人,你肖想不起。”
溫邇糾結地跟在高硯棠身后,出了會所,他才問,“小棠,這樣沒關系嗎?那些人會不會找你麻煩?”
“沒事,他們不敢。”高硯棠不以為意。
那群人是京城里另一個圈子,以韓鋒為首,處事真把自己當成太子爺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好笑。
孟行釗慣會狐假虎威,見到他,高硯棠就猜測韓鋒在屏風后。
韓鋒這個人雖然玩得花,但是不蠢,別人不認識她,總有人認識。
此時401沒人敢說話,孟行釗唰一下砸了杯子,嚇得劉總趕緊摟住了身邊的女人。
顏旭跟著韓鋒走出來,叱責道,“行了,別耍橫!”
“她說話那么難聽,還罵鋒哥,這能忍!?”
孟行釗已經想好千百種手段整治那個女人,一腔怒火還沒發泄出來,就被韓鋒一句話拍滅了。
“她說得對,那都是肖想不起的人。”韓鋒說,“她可是高守維最寵的妹妹。”
孟行釗猶如被榔頭猛敲了一記,槍炮瞬間啞火,再不敢起別的念頭。
也就侯鑫那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才敢對高硯棠下手,整個四九城稍微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去招惹高守維那個寵妹狂魔。
護短,是高家的優良傳統。
溫邇安撫了小師弟,給他打了車,他還是要想想辦法讓小師弟脫離經紀人的掌控。
臨近春節,街上處處都是紅紅火火,高硯棠裹緊了圍巾,雙手插在口袋里,邀請道。
“一起走走?”
“好。”溫邇說,“今天多虧了你,謝謝小棠。”
“你是因為剛才那個男生才來的?也沒跟經紀人說?”
“事發突然,是我沖動了。”溫邇有點不好意思,“今天的事能不能不告訴守維哥?”
高硯棠沒有同意,反而問,“大哥跟你說過家里的情況吧?你見過高政委嗎?”
溫邇反應了一下,才聽出高政委是誰,他點了下頭,這是經常在新聞上能看到的人物。
下一刻高硯棠話音一轉,神秘兮兮地說。
“你不知道,其實我們家有一條隱形的生物鏈。”
溫邇有些奇怪她的說法,她叫高志民不叫爸,而是說高政委。
高硯棠看出他的疑惑,但她沒有解釋,反而跟他分析。
“高家目前的家主是我父親。他這個人呢,有點獨斷專權,不允許別人挑戰他的威嚴,就是典型的政治家,一旦做出決定很難被人左右,但他還算聽我媽媽的話。”
溫邇并不意外這一點,微微點了下頭。他聽高守維提過他父母,感情很好,他很羨慕。
“我媽大學學的是核物理。后來也一直醉心研究,不懂家里的事,她一個外行自然也不能插手政事,所以每次遇事不決,她都聽我大哥的。”
“啊?”溫邇頗為詫異,這么看,高守維在家的地位竟意外的高。
高硯棠朝他笑了下,“我大哥是高家下一任家主,從小就跟在我爺爺身邊學習,非常敬重他。當然,我爺爺退休后幾乎不管事兒了,但他的建議還挺管用的。”
溫邇聽到這,已經差不多知道所謂的生物鏈是怎么回事了,他也笑了,舉一反三地說,“爺爺應該聽奶奶的話了。”
“對。”高硯棠聽到他的稱呼,笑意更濃,也默然改了口,說,“他甚至有點怕奶奶。以前我聽過一種說法叫——妻奴,并不是說這個男人無能、怕老婆,而是因為他深愛自己的妻子,所以愿意聽她的話,愿意為她妥協。爺爺奶奶差不多就是這樣,他們從最艱難的時候攜手走到今天,吃過很多苦,也沒有什么事可以讓他們爭執了。”
“嗯,守維哥跟我說過,爺爺奶奶相互扶持,互相依賴,幾十年如一日。”溫邇說著,腦海里閃過那天的情景,高守維對他說,以后他們也要像爺爺奶奶一樣,永遠在一起。
高硯棠沒有打斷他的思緒,停頓片刻后才問他,“你知道,大哥準備年后帶你回家嗎?”
