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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公主和騎士

“章鋌。”

九年七班里鴉雀無聲,少年站在講臺上,簡單又直接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他看著瘦瘦小小,身高不過一米七,頭發(fā)有些長,額前的劉海遮住了眉眼,黑方框眼鏡搭在鼻梁上,嘴唇的顏色也很淡,整個人就像是一株發(fā)育不良的小豆芽。

王芳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他繼續(xù)說話,側(cè)頭看他,“就沒了?”

章鋌怔了怔,反應(yīng)遲鈍地對上她的視線。

王芳就從他那鏡片下不太明顯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還有什么要說的?

她嘆了口氣,掃視全班,指著一個空位說,“你就先坐那里吧?!?

章鋌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第三組倒數(shù)第二排有一個空位。

桌子上只擺了幾本書,跟其他人用書立堆砌的書本截然不同,這里應(yīng)該是有人坐的,只不過最近不在學(xué)校。

全班隨即紛紛提出意見,證實了他的猜測。

他看見最后一排好幾個男生都站了起來,各個身材高大,其中一個開口道。

“芳姐,那是班長的位置,我們每周輪換座位的時候都避開了,憑什么他一個新來的就能坐?”

男生眼神不善地打量他,像是在評估他的價值。

王芳瞪了男生一眼,“你們幾個都給我坐下,站著顯高是吧?章鋌只是暫時坐在那,等伏抒妍回來我會重新排座位?!?

幾個人根本不聽,還想說什么,又被王芳打斷,“好了,下周多加一套桌椅就行了,只是個座位而已?!?

說完她拍拍章鋌的肩膀,放緩了語氣,“你過去吧,中午放學(xué)到辦公室找我,我?guī)闳ヮI(lǐng)新書?!?

“謝謝王老師?!?

章鋌規(guī)規(guī)矩矩地朝她鞠躬,然后背著書包,走向了那個他將會銘記一生的座位。

“邵珣,好好跟新同學(xué)相處,不要鬧事!”

空位后面的那個座位上,栗發(fā)少年懶洋洋地應(yīng)了一聲,終于從桌子上抬起了頭。

他睨了章鋌一眼,伸手扣了扣桌面,“坐下,說話費勁?!?

章鋌一愣,摘下書包放進桌兜里,正準備坐下時,就看見那幾個站著的男生安安分分地坐了下來,哪怕不情愿也都忍住了。

原來不是對他說的。

章鋌跟著坐下,將桌面上的幾本書收拾整齊,正在想要不要送去辦公室,耳邊就伸過來一只手,邵珣惜字如金地開口。

“給我?!?

章鋌雙手端著書,側(cè)身放到了他手上。

班里到處都是議論的聲音,章鋌旁若無人地翻開自己的練習冊開始刷題。

伏抒妍是七班班長,每個人都很喜歡她,目前因為什么事不在學(xué)校,最多一個星期后就會回來。

邵珣是班里男生的老大,至少沒人敢忤逆他,跟伏抒妍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很好。

他像一個勇士,沉默又堅定地守護自己的公主,公主不在,就守護她的領(lǐng)土。

九年七班,沒有人歡迎他的到來。

章鋌想到這,筆尖微微一頓,那一瞬間,耳邊嘈雜的議論聲沖破屏障,躥進了他腦海。

“他運氣也太好了吧,居然能坐班長的位置。”

“就是,邵哥居然也沒說什么。”

“哎,你們說初三都開學(xué)半個月了,他為什么突然轉(zhuǎn)學(xué)過來啊?”

“一會兒去辦公室問問芳姐唄,我還想說重新分座位想跟張敏敏坐一起。”

“新來的成績怎么樣???戴個眼鏡,莫非是學(xué)霸?”

......

直到上課鈴聲打響,這些令人討厭的聒噪才停下來。

這一節(jié)是數(shù)學(xué)課,數(shù)學(xué)老師四十多歲,一上講臺就往章鋌的方向看了一眼,“轉(zhuǎn)校生?”

她從教案里抽出早上王芳給她的新名單,看到最后一行,“章鋌?”

章鋌站起身,點點頭,“劉老師好。”

“坐著咱們班長的位置,也得跟她好好學(xué)習,學(xué)校多少年都出不了一個參加奧林匹克賽的學(xué)生,伏抒妍給我長臉了?!?

