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夏季的到來,北方的天氣迎來了少有的雨季,在為時不多的下雨天氣中,多以中雨和強降雨天氣為主……”那天休息,我照例和母親邊洗衣服邊看著電視上的天氣預報。那天正好下雨,老爸開門進來了,認真的說著:“門口的鞋是誰的,趕緊刷刷,都是泥。”
在老媽的催促下,我跑到門口開始找我的帆布鞋。不知道為什么,那時候的我就是喜歡穿帆布鞋,賣了好幾雙匡威的鞋和乞丐裝,怎么穿都喜歡的不得了。老爸不是很喜歡,總是說:“快,去把你的鞋刷一刷,一下子泥。”
邊刷鞋,邊鬧心,回想起來這種每每刷白鞋的痛苦,好像也是從補習班挨罰開始的。
那次在補習班學習的一個下午,大家正在討論新來的老師應該是什么樣子。班級幾個活躍分子紛紛吐槽,說著很多猜想大家紛紛捂著嘴樂著,甚至有淘氣的同學把打算給貓掛的鈴鐺掛在了門上,等著老師來碰落貓鈴正好接著搗亂。結果,一陣鈴聲響起,一個老師穿著時髦,風塵仆仆的扭著腰進了門。一進門就是一個招牌的微笑,很認真的說:“這次我們安排好的活動,無論從服裝,還是道具,還是編排,都是非常的容易。首先,服裝就是白襯衫,藍色牛仔褲,白色帆布鞋,最好是牌子的。道具就是看我們自己做好的葵花。編排也很容易,練好了動作,步伐和臺詞一點也不難,關鍵是咱們誰出錯,就要罰刷白鞋。”她捂嘴不好意思的一笑,“有人有意見嗎?”
因為這個太出人意料的出現,大家還沒有回過神兒,于是都僵硬的符合著:“沒有意見。”
她也憋不住樂,“好,沒有意見是好事兒,那么我們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還有什么疑問嗎?”她拿下捂著嘴的手,鮮紅的口紅和她精致的妝容讓大家回過神兒來。在大家都冷場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人壯著膽子提出了很多問題。
“老師,白鞋哪里來啊?”
“老師,不對啊,如果都沒有錯誤呢?罰誰啊?”
“罰班長,這還用問嗎?”老師一臉的不懈,然后用指甲銼認真的磨著指甲。(她好像得的是灰指甲,指甲總是長的厚厚的,為了美觀她總是磨指甲)
“老師,這也不對啊,還沒有班長呢!”
“選一個唄。”外埠的老師總是喜歡隨口回答問題,她抬起頭偷偷的笑著。
“選誰啊?”
霸王花找到了機會,很開心的舉了手,可是這次說出的話卻出人意料,是這次她沒有選自己當班長,而是選了別人:“老師,有一個人短期內受到了幾乎全班的支持,還有老師撐腰。”
“這不正好嗎,選他唄。”老師邊磨指甲,邊看著大家,“選好了沒有,指給我,我數到3,1……2……3。”
大家幾乎同時伸出了手指,我回過頭卻看見驚人的一幕,幾乎所有人都指向了……我。
“哎呀,這回中獎的怎么是女生呢?”老師微微一笑,頷首抿嘴好像心里比誰都清楚。我再仔細看看,怎么看都不對勁怎么會指向我啊。一個高個子總坐在前面的男生好像看出來我的想法,很認真的說了一句:“沒錯,就是你。”
“為什么是我啊?”
“哎呀,當班長還問為什么,有意思,就選你了,有個性,我喜歡。”老師回頭看著比我還驚訝的月亮新娘,“這不正好嗎,省事兒,自個兒選的,好,安排完了交差。”(外埠老師向來喜歡敷衍了事,一切從簡,事后她說反正都得選,選誰都一樣,有人選就有人當唄。)
其他老師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拿走了工資和留下了滿黑白的歌詞和一沓子要背誦的朗誦詞,輕松自如的離開了。
很快大家都散了,我還呆呆的站在那里,粉鳳凰(據傳說是藍鳳凰的遠親,愛好是把鉛筆當飛鏢使,大家都很害怕挨打,從來沒有人敢去和他搭訕求證)跑來挖苦我:“恭喜你啊,都升官了,班長啊。”
“我什么都不會,連看雞蛋都得大家幫我看,怎么還讓我當班長啊?”我也沒有當過官兒,這次居然得到了傳說中全班的支持,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回過味兒來。
“因為班長要刷白鞋,你想想啊,除了你,還有誰有責任有義務有擔當,還必須義不容辭的刷全班的鞋。除了你還有誰呢?”恍惚間,我看到老師一臉堆笑,滿面春光,可是怎么都覺得不像是好事。
“喂,你不要嚇唬她好嗎,刷鞋嗎,當然要找幫手了,還是你笨,你要是找到出錯的,不就可以不刷鞋了?”(被叫做粉公子的男生,總是手拿各色扇子指點迷津,邊指點邊說,嘴上總是說好積德積好德,總是想多做好事換好運)。
“我覺得,你找幫手的時候,要找對人,不能亂,亂撞,不然會,會,挨打。”(外號叫灰手指的小個子男生也是說好話的高手,只要你認真聽,總會找到出路,但是他說話有點結巴。)
“嘟,你們不要嚇唬班長,因為她的未來任重而道遠。”老師貼心的拉我過來,很認真的幫我準備好了班長專用的一套工具。“放心,不收費,免費項目,你認真看看,會不會用啊?”
