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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局部思維混亂

黃媛的遺體存在冰柜里,整個人都被水泡得面目全非,淡色尸斑不規則分布在皮膚上,盧恩勝站在冰柜旁,看了很久。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稍微掀開了白色蓋布,黃媛的脖子上卻空空如也。

“戒指呢?她脖子上戴的戒指呢?”

盧恩勝慌亂地喊著。

沈紀不自覺蹙眉,“她身上沒戴任何東西。”

黃媛會戴在脖子上的,一定是結婚戒指,兇手又不傻,留下戒指,警方也能通過調查戒指出售記錄,從而發現死者的身份。

“應該是兇手拿走了。”漆長江說,“破案之后,我們會向兇手求證。”

盧恩勝下意識想說什么,又猛地閉上眼忍住了。

“你跟黃媛最后一次見面的時間是?”

“11月6號,那天晚上我們吵了一架,我離開之后就沒再見過她,也沒有聯系。”

“為什么吵架?”

“......”盧恩勝反問道,“這重要嗎?”

審訊室里忽然靜默,漆長江抬眸看向他,沒回答。

“當然重要,盧先生。”周繼青低笑一聲,“你知道有七成以上的惡性事件,都是熟人作案嗎?其中占比最高的就是夫妻或情侶關系。”

漆長江點頭接下去,“黃媛被害,你也有嫌疑。”

盧恩勝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頭頂,愣是被兩人一來一往的話氣笑了。

“我有嫌疑?我的嫌疑在哪?你們有什么證據?”

周繼青仍舊慢條斯理地,抬起右腿架上左腿,嘴角的弧度分毫未變。

“所以我們在排除嫌疑,你跟被害人因為什么吵架,是否有作案動機和時間,從你口中說出來的話,都是證據。”

盧恩勝覺得周繼青的視線無時無刻不停在他身上,讓他膽戰心驚,兩人的眼神沒有一次交匯,盧恩勝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那掩在鏡片下的雙眸,仿佛能看透他的內心,令他無處可躲。

“就是家里那些事,每對夫妻都會吵的話題。”

“夫妻吵架原因排行榜第一是生活瑣事,這很正常,確實是每對夫妻都會經歷的。依次往下是子女教育、親友矛盾、經濟問題。”

周繼青掰手指一個一個數下來,好奇地問,“后面幾項都不存在,那第一類的吵架原因,到底是有多大,才能讓你半個多月都不回家,也不跟妻子聯系?”

盧恩勝臉色一白,避重就輕地說。

“小媛的性格就是非黑即白的,我只是想給彼此足夠的時間,冷靜下來想想各自的問題。而且我在公司比較忙,太晚了就不想回去打擾她。”

“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周繼青戲謔地說,“你們該不會是夜生活不和諧吧?”

“與你無關!”盧恩勝憤恨地瞪向他,“難道警官對我們的性||生活感興趣嗎?”

周繼青暗自輕嘖一聲,也沒想把人逼得太緊,于是攤開手沒再說話。

盧恩勝和黃媛吵架的原因肯定不是家庭瑣事,居然還真跟兩人那什么生活有關,有意思。

按照美國家庭心理學家霍華德的調查研究,情侶吵架百分之百會提分手,而夫妻之間,九成都會提離婚。

周繼青摸著鏡架,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這個月11號下午,你在哪?”

“公司。”

漆長江挑眉,“你不用想想?”

“我說了,6號那天晚上我出來之后就沒回去過,一直待在公司,晚上也是在辦公室睡的。”盧恩勝臉色有些難堪,雙手交握搭在桌子上。

“公司裝了監控,晚上是紅外線的,你們可以去查。”

漆長江看了他一會兒,記下這一點。

“你和黃媛平時跟什么人結仇了?商場風云詭譎,你得罪過什么人嗎?”

盧恩勝擰著眉回憶,說句自戀的話,他從高中開始就是萬眾矚目,向來圓滑,跟什么人都能相處得來,自認沒有對不起別人的地方。

要是有人在背后捅刀子,也頂多是小打小鬧,哪至于動手殺人,更何況還是對黃媛下手。

“我沒有,想不出來。”盧恩勝抓了抓耳邊的頭發,又說,“小媛更不可能,她老實單純,怎么會有人對她......”

