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搶救無效,宣告死亡
- 給兇手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 東窗疏雨
- 5185字
- 2020-07-11 13:42:31
“聞隊,情況不太好。”袁落翔看見聞昶回到警局,立刻小跑著迎上來。
他跟念波留在警局沒去現場,已經去找過技偵了解情況。
“頂層沒發現清晰的腳印,水箱上的指紋也很亂。”
聞昶微微點頭。
在醫院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醫院跟保修公司合作,肯定不止一個保修員,再加上頂層不上鎖,誰都能去,要是真有發現,他說不定還會懷疑,這是不是兇手的陰謀。
高硯棠見他們在聊案子,打算自己去解剖室,錯身繞過兩人時,手腕卻忽地被人握住。
她怔了下,仰頭看過去,是聞昶。
袁落翔在破案上是個菜鳥,情商卻不低,看出他們之間氣氛怪異,找了個借口就溜了。
高硯棠見他又是半晌不說話,頗有些無奈地笑了下,“聞昶,你有話就直說吧。”
“我沒有。”聞昶默默松開了手,“我沒有想要利用你。”
高硯棠沉吟片刻,應了一聲,轉身要走的時候腳步一頓,“我去找沈紀。”
“嗯,我也去。”
聞昶背影倉促,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
她盯著打量,輕聲笑了。
沈紀正在童彬的幫助下做初次尸檢,這次尸體發現的時間有點久,又在水里泡著,最開始給尸體剪衣服就花了不少功夫。
沈紀多少被林淺藍的事情影響,這兩天沒休息好,他將剪碎的布料放進托盤里,過了會兒才說,“我判斷錯了。”
高硯棠雙手環胸,倚在沈紀的辦公桌旁,聞昶則站在解剖臺另一側,兩人同時抬眸,目光不期然相撞,同樣的驚訝。
聞昶湊過去看尸體,“怎么說?”
“她腿上有傷,如果不是這個傷口,尸體的腐爛還會延緩。死亡時間不到兩周。”沈紀頓了頓,轉而去看尸體緊握的拳頭。
溺死的人在死前如果抓住了什么東西,就會拼命往下拉,這也是為什么都說,即便會游泳也不要輕易下水救人,那一刻的求生欲,會讓死者爆發出極大的潛能。
沈紀用工具小心的一點點掰開死者的右手,“噠”一聲脆響,有東西落在解剖臺上,緊接著,死者右手完全張開了,露出了一根藍色帶子。
“這是掛工作證的帶子。”
童彬拽出自己收在口袋里的工作證,牌子上面掛的,就是這種藍色帶子。
聞昶擰著眉,“醫院里也是這種。”
沈紀不管這些調查的事,他看了眼死者受傷的右腿膝蓋,已經微微變形,彎曲著,比左腿要稍微短一些。
受傷的地方腐爛最嚴重,隱約可見森森白骨。沈紀挑了腐肉,讓童彬去做檢測,自己則開始解剖,錄像的過程剛好也是在給高硯棠和聞昶解釋。
“死者牙齒縫隙出現少量細沙,牙齦出血,溺死特征一。”
......
“呼吸道有溺液,溺死特征二。生前呼吸,導致液體吸入氣管、支氣管,死后就會滯留在呼吸道。”
......
“肺部有嚴重水腫、氣腫。這是大量溺液吸入后,肺泡壁擴張、破裂出血造成的,肺葉邊緣鈍圓,肺表面有肋骨壓痕以及窒息性點狀出血。”
中途聞昶出去打了個電話,讓漆長江帶著許偲又去了醫院,重點關注醫生護士用的工作證是誰負責的,損壞丟失是否有記錄等。
“根據死者器官組織可以判斷死亡時間大概在11號,下午或者晚上。”
“11號?十多天了,死者的家屬或者朋友沒有一個人發現她失蹤。”高硯棠說,“兇手非常了解她的現況,知道即便她失蹤也不會引起別人關注。”
“而且尸體臉部腫脹,波波做數據庫對比的準確度也會降低。”
聞昶掛斷電話回來,看向高硯棠,“我剛才順便讓漆哥把醫院兩周內的監控都拿回來,你覺得兇手會出現的幾率有多高?”