我定睛一看,怎么是賬本一樣的東西啊,可是怎么上面赫然的寫著幾個大字“記錯本”。老師把我拉到一個角落,很認真的說:“乖,任務很簡單,就是把每天出現的問題,寫在本上,時間地點事件都記好。記好不出事兒,提前報備,記好,刷完鞋有賞。記好出事兒及時解決和上面同理。以外的問題都會挨罰,純挨罰哦,聽懂了哈,乖,先回去背稿子吧,去吧。”然后,他回過頭去和其他老師說,“你看就是這么簡單。”因為實在看不出老師心里怎么想的,還怎么都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我還是選擇了沉默。
我回過頭看著老師一臉的貌似的輕松,哎,怎么感覺眼前一黑,她到底靠不靠譜啊,這次遇到的可是霸王花這個遠近聞名的女魔頭,以后還真不知道會遇到什么問題。哎,回頭再看看老師的表情,分明就是拒絕就是給臉不要臉似的,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恍惚間,我走出了教室,一個人在大街上晃悠。不遠處偷偷跟來的霸王花縮頭縮尾的躲在電線桿后面,剛才幫我指點迷津的幾個男生還在觀望,看著天空中一大塊烏云把半張天圍了個水泄不通。層層疊疊的云層,透著濕筆畫法的濃墨,漸濃漸淡堆疊著,落出半張臉的太陽。在上側漏出的光線似乎讓你看到隱約中,或許還有的希望。假期快到尾聲,不知道還有什么問題在等著我。我這個從來沒有把門兒的黑嘴烏鴉還管上了告狀用的“狀子”,真不知道以后該怎么做才合適。
第二天,一大早,氣氛怪怪的,不知道誰私下里說了什么,很多人都在議論紛紛,很快就有幾個人繞著我走。我隨便抓了一個人要問個仔細,定睛一看居然是粉鳳凰,“什么情況,怎么大家開始躲著我啊?”
粉鳳凰趕緊抹了一把衣服(他超愛干凈,有潔癖),“干嘛,別告我黑狀,也別說出車禍,千萬別說我,聽到了沒有?”
“我也沒有說過你出車禍啊,也沒有告狀啊?”我很驚訝,怎么這么奇怪呢?他把衣服好好拽了拽,然后回過頭很認真的看著我。
“好了,你問問對面那幾個粉色衣服的小男生,他們最懂得了。”
我仔細一看,可不是,還真有粉色衣服的男生,這個男生怎么還喜歡粉色呢?再仔細一看,我的娘,后面不是別人,不就是霸王花,后面那個更霸道,哎,怎么是月亮新娘和醋粉團為首的姨家姐姐啊。
姨家姐姐很認真的說了一句話,頓時讓以后的幾天都蒙上了陰影:“是覺得我好欺負怎么的,都開始冒頭了?”我頓時回憶起上次看到她這么說的情景,那個大家玩笑中的公眾藍顏(以前一個很有人緣的同學)被群毆的時候,她也是這么說的。所以,我轉身就跑,邊跑邊看著兩邊,好家伙,冠軍和平頭小強都在附近,這幾個混蛋看到我跑也來追我,忽然不知道在哪里的老師一把攔住了我。
“該面對的一定要面對,必須懂得如何去做。”我看著老師,一臉的委屈,哎,這不是等著群毆嗎,可是,人生好像在每一個危機的地方都會留下希望。我看到九點鐘方向,有一堆我掉下的本子,不就是告狀用的記賬本嗎?
在后面趕來的霸王花和幫兇們舉起拳頭的時候,我大喊一聲:“老師說,每個星期換一雙白鞋,負責刷鞋的人,我來選。”霸王花說:“停,你選誰?”
我大喊:“以表現不好的為主,打架斗毆優先。”
“優先是用在好的反面的,不過這句話應該這么說,要罰就罰打架斗毆和投機取巧的。”
老師從后面站到了前面,“行,你記好賬,記得合情合理就可以示范刷鞋了。”然后,老師環顧四周,舉起了右手。“有同意的舉手。”
前面的幾個大個子男生先下意思的舉了手,后面的同學一看,紛紛也舉起了手。霸王花翅楞楞的看著大家,“不是,聽我的嗎?”
