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清河張氏三
- 資宋
- 蘭江觀魚
- 2715字
- 2019-07-16 09:00:00
沈敏抬起頭看著桌子對面的張宗亮,良久之后方才向他說道:“濟民社的生意大多已經有主了,大家各自讓出一點利益來,看在張循王的面子上,也沒人會反對。
而這點利益填補下張官人和幾位兄弟的日常花銷倒也應該夠了,可想要養起張家的一部分人來,恐怕是遠遠不夠的。
因此,如果你們真的有心想要同我濟民社聯手做生意,那便只能找新生意來做。至于我濟民社現在在做的生意,恐怕是無法讓你們參股的了。”
“新生意?”張宗亮的臉色頓時也難看了起來,拍著桌子對著沈敏道:“沈三郎,這大宋境內我們張家想做什么生意做不了,之所以找上你們濟民社,不就是為著你們有賺錢的好門路么。我堂堂一個忠翊郎,對著你這個承信郎好言相求,你卻如此倨傲,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胡明泉此時有些傻眼,不知為何兩人談著話就拍上桌子了,他一時噤若寒蟬的站在一邊,不敢再插嘴半句,生怕張宗亮把怒火轉移到自己頭上來。
只是對于張宗亮突然爆發的怒火,沈敏卻是絲毫不亂的曬笑道:“張官人的面子再大,也不能讓我把自家生意全盤奉上吧。
在下倒是好奇的很,怎么我大宋朝做生意還要先論一輪官階不成?在下倒是聽說過宮內有和買的,倒是沒聽說過官員也能強行參股的。張官人要是覺得自己面子夠大,不如去官家那里討一張圣旨來,那么我自然是不敢同你討價還價的。至于現在么,呵呵…”
張宗亮瞪大了眼睛看著沈敏道:“你站起來做什么,我們還沒有談完呢。”
沈敏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漫不經心的說道:“張官人你既然以勢壓人,我們還有什么好談的。只要你請得來官家的圣旨,在下自然是要從命的。但是你空口說白話就想讓我把生意交出來,那也太不把我們這些海上人家不當一回事了。我這就回去等著張官人的圣旨,什么時候圣旨到了,什么時候我們再接著談。”
瞪著眼睛的張宗亮,一時不知說什么好了。他平日里可真沒見過沈敏這樣的人,不管是街頭混混或是臨安官吏,誰見了他不得畢恭畢敬的回他的話。沒有他出聲放人,這些混混和官吏就得站在一旁伺候著,那個敢私下溜走的。
更不用說,沈敏居然連掩飾都不掩飾,就打算這么公開揚長而去了。這一幕要是傳了出去,他張宗亮的臉可真要丟大了。
就在張宗亮“你、你…”氣的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時,左側墻壁突然從中裂開,露出一對門扇,然后向兩側滑去,把相鄰房間展現在了他們這些人的面前。
這間房間的裝飾可比沈敏他們坐的這一間華麗的多,其中一個體態頗為肥胖的老翁穿著紫衫坐在房中桌前享用著酒席,在他的身邊有著3名容貌出眾的侍婢在旁服侍著他,房間的另一角則坐著一位抱著琵琶演奏的樂妓,另外還有兩名女子站在了兩間房中間拉開的門扇兩側。
沈敏還在思考著,這老頭究竟是誰時,他對面的張宗亮已經收斂了怒氣,起身向老翁叉手問候道:“侄宗亮見過叔爺爺。”
胡明泉已經走到了沈敏身后,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這位就是張循王之弟,榮州防御使張保,張和叔,張家旁系中的領袖人物了。”??
沈敏聽后不動聲色的向老翁叉手行禮道:“保安軍沈敏,見過張太尉。不知太尉就在隔壁,在下未能及時向您請安,確是在下失禮了。”
張保放下了手中啃的干干凈凈的鵝腿,把雙手伸出在面前,兩名侍婢趕緊上來拿著絲巾替他擦去手中的油污,他這才注視著沈敏說道:“在下?難道不應該是自稱下官的嗎?”
沈敏保持著叉手的姿勢道:“在下尚未有差遣,豈敢對太尉自稱下官。”
張保不以為然的說道:“三郎想要差遣還不容易,只要我一句話,吏部總要給個面子的。我看你也是人才難得,不如來我健康軍如何?”