盧恩勝垂著頭,喘了口氣,眼眶泛紅。

他一直表現得冷靜、鎮定,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軟弱和無助,他還是沒法接受事實,也不想接受事實。

那天晚上他離開家門的時候,沒想過轉身之后就是永別。

漆長江見他的樣子,也沒再問下去。

黃媛的背景清白,盧恩勝暫時也沒有嫌疑,如果不是仇殺,不是情殺,那兇手為什么要殺黃媛?

黃媛和林淺藍之間,又是否存在關聯?

周繼青輕扣扶手,將漆長江的思緒拉回來,他側過頭,低聲說,“你先出去。”

漆長江收起記錄本,出去帶上了門。

審訊室里就剩下周繼青和盧恩勝兩個人,那種被鎖定的感覺愈發強烈。

盧恩勝看向玻璃窗,盡管他知道這是單向玻璃,從里面什么也看不見,但還是覺得只有看著他才能安全。

“你跟黃媛在鬧離婚?”

周繼青語氣詢問,卻像一道驚雷劈向審訊室。

盧恩勝頭都不敢回,直愣愣地盯著玻璃,只要不看他的眼睛,就不會被窺探到內心。

“盧先生,你沒必要這么抗拒。黃媛被害十多天,卻沒有人報警,就是因為兇手熟知她的現況。”

周繼青說,“夫妻吵架總喜歡把離婚掛在嘴上,就當是小情趣吧。不過,顯然你們的情況有所不同,你半個多月不回家也不聯系她,是下定決心要離婚?”

“我......”

“警方并非要刨根問底。”周繼青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兇手可能就潛伏在你們身邊,黃媛的死,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所以可能也沒有結束。

周繼青巧妙地用一句話,成功誤導了盧恩勝。

他不知道還有林淺藍遇害,他只知道黃媛被殺了,兇手是熟悉的人,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對他動手?

生死關頭,還有什么比抓到兇手更重要的事?

盧恩勝心慌意亂,千頭萬緒不知道怎么理清,就在這時,耳邊忽地響起節奏輕緩的敲擊聲,令他全身心地放松了。

周繼青動作很輕,食指扣著桌面的頻率始終保持一致,靜靜看著面前神色憔悴的男人。

“你想跟黃媛離婚,對嗎?”他又問了一遍之前的問題,側重點放在了盧恩勝身上。

盧恩勝心理防線本就搖搖欲墜,放松之后徹底崩潰了,他雙手抓著頭發,深深垂下頭,像是要縮進胸膛里。

“不想的,我不想的......”盧恩勝頹廢地閉上眼,“我跟小媛一直沒有孩子,今年7月份體檢,我才知道,是我......沒有生育能力。”

他舒了口氣,承認自己的無能,就是把自己的傷口剖開,還要擺在別人面前供人觀賞。這是男人的自尊。

周繼青一言不發,手指敲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他還是帶著平淡的微笑,像個慈悲為懷的大佛,包容世間一切。