高硯棠沒回答,反問他,“周師兄在哪?”
“......辦公室。”
高硯棠點頭道謝,腳步一邁就走了。
沈紀在一邊看得新奇不已,拉下口罩,“聞隊,你跟硯棠鬧矛盾了?”
周繼青沒來之前,高硯棠一直在充當他的角色,給案子提供了不少思路和線索,現在警局有了周繼青,已經不需要她再提供任何心理學方面的幫助。
周繼青能解決,而且他是專業的。
周繼青早上沒去人民醫院,林淺藍的案子陷入僵局,他正在找其中的漏洞。
敲門聲響起,他回頭看了一眼,立刻眉眼舒展,喊道,“小棠你來的正好。”
他將手上那張紙遞過去,上面畫的是林淺藍與嚴真一家的關系圖,簡簡單單的四個人,旁邊的記錄卻有上百字。
“這個兇手心思縝密、冷靜,在被害人身上涂三原色的油漆像是一種告白,可是拋尸地卻顯得......倉促?”
高硯棠不太清楚林淺藍這個案子,聽他說完,就把能看的資料全都看了一遍,換了一個詞。
“簡陋。”
“對,應該是簡陋。”周繼青頻頻點頭,“這就是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如果兇手涂三原色是為了告白,那么就不該這么隨便的把被害人丟在北立交。如果不是告白,那油漆的作用是什么?”
“周師兄,兇手會不會就是利用了我們的刻板印象,其實這個三原色沒有別的意思?”
高硯棠沒有系統學過犯罪心理學的知識,僅僅靠著心理學理論支持,試圖給出自己的見解,卻被周繼青否定。
“不,我認為這個一定有隱藏含義,只是我們沒找到。”他說,“兇手冷靜克制,是個極其注重結果的人,如果是簡單的殺人拋尸,他不會做多余的事情。”
高硯棠若有所思,嚴真被審問前提到告白,被害人身上出現疑似告白的油漆,兇手到底想干什么?
“罪犯側寫有頭緒嗎?”
“有用信息太少了。”周繼青手指撐著鏡架,“我之前跟聞隊提了,兇手不是第一次犯案。對了,醫院那邊什么情況?”
高硯棠似乎有些驚訝,他作為刑偵組的一員,竟然連案發的最新消息都不清楚?
她想到當時在泉山他說的話,秀眉一擰,“聞昶為難你了?”
周繼青愣了下,失笑道,“沒有,你在想什么?聞隊有安排袁警官把案子告訴我,不過他今天沒有去現場,漆警官他們也沒回來。”
警局唯二回來的人,連帶著高硯棠一起,直接扎進了解剖室,連辦公室的門都沒進。
高硯棠這才放心,把自己從聞昶那兒聽來的東西說了一遍,又補充,“我剛從沈紀那兒出來,尸檢顯示被害人死亡時間在11號左右,死因是溺死。”
“時間有點久,一個人失蹤這么長時間,只要有社會關系都能發現異常,不過看樣子,警局沒接到任何關于人口失蹤的報警。”
“嗯,我懷疑兇手精心挑選過被害人。”高硯棠說,“現在還不清楚醫院發現的那具尸體的身份,如果她和林淺藍沒有關系,那就是兩個被害人都跟兇手有關聯。”
周繼青嘆了口氣,“就是不知道這個嚴笑在案子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未成年,智商高,三觀尚未成型,很容易被利用。”
他們這邊還沒討論完,袁落翔就急匆匆跑過來說,“聞隊叫人集合,好像發現嫌疑人了,正要過去。”
林淺藍案已經陷入僵局,這個嫌疑人應該是今天醫院案子里的嫌疑人,被害人身份都沒確定,這就發現嫌疑人了?