數(shù)學(xué)老師滿意地笑了笑,轉(zhuǎn)身去寫板書上課了。

這樣的場景,一個上午就重復(fù)了三次,每個老師都會來一遍流程,除了數(shù)學(xué)老師提起伏抒妍參加奧林匹克競賽外,其他老師都只是認識了一下他。

伏抒妍參加的應(yīng)該是青少年奧林匹克數(shù)學(xué)競賽初中組,能走到這一步,即便沒有拿到獎,也會是中考的加分項,跟其他分數(shù)相同的學(xué)生相比,高中更愿意接受她。

中午最后一節(jié)課是政治,鈴聲剛一打響,不等老師說下課,后座那幾個男生就已經(jīng)奪門而出。

政治老師無奈地笑了下,“趕緊去吃飯吧,晚了就得排隊了?!?

章鋌坐著沒動,看著全班都一哄而出。

“邵哥!一起去吃飯?”

邵珣沒動,手撐著下巴,隨意回了一句,“滾吧你?!?

“好嘞邵哥!”

鬧哄哄的聲音持續(xù)了好幾分鐘,然后整個教學(xué)樓陷入沉寂,章鋌這才慢騰騰起身,準備去辦公室找王芳領(lǐng)新書。

邵珣還是沒走,盡管他沒有回頭,也知道整個上午邵珣都趴在桌子上睡覺,還有一段時間,視線一直停在他身上,也不知道能透過背影看出什么。

江城八中用的是人教版的教材,跟他以前學(xué)校是一樣的,主科加上其他科目的書一共有十七本,還有各科的練習冊輔導(dǎo)書,摞在一起都有半腿高。

王芳分科目給他放好了,看一眼他細瘦的胳膊,嘆了口氣。

“你先把下午要上的課本拿回去吧,下午找個人來幫你一起搬。”

章鋌沒說話,默默將書本摞好,輕松抱了起來。

“謝謝老師,我自己可以。”

“哎......”

章鋌回班級的路上,從三樓走廊看到邵珣的身影,看方向好像是從東門回來的。

他去領(lǐng)書最多不超過二十分鐘,回到班級時邵珣已經(jīng)坐在座位上了。如果不是在樓上看見了邵珣,他可能不知道邵珣在他離開后也出去了。

章鋌把書碼整齊,從書包里掏出一張學(xué)生卡,去食堂吃飯去了。

中午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休息,章鋌不住校,也沒有家可以回,他吃完飯就在校園里逛了一圈,把每個角落都記在腦子里。

上課前二十分鐘,章鋌從操場回到教室。

不等他進門,他就知道出事了。

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這種目光他并不陌生,好像都化成實質(zhì)性的利刃要一刀刀剖開他的身體,看看里面是不是也住著一個惡鬼。

一個高個男生氣勢洶洶地沖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向上用力,輕而易舉就把他整個人提起了半分。

“你這個小偷!”

章鋌微微仰著頭看他,沒有說話。

“你說是不是他拿的???他才剛來第一天,怎么知道田澤有塊玉?”

“我看田澤也有病,既然是那么寶貴的東西,還帶來學(xué)校干什么?中午吃飯居然放在班上,不是等著給人偷么?”

“就是,平時看他那顯擺的樣子,真惡心?!?

“可是剛才田澤不是從新來的書包里找出那塊玉了嗎?”

“......”

竊竊私語的聲音一停,章鋌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經(jīng)過。

他朝第三組倒數(shù)第二排的位子看了一眼,他碼整齊的書被翻亂了,有幾本掉在了地上,桌兜里的書包也被翻出來,一個木質(zhì)的盒子靜靜躺在桌角。

他呼吸一緊,拼命克制了想要跑過去撿起木盒的沖動,眼底劃過一絲晦暗的光,默然垂下了頭。

田澤推著人抵到墻上,壓低聲音在章鋌耳邊惡狠狠地說,“新來的,趁早跟芳姐說你要換個座位,她的位置你不配!”

章鋌怔然抬眸,對上了田澤的眼睛。

那雙掩在鏡片下的雙眸,濃墨一般深不見底,猝然迸發(fā)出的寒意令田澤心頭巨震,手上力道頓時一卸,后退了幾步。

“你......”

田澤臉上閃過驚恐和心虛的神情,下意識吞了吞口水,手指觸到口袋里的玉石才鎮(zhèn)定下來。

他有什么好怕的,班上這么多人都看見他從章鋌的書包里找出了玉,人證物證俱在,只是個新來的而已,難道他們還會偏向章鋌嗎?

田澤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shè),氣憤道。

“就是你偷的!中午大家都去吃飯了,你為什么沒走?班上只有你一個人,不是你還能是誰?”