“聽老師的,再說你想刷鞋嗎?”我亮了一亮手中的賬本。(雖然心虛的很,但是為了以后的日子我還真死抱著老師不放)
“你不要拿著雞毛當令箭,看你穿的這樣寒酸,家徒四壁,你能當班長是大家可憐你會干活,你不要給臉不要臉。”霸王花一臉的委屈,本來美貌的樣子,突然因為難過有點扭曲。粉色的運動裝和雪白的白色運動鞋,本來鮮活亮麗,但是在她精心燙過的蘇栗色的頭發下,反而顯得過于年輕。這個一直早熟,還很性感的女生的軀殼下,是一個總是斤斤計較還很潑辣的靈魂。
“簡愛看過嗎,人生來就是平等的,就算我很貧窮,但是我依然擁有著生存和受教育的權利。雖然,我沒有你這樣的家世背景,但是請你記住我才是班長,你不要以下犯上。再一個,我請你記住,你父母送你來是找人看著你學習的,不是讓你來談戀愛和搞事情的,請你自重。”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走了。
但是,我感覺有什么不對勁,突然我感到一份強有力的支持在我身旁,回過頭看著總是用手捅我的老師。我看到父親居然站在了我的身后,帶著自豪的笑意,他示意我讓我先走。那天,我沒有回宿舍,而是被父親接回了家,在家里溫暖的小床上,我開心的笑了。無論以后如何,我一定要堅強勇敢的面對。
第三天,當我按要求去規定的位置交上我的賬本的時候,我發現屋里有一個人正在低頭查錢。低頭仔細一看,不是別人,就是月亮新娘,她邊查錢邊說:“剛說好了和我走,又反悔了。”我看著這個女人這個話有點不對勁兒,于是就打算離開。外埠老師剛從外面進來,看到屋里有人馬上用防狼電機對著我,緊接著我發現后面有一個人伸出手臂扳住了我的肩膀。然后,他往后拉了一下我的后背,我有點害怕,拼命的往外跑。可是,這個人那肯放開我,我拼命的掙扎,就在這個時候。
有一個人一把把我抓了出來,是骨碟粉的父親,我的一個叔叔。叔叔說:“以后不許進去,你那個天使寶貝,差點步她姐姐的后塵。”我看著這個瘋狂的女人,白皙的皮膚和查錢的姿勢,和平日里溫柔婉約的樣子完全不一樣。我看著她,她正巧也回頭看著我:“你也想學學唱歌嗎?”
叔叔一把拉我到外面認真的說:“不和她學,和她學就學壞了。”于是父親拉過我,把我拽出了屋子。看到這一場景,我很害怕,被父親拽著離開了這個位置。
我環顧四周,看見骨碟粉穿著奇怪的衣服正站在附近,早就哭得不成個數,她說:“我疼……”再也沒有了下文,只是蹲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哭著。我看著她的衣服,好像是從前離開家的時候的穿的,還硬邦邦似的。而他的父親,很痛苦的看著對面的女兒,陪著她一起哭。她的妹妹背對著我很認真的看著蹲在地上的姐姐,呆愣愣的,空洞的眼睛似乎看著遠方。我還記得幾個月前,那個從前很有氣質有個人魅力的她,穿著灰色的牛仔褲白色的T恤一臉洋溢的笑容。可是現在,怎么也看不出從前的高貴的氣質。她們就這樣一個背對著我站著,一個蹲在地上面對自己的妹妹哭泣,她的妹妹默默的看著不遠的地方似乎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冠軍在遠遠的地方默默的看了一眼,轉身哭著離開了。我在他們的身后,很難過的看著他們。雖然我挨過冠軍的打,但是那一刻,我真實的感受到了,他那種發自內心的難過與對未來無奈的心如刀絞的痛苦。
我父親拉了一下我的衣服,我轉過頭看看他,他打了一個手勢讓我回家,轉過頭,隨著父親輕手輕腳的向另一個方向默默的一起回了家。忽然,我聽到一陣子的腳步聲,一個強壯的男孩子跑來一把抓住了我的頭發,我回頭看著他,一個陌生的人對著我。隨后,一個男生嘶聲裂肺的低聲吼叫著,跪在了地上,他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看向他,在他跪下的上方,不遠處灰暗的烏云漸漸的越壓越低,兩三道閃電劃破了天際,在樓宇重疊的地方向下直沖了下去,靠近樓宇的位置它裂開成為了好幾道分支,好像一對利爪抓走世界中的黑暗。一聲聲悶雷和這個男生的嘶聲裂肺的喊聲混成了一片,他用力拍打著地面。父親四處借電話打給了醫院,直到救護車來的時候,他依舊哭著捶打著地面,雙手流出了血在地面上流出了一道血痕中,他掙扎在地面上匍匐,一場傾盆大雨隨即落下,伴著冠軍的哀鳴和女人們的哭泣沖刷著本來并不泥濘新修的柏油路。父親說不要讓他再這樣了,在大家的幫忙下,和醫護人員好幾個人拽著他給他強行注入了安慰劑。在當時已經長得很壯實的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我看到一道道血跡從他身子底下流出來,和著雨水流出了兩道血水。醫護人員七手八腳的把他抬上了擔架,他在擔架上還掙扎了幾下,大喊著:“祖宗,別……”我回過頭看著這受難的姐倆,她們僵硬般愣住了。
“趕快回家吧,這里不安全。”我打了一下手勢。
“別管她們,快回家,都學壞了。”父親大喊著,我向另一個方向跑去,其實家長總是想孩子過得好,走正道,可惜孩子們總是錯的離譜才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