高硯棠和周繼青都愣了下,然后齊步跟上袁落翔出去。
兩輛警車已經停在門口,周繼青隨便拉開一輛的副駕駛就坐了上去。
聞昶開著他的黑色大G綴在最后,正想按響喇叭讓高硯棠過去,她就自覺上了副駕駛。
聞昶臉色好看了一點,打著方向盤駛出警局。
路上聞昶說了嫌疑人的情況,高硯棠只能感嘆警局效率確實快。
漆長江和許偲在醫院調查工作證的事,沒想到還真有發現。
醫生護士的工作證、工作服等全都是統一進購的,存放的小倉庫就在停尸房旁邊,醫院請了一位退役海軍的大爺看守,停尸房的鑰匙也是他在管。
每個人的工作證只有一個,丟了就得重新補辦,一張十塊錢。
漆長江找過去的時候,大爺翻翻付款記錄就知道了。
“他們查了最近三個月的記錄,丟了工作證的就兩個,一個醫生一個護士。”
醫生是胸腺外科的主治醫師,二十多天前去換了新工作證,據說是那段時間手術多太忙,忘記到底放在哪兒了。
小護士是兒科的,一個月前上廁所的時候把工作證放在褲子口袋里,結果直接掉進了馬桶。
漆長江和許偲立刻就去找兩個人核實情況,在經過本人同意后,許偲檢查了兩人的私人物品,結果有問題的不是換工作證的這位醫生,而是跟他同科室的另一位。
“胸腺外科主治醫師蕭銘,許偲在檢查工作服的時候,從他口袋里翻出了沒有藍色掛繩的牌子。”
聞昶看著導航確定路線,說完看了高硯棠一眼。
都是從解剖室出來的,高硯棠不用問都知道,從被害人手里掉出來的那截藍色繩子,應該跟漆長江他們發現的工作證,是同一個。
她問,“確認過了?”
“東西還沒帶回來,技偵看了照片,吻合度百分之八十。”聞昶說,“繩子是被拽斷的,塑料接口基本一致。”
高硯棠點頭,看向前方的紅綠燈,忽然覺得不對勁,“今天不是工作日嗎?醫院不上班?”
“兩周前,他被醫院停職了。”
高硯棠一愣,“醫療事故?”
聞昶贊許地看著她,憑著一句話就猜出來了,聯想能力夠強。
醫生被停職,一般都是因為醫療事故,嚴重的話可能會被開除,這并不難猜。
高硯棠眉蹙得更緊,喃喃道,“關系是不是反了?”
她看過很多新聞,醫生因為醫療事故被家屬打罵,這些年醫鬧也一直是熱門話題,怎么這次反而是醫生變成了嫌疑人?
難不成對方因為被停職心生不滿,就殺人泄憤?
“見到人就知道了。”
二十分鐘后,警車到了醫生蕭銘住的小區,詳細地址是從醫院弄到手的,銀河灣7幢1單元,1001戶。
聞昶按下門鈴,過了會兒就有人開了門,隔著防盜門看向外面。
男人看著三十多歲,皮膚蒼白,穿著休閑居家服,好像剛剛睡醒。
“你是蕭銘嗎?”
“是啊,你們是誰?”蕭銘有些茫然,他看見了站在聞昶后面的穿著警服的袁落翔,詫異道,“警察?”
聞昶掏出證件,“江城警局刑偵支隊長聞昶,有個案子需要你配合調查。”
蕭銘拉開防盜門,將聞昶請進了客廳,跟著進去的只有高硯棠和后面上來的周繼青。
三人相貌出眾,氣質卓然,蕭銘準備好茶水出來,開玩笑似的說,“幾位看著都不像是警察。”
“我本來就不是警察啊。”高硯棠接過杯子道謝,挑著眉笑道,“我是警察家屬。”
周繼青:“???”
聞昶:“!!!”
蕭銘:“啊......”
他眼神在聞昶和周繼青身上來回看著,似乎在想是哪個警察這么好,出來辦案還能帶著家屬的,頭一回見。
高硯棠問,“蕭醫生,你方便說說之前那起醫療事故嗎?”