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都是在長身體的關(guān)鍵時期,上午第四節(jié)課就開始餓了,中午吃飯各個都異常積極,跑得比誰都快,三三兩兩的結(jié)隊離開,都能給彼此作證,只有章鋌是一個人。

“這么說真是他偷的?”

“不知道啊,反正跟咱們沒關(guān)系,就當看戲了?!?

“我以后還是把重要東西隨身帶著吧?!?

章鋌靜靜聽著眾人的議論,沒有試圖辯解的意思,田澤拙劣的演技在他眼里,就跟跳梁小丑一樣,礙眼又令人討厭。

別人想把他看成笑話,他卻像在玩沉浸式游戲,看著他們幼稚的樣子,心里甚至有一點想笑。

田澤見他沉默,以為是被自己氣勢壓制了,更加有恃無恐地罵他,各種難聽的話層出不窮,讓旁邊圍觀的女生都退避三舍。

“哪兒來的野狗亂吠?”

低沉慵懶的嗓音突然響起,田澤半個吐出口的臟字輕輕落下,沒敢再出聲。

邵珣單手拎著校服外套搭在肩頭,從后門走到座位時,目光閑散地掃過了前桌的混亂,一言不發(fā)地趴下了。

田澤松了口氣,狠狠瞪了章鋌一眼,示意他出去說。

他腳步還沒邁開,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的邵珣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抬起上半身,田澤汗毛戰(zhàn)栗,聽見他說。

“中午一個人留在班上的是我,不是他。”

不管邵珣是出于什么心理說了這句話,雖然這是事實,還是讓眾人心頭一跳,尤其是田澤,他知道每天中午邵珣都會跟于博函一起去吃飯,他回班級時一個人都沒有,所以才起了心思要給新來的一個教訓(xùn)。

現(xiàn)在他騎虎難下,囁嚅著半晌沒說話。

章鋌抬起細瘦的手腕,將凌亂的領(lǐng)口整理好,禮貌地詢問。

“我可以回座位了嗎?”

田澤咳嗽一聲,任由他走了。

章鋌首先蹲下將木盒撿起來,細心地用袖子擦了擦,小聲呢喃道,“對不起?!?

邵珣猝然抬頭,以為這句道歉是對他說的,卻見他眼神落在木盒上,仿佛盛滿了悲傷。

下一刻章鋌就仰頭朝他看過來,蒼白的下巴揚起,淡的看不出顏色的唇瓣微啟。

“謝謝。”

這一句才是給他的。

邵珣就看著他把木盒收進書包,慢吞吞地撿起書本碼好,坐下時單薄的肩背挺得筆直,堅韌又脆弱。

邵珣好看的眉眼瞇起,瞥了眼僵硬站在門口的田澤,并不想開口提醒。

只有愚蠢的人才會這么莽撞地出手,既無勇又無謀,是誰給他的勇氣?

章鋌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泄露一絲憤怒的情緒,無論別人說什么做什么,他總是一副靜靜看著你表演的神情,心計手段,深不可測。

教室門口,田澤拉住剛進門的于博函,問道。

“邵哥中午跟你們一起吃飯的嗎?”

“沒,邵哥說他有事?!?

于博函從小就跟邵珣一起玩,對方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意思。叫一聲不走那就是不想吃,回了話就是有私事讓他們自己去吃。

于博函問,“怎么了?”

田澤,“......”

“這什么情況?極限反轉(zhuǎn)?”

“既然不是新來的,那玉是怎么跑到他書包里的?”

“那就要問玉主人了,總不會是那塊玉自己跑到別人那兒去的吧。”

于博函偏頭打量章鋌,又收回視線,他才不會顧忌田澤的臉面,故意大聲說。

“哇,你自己把東西放到別人書包里,還在這賊喊抓賊???好樣的!”

他給田澤豎了個大拇指,輕哼一聲回了座位。

一場鬧劇高開低收,田澤在九年七班顏面盡失,他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頭頂,燒得渾身劇痛,那些四面而來的眼神,令他無地自容。

都是章鋌!都是他的錯!

田澤目光兇悍,如同盯住了食物的獵豹,只等合適的時機出手,一擊必中。

章鋌沒去理會別人的打量,他翻開筆記本,在一頁左上角找到對應(yīng)的數(shù)字,重重劃了一道橫。

九月二十號,星期一。

周五,伏抒妍回到學(xué)校,帶著奧林匹克江城分賽的冠軍榮耀,在章鋌的世界里,華麗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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