溫邇一愣,點點頭。他側過身看向高硯棠,以為她是想說什么,結果就聽見她非常自然地接了上一個話題繼續說。
“奶奶很溫柔,心靈手巧,她只有小學學歷,但認識很多字,都是生了孩子之后自學的。那時候爺爺常年待在軍隊,兩人一年見不到幾面,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奶奶操心,等姑姑出世后才稍微好一點。奶奶絕對是家里的“老大”,誰說的都沒有她的話管用。”
“而且,”她說,“奶奶最喜歡乖巧聽話的小輩,尤其是你這樣,看著就容易讓人有保護欲的小可憐。”
溫邇被她這個形容詞說得哭笑不得,卻也明白了她問那句話以及解釋這條生物鏈的用意。
年后高守維帶他回高家,必然不會順利。他孤孑一身,除了粉絲可以什么都不考慮,但他們要面對的是高守維的家人,是他最尊敬最親近的父母長輩。
他幾乎能想象到,高家會有一場怎樣的腥風血雨,而他和高守維又將面臨什么樣的結局,但他不能退,也不會退。
“謝謝你,小棠。”溫邇溫聲道謝。
他也聽出高硯棠后來對稱謂的變化,不再是“我的某某”,而是“某某”,在他認同高家人后,她也把自己算做了高家的一份子。
“一家人嘛,就別謝來謝去了。”高硯棠說,“之前在瓏庭,還要多虧你及時發現我昏迷,冒著被跟拍的風險送我去醫院,反正大哥肯定在私下謝過你,我就沒管了。不過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
“你跟大哥怎么認識的?”
高硯棠眼睛很亮,露出了八卦的小表情。這事兒她真的好奇很久了,兩人怎么認識的?為什么在一起?明明相差好幾歲,又在不同的行業,到底是怎么有交集的?
溫邇聽見這個問題,臉上立刻出現了類似羞怯的神情,半晌沒開口。高硯棠心癢得不行,這明顯有勁爆場面啊!
良久,溫邇才下定決心,小聲道,“我跟硯霖是高中同學。”
“?”高硯棠瞪大了眼睛,腳步頓住,不可思議地問,“等等,你是說你跟二哥是高中同學?”
“嗯,同班同學。”
這消息夠勁爆了。
她想了想,上次在江城小聚,聽說大哥跟溫邇在一起,高硯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就像是沒聽過這個人一樣,難道是他忘了?不可能,高硯霖記憶力很好,高中同學也不過十年前,他不會忘記。
那就是裝的了。
高硯棠有點生氣,當時居然還怪她知情不報。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跟大哥的事了?”
“沒有。”溫邇搖搖頭,“我不久前才跟硯霖重新聯系。”
這句話傳達的意思有點多,但她看著溫邇,再想想高硯霖,實在想不出什么原因能讓兩個人過了這么多年才聯系。
溫邇說出口后就不再猶豫了,其實這些事也不算什么秘密,若不是有高守維恐怕早就鬧得人盡皆知,他也不會有今天了。
他說,“我十七歲的時候,退學了。”
溫邇和高硯霖是高中同學,就讀于首都第一中學,是整個京城最好的高中之一。
一中是公辦學校,其中六成是寒門子弟,憑借優異的成績考上一中,為自己的未來拼搏。剩下四成是“各路神仙”的后代,隨便拉一個出來,父母不是高官就是有錢。
當然,他們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相反,這群人非常優秀,本身起點就高,自己也愿意努力,很多都是奔著國內外top學校去的,因此一中整體的學習氛圍很好。
溫邇的中考成績并不算拔尖,被分到普通班。他高中時因為營養不良身形瘦弱,也不高,座位很靠前。高硯霖剛好跟他相反,十六歲的少年已經一米八多,坐在最后一排的靠窗處,桌子上的書一擋,誰也看不見他在干什么。
某次溫邇去收作業,才看見高硯霖捧著本小說,還是英文原版。
“噓。”高硯霖眨著好看的狐貍眼,笑道,“班花,別說廢話哦。”