蕭銘神色一黯,垂著眼,半晌才開口。
“病人是位71歲的女性,二十年前查出患有乳腺癌,當時發現得還算早,術后恢復也不錯,直到兩個月前,她身體不適來醫院復查,才知道她病情復發了。”
二十年前的醫療水平跟現在的自然不能同日而語,當年的手術醫生也早就離開人民醫院,蕭銘成為了老人的主治醫師。
他在檢查后發現,老人體內的癌細胞早就分化擴散了,如果當年她的確是按照醫生說的,每半年做一次檢查,應該早就查出來了,不至于拖到現在。
后來還是老人的孫子說,上了年紀之后老人就怕用錢,也不愿意到醫院檢查,距離上次復查已經有十多年了。
胸腺外科的幾位主治醫師商量了很久都沒能確定手術方案,老人年紀大,有高血壓、心冠病等問題,手術風險很大。
而且她拖了這么多年,癌癥已經有進入晚期的預兆,即便手術成功可能也活不到幾年。
老人的兒女堅持要治療,蕭銘本想保守化療,進行了兩次后老人的身體就撐不住了,這個方法被迫停止。
大概半個月前,老人自己說愿意手術,科室醫生經過多次商討,決定了最終方案。
“她說自己還沒看到孫子結婚,不甘心就這樣去了。”蕭銘說,“老人心態不錯,跟誰都客客氣氣的,那段時間修養得好,氣色也好多了。結果手術的時候......沒挺過來。”
手術前,醫生護士都挺有信心的,老人也是笑著進手術室的。
可是誰都沒想到,她會在手術途中突然休克,血壓急降,心臟驟停,蕭銘搶救了二十多分鐘。
最終,搶救無效,宣告死亡。
病人家屬在術前就知道最壞的情況不過如此,收殮尸體,辦了追悼會,讓老人安安穩穩離開。
這是蕭銘從業生涯以來第一次直面死亡,他去了追悼會現場,之后幾天情緒也不太好,而就在這時候,老人的兒女來醫院鬧事。
他們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說老人術中休克是因為醫生把麻醉劑的用量弄錯了。
家屬不依不饒,副院長就派人去查所有用藥用量,根本沒有問題。
副院長讓蕭銘停職在家,一是為了安撫鬧事家屬,私了不行就公了,他們醫院沒問題,醫生更是沒做錯;二就是為了蕭銘的狀態,讓他調整心態。
“我在醫學院的時候就聽過很多醫鬧的新聞,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遇見。”
蕭銘苦笑一聲,他想不通為什么這些家屬要鬧事,沒能救回病人是每個醫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醫生手中那把刀,是用來救人的,有時候卻變成了奪命刀。
“這件事解決了?”高硯棠擰著眉問。
“解決了,他們想訛錢,陳副院長把病人家屬告了。”蕭銘頓了片刻,“沒回去復職是我自己的心理問題,拿刀之后......手抖。”
他垂在沙發上的右手不自覺握緊了,微微用力后又放開,掩下眼底的失望情緒,看向聞昶。
“剛剛這位警官說有案子需要我配合,怎么了嗎?”
聞昶說,“今天早上,警方在醫院住院部頂樓水箱發現了一具女尸,從她手里掉出一截藍色繩子,是醫院工作證的掛繩。”
“警方調查之后,在你休息室的工作服里找到了工作證,掛繩斷了,初步檢驗斷層接口一致。”高硯棠接著說,“死者生前手里握著你的工作證。”
蕭銘滿臉驚愕,下意識反駁道,“我沒有殺人!”
聞昶和高硯棠沒說話,周繼青向來很少開口,他坐在蕭銘斜對面,靜靜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蕭銘也沒注意到他們,喊過這句話后,他立刻想著最近有什么怪異之處,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死者,是誰?”
聞昶側頭看向周繼青,周繼青剛好也望過來,朝他微微搖頭。
聞昶說,“死者身份尚未確定。”
蕭銘有幾分慌亂,急忙解釋,“我沒跟什么人結過仇怨,我也不可能會殺人!”
“蕭醫生,放輕松。”
周繼青清潤的嗓音帶著安撫的意味,他說,“只是簡單問話而已。否則你現在就不是坐在客廳沙發上,而是在警局的審訊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