7月份的體檢,是公司安排的每位員工福利,半年一次,本來檢查生育能力是不在項目里的,他也并非心血來潮。

他跟黃媛結婚五年了,工作事業都穩定下來,關于孩子,雙方父母早就在催了。

盧恩勝也挺喜歡小孩,年前就跟黃媛說適當減少工作量,調整身體備孕,黃媛自然應下。

可是小半年過去,還是沒動靜,黃媛不放心,在醫院就做了檢查,確定自己沒問題。醫生隱晦地提起讓她丈夫也來檢查看看,她拒絕了。

這種事情,關系到男人的面子,她不可能去戳盧恩勝的傷口。

她想,或許她這輩子就是沒有兒女緣,順其自然吧。等到老人催得緊,他們就商量著去領養一個孩子。

黃媛會懷疑自己,盧恩勝自然也會,如果不是無意中看見黃媛的檢查單,他也無法下定決心。

結果,還真就是他的問題。

盧恩勝沒跟任何人提過這件事,他想置之不理,可“不行”兩個字就像一根刺,埋在他的血肉之中,碰一下就疼得刺骨。

矛盾爆發是在上個月,盧恩勝向黃媛提了離婚,她不肯。

兩人的關系就此降到冰點。

盧恩勝不想耽誤黃媛,離開自己,她能找到更好的,還能生一個自己的孩子,怎樣都好。

半個多月前那天晚上,黃媛準備了晚餐,想跟盧恩勝好好談談,誰知道他把離婚協議都擬好了,兩份都簽了字。

協議中,盧恩勝把自己身家的八成都轉給了黃媛,除了這棟房子,他幾乎是凈身出戶。

黃媛第一次覺得這么生氣,哭著問他到底想怎么樣。

她說,“你不愿意治病就不治,為什么非要鬧離婚?阿勝,我們領養一個孩子,你喜歡的話兩個也行。”

盧恩勝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她不明白,這不是他不在乎就可以忘掉的事情。

眼前的黃媛還孤身站在他們的家中,還是會哭會罵人的,活著的樣子,盧恩勝伸手去抓,聽見她喃喃道,“不要走。”

你不要走不要走,求你回頭。

難到你已忘記對我的承諾,你曾說過要和我終生私守。

“我不走,是你走了。”

盧恩勝雙手捂臉,久久不曾抬頭。

周繼青輕輕關上門,跟外面的漆長江對視一眼。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從小就優秀的人,一時不能接受很正常。”周繼青說,“他有強迫癥,越想隱瞞、想忘記,就越會反復回憶。”

他頓了頓,從玻璃看過去,“自我認知障礙,抑郁癥。”

“他太悲觀了,也很愛黃媛,在他心里,只有讓黃媛離開他才是最安全的。”

漆長江垂在身側的手握住拳,冷嗤一聲。

“漆哥。”周繼青頭也沒回,靜靜開口,“有些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歷史無法改變,只能向前看。”

他像是在說盧恩勝和黃媛,又像是特意說給漆長江聽的。

漆長江盯著他挺直的背影看了會兒,松開手。

“看來,周博士對組里的情況了如指掌啊。”

“這才是我的工作。”

周繼青轉過身,他看過刑偵組每一個人的詳細資料,對他們的家庭背景進行過深入研究,他也沒亂說,最初進入刑偵組,他就是以心理醫生的身份加入的。

“每個人心里,都會有想要隱藏的秘密,我無權私自干涉,不過——”他的視線掃過監控,“過分承擔責任,內疚感只會越來越重,你壓制得再好,總有一天會影響你。為了你的安全,也為了人民群眾的安全,我想申請,找機會跟你聊聊。”

當天下午三點多,在警局為了案子四處奔波時,人民醫院頂樓抬下來一具尸體的消息,不知被誰傳到了網上。

發布消息的人隱藏了ID,放了好幾張照片——醫院樓下停的警車,院長副院長齊聚一堂,抬下樓的尸體,以及搬尸體的警員。

不到一個小時,微博熱搜就被占了三個,熱度還在持續上升。

江城警局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郭婷婷苦著臉給聞昶匯報,官博私信響個不停,有人是來問情況,大多都是網友來罵人的。

好在黃媛的身份沒有被爆,否則盧恩勝以及他們的家人都不得安寧。

月湖堤新聞社。

高硯棠微微擰著眉看向電腦屏幕。

然后伸手揮了揮,吸引對面趙家諼的注意力,“咱們之前有沒有采過關于殺人案的新聞?”

趙家諼“啊”了聲,搖頭,“沒,怎么了?”

“那有沒有出過新聞報道,類似在居民樓或者醫院頂樓水箱發現尸體之類的?”

“更不可能有了吧,這算是惡性事件。”趙家諼說,“這種事情,網上肯定傳得沸沸揚揚,你查到了?”

高硯棠遲疑地搖搖頭,就是因為沒查到,所以她才覺得奇怪。

拋開今天剛剛攀上微博熱搜的醫院事件,以前沒有出現過疑似水箱溺死的新聞,但是她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難道是她新聞寫多了,產生了局部思維混亂?

她拍拍臉,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醫院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再否認就顯得欲蓋彌彰,為了防止民眾恐慌,她需要想辦法引導輿論。

警局的新聞稿,還真是難寫呢。

高硯棠戳著筆尖,蓋帽咔嚓一聲縮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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