沈敏的眼皮頓時猛烈的跳了起來,正當他想著該如何回話時,突然門口處一陣爭吵聲傳了過來,他扭頭望去。原來是沈正禮、齊彥河在隔壁聽著不對勁找了過來,卻不知他們這間房的門口什么時候站了兩個青衣武士,將沈正禮、齊彥河攔在門外,眼看著雙方從拉扯就要變成斗毆了。
“住手。”沈敏和張宗亮幾乎同時發出了命令,門口糾纏的四人總算是停下了動作,看著半個身子已經沖進房間的齊彥河,沈敏向他點頭示意,讓他安靜下來后說道:“你們兩個在外候著吧,我這里沒什么事,不過是和貴人談個話。”
被他們這么一打岔之后,房間內的氣氛頓時一變,沈敏很快便想好了借口道:“小子年幼無知,已經拜師求學于鄱陽洪氏,恐怕是不能前去替張太尉效力了。太尉的好意,小子只能銘記于心了。”
張保突然伸手在面前的桌上敲了敲,邊上服侍的侍婢趕緊把桌上的殘席收拾了下去。就在她們忙碌的時候,張保方才對著沈敏道:“沈家三郎,過來和老夫坐坐如何?其他人就在原地待著吧。”
沈敏聽到邀約也不遲疑,只是轉身和胡明泉吩咐了一句,便施施然的向隔壁房間走了過去。隨著沈敏走入隔壁房間,兩名侍女也順手合上了推門,依舊把兩個房間隔離了起來。
而沈敏走入這間房間之后,才發現這間房內焚燒的香料可比自己那間舒適的多了。不僅僅在于香味的好聞,連整個人都精神了幾分,似乎這香料還有著提神的效果。
他心中雖然暗暗稱奇,但還是保持鎮靜坐在了侍女給他拉出的圓凳上。他和張保兩人保持著沉默,看著這些侍女來來回回將桌面收拾干凈,接著奉上了精美的茶具。然后一名容貌出眾的侍女捧著一個木盒過來,打開木盒取出了一個比胭脂盒大不了多少的銀匣,再從銀匣中小心翼翼的撥出一些綠色的粉末倒在兩個天青色的茶碗中。
看著這名侍女倒熱水入茶碗,然后拿著茶筅在茶碗內熟練的抖動著,擊拂雖過而碗內浮沫不生,茶筅在其纖手中指繞腕旋,一時宛如活物。而碗內的茶湯漸漸升起泡沫,形成了各種圖形,就猶如是一名畫師在其上作畫一樣。
張保看著沈敏目不轉睛的樣子,不由笑著說道:“蕓娘的手藝,就連宮內的幾位點茶師傅也是稱贊有加的,三郎不妨嘗嘗,給個評價吧。”
沈敏也不客氣,端起碗來略一沾唇,試了試水溫,就一飲而盡了。這豪爽之舉,就連張保都有些看呆了。沈敏卻仿佛什么都沒覺察的大聲贊賞道:“好,好茶,好水,好手藝,好茶具,就是茶水少了些,不甚解渴啊。”
給兩人點茶的侍女臉色都有些變了,但終究沒敢出聲,只是低著頭為沈敏弄第二碗茶湯,不過看著手法就簡化了許多。
張保倒是覺得面前的少年頗為有趣,20不到的年輕人,在他眼中就是還沒有成年的少年啊。雖然這位少年剛剛把自己的侄孫弄了個灰頭土臉,但他不僅不生氣,還覺得沈敏頗有志氣,可比家中那班渾渾噩噩的子侄看起來順眼多了。
張保搖著頭說道:“是了,還是老夫考慮不周,我們到底是武人,的確不該學那些大頭巾玩弄什么風雅,還是大碗茶來的解渴。若是三郎不喜,不如讓蕓娘換了茶水如何?”
沈敏看了一眼臉色有些發黑的茶娘,趕緊出聲阻止道:“那倒不必了,這一胯40萬錢的建茶,敏也只能今日借太尉的光嘗嘗味道,撤下去豈不可惜。”
張保頓時捧腹大笑道:“看不出來,三郎你還是個吝嗇鬼。別人若是說喝不起,老夫也許會信,可你保安社一年從濟民社購入的物資也有上百萬貫,難道還喝不起一兩碗建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