溫邇這“班花”是班級認證的,那時年紀小,他的面部輪廓尚未成型,頗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班上的女生都沒他精致漂亮,男生們惡搞叫他“班花”,久而久之竟然成為了他的外號。
溫邇沒理會他的威脅,也沒有要說出去的打算。
一個上課睡覺看小說的學生,老師們卻都視而不見,從來不管,足以證明他背景煊赫,無人敢得罪。
直到第一次月考,溫邇以兩分之差被高硯霖壓了一頭,位列班級第二、全校第三十四名,他才正視高硯霖這個人,或許是他誤會了。
他們兩個人的性格有一些相似之處,比如都喜歡看書、喜歡安靜。
但高硯霖又跟他不一樣,他要的安靜是一個人的時候別人不能打擾,跟人打球唱歌時又要熱熱鬧鬧。
高硯霖人緣很好,不像溫邇顯得孤僻,要不是班主任看他話少讓他當數學課代表,收發作業必須跟同學接觸,他可能連班上的人都認不全。
期中考試后,學校要開一次家長會。也就是在那一天,溫邇遇見了高守維,盡管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
溫邇的同學大部分都知道他是孤兒,但卻沒人知道他其實是有監護人的,不過溫邇已經離開那個人很久,久到他以為再也不會出現,然后那人就像一條餓狗,聞著味兒就找來了。
“我八歲那年,父母因為工廠意外離世,后來我被賣過兩次。”
溫邇聲音艱澀,長舒了口氣才接著說,“第一次買我的人,成了我的監護人。雖然吃不飽飯,也經常被打罵,但他讓我繼續讀書,我覺得都可以忍受。可是......”
一個酗酒成癮的光棍,為什么要買一個小孩?如果不是其中有更大的利益,他為什么要養這個小孩這么多年?
高硯棠顯然深諳其中的道理,她看著溫邇過于精致秀美的臉,蹙著眉,“有很多畜生喜歡漂亮的小孩,他既然打著這樣的主意,應該很早就跟對方有聯系。”
“我不知道,那時候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意識。”溫邇苦笑道,“后來我才覺得,長著這樣一張臉,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就是一場災難。”
“所以第二次被賣你跑了?”
高硯棠順著邏輯接下去,“那個監護人,就在開家長會那天找到了你,大哥英雄救美?”
溫邇移開視線,垂在左側的手握住拳,又很快放松下來,舉重若輕地說,“嗯,差不多吧。剛開始可能是看我可憐,所以才幫了我。”
高守維不是什么好人,他第一次幫助溫邇真的只能算是順手,一中怎么說也是高等學府,容不得地痞無賴傷害學生,他見溫邇瘦弱又無助,吩咐保安將那個男人扭送派出所,順便把溫邇招到身邊。
十六歲的溫邇剛剛一米七,瓷白精致的臉上滿是驚惶未定,他顫著聲音對高守維道謝,那雙漆黑的眼眸仿佛盈著水光,怯怯的仰頭看他。
高守維挑著眉,摸了把小孩的頭發。
他到高硯霖的班級開家長會,全班坐著的都是成年人,只有溫邇自己,端坐在座位上,認真聽著班主任分析學習情況。
溫邇并不知道,高守維是什么時候喜歡他的,當年第一次見面,他漂亮的眼睛就已經刻在高守維的腦海里無法忘懷。
所以他幫助溫邇從一中退學,轉到江城重新開始,甚至在溫邇剛成年時,他就以恩人的姿態強勢介入溫邇的生活,溫水煮青蛙般煮了他四年,才讓他擺脫曾經的自卑和腐爛的人生,鼓起勇氣接受了高守維的示愛。
溫邇并不怕困難,成年之前已經一個人面對了那些痛苦和鮮血,現在有高守維在身邊,還有什么能夠壓垮他呢?
高硯棠聽完,簡直被溫邇命途多舛的經歷嚇到,看他的眼神都變了,這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可憐啊。
她拍拍溫邇的胳膊,“放心吧大嫂,大哥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溫邇被這聲大嫂弄得臉頰通紅,低咳幾聲,連忙轉移話題,大嫂什么的,也太羞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