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實在無聊,所以我總是大街上閑逛以后,獨自回家。有的時候我會買點打折的東西回家,但是更多一段時間我是一無所獲的。
母親對胡亂采購總是很生氣,所以很多時候買了東西她總會讓我洗衣服。
“你現在是成年人了,怎么穿衣服還不注意點,上學的時候不用你洗衣服,現在還不用嗎?自己洗!”自從我從外地回來,母親的心情一直都不好。我不僅賠光了所有的積蓄和父母給的錢,還骨瘦嶙峋的回來。帶回來的衣服,也沒有幾件像樣的,絲毫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母親當年幫我還了當時的借債,還給我買了合身的新衣服,如果她知道我現在能過上現在的生活,一定不會抱著那幾件廉價的打折款衣服嚎啕大哭。
我看著母親,想起幾天前還看到的月亮新娘的身影。那時候,大概是積累了點工作經驗,我在公司剛剛嶄露頭角,還沒等到得意。卻看到了力哥緩緩向我走來,順著他身邊的位置看過去,月亮新娘憤怒的拿著一張紙,隨即往地上一摔,大聲的喊叫著,同事拉著我捂住了我的耳朵。在他壯實的手臂的拉拽下,我被拖出了公司。
遠處趕來的醋粉團,瘋狂的用手里的東西砸向我,大喊著:“都是你,本來沒有你我們都會很幸福。”
看見這群瘋狂的女人,我當時就是瞬間蒙圈,只是感覺天旋地轉隨即暈了過去。之后,當我醒來我已經在出租屋里,當時有一個總是坐在角落里的女孩子其實和我住在一個地方。她告訴領導我住在那里,我被公司的人七手八腳的送了回來。力哥有些害怕,我知道他是怕我告狀,所以也沒有說什么。他沉默了好久,尷尬的好像身上長了骨刺般,鉆出了門。而月亮新娘總是要假惺惺的安慰幾句,可是她看到我的時候,也是尷尬無比,捂著頭只是說了一句:“媽呀,這怎么說合適啊,我承認是我有病,好吧。”于是,就自顧自的倉皇而逃。
第二天,有干物女之稱的老女人,她和她們的新成員大聲對我喊著。我無奈的看著這些人,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同事們好像耗子看到了貓,紛紛繞著我走,我分明感到那剛剛取得的業績就隨著這些醋壇子們的叫罵聲煙消云散。
公司里人心惶惶,我借機繞道樓下想透透氣,結果迎面過來一個妖嬈的女人,見面頭一句話幾乎就是吼出來的:“你看看你,還說自己不能生育,你還說自己不能和我爭男人,你看你長的狐媚樣子,剪了頭發還這么妖,你是人嗎,你就應該去死。”我定睛一看,霸王花居然也參與了進來。在驚訝之余,我無辜的看著這些人,后面突然出現一個強壯的男人硬拽著我,不讓我絲毫動彈。
不知道什么液體和東西紛紛向我身上連潑帶扔。整個公司的男女生列架看著她發瘋,居然沒有一個男人挺身而出幫助我。那一刻,我真的后悔了,后悔當時為了那個失敗的訂婚沒有接受任何男人的愛意,后悔那些年拒絕了那些優秀的男人們,后悔自己不懂事的錯過了那么多的邂逅,從未接受任何一個人的愛意,一心一意的盲目的等待。那天我被人硬拉下了樓,看著那些本來基本上就不上課,連交談都不會和平進行的女人們被包裝成柔情蜜意的設計師,繼續糊弄著我辛苦維護的客戶們。我就像個傻子被人耍弄完,被扔到了樓下。而之前去工地看到的工程讓我感到公司的未來甚是堪憂,那些年回想工程的質量問題,我感到離開也許是好事。
我在樓下的緩臺上吹著風,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回家,于是返回公司拿走我的筆記本電腦。那天本來是個高興的日子,母親往我的卡上多打了點錢,父親允諾這個月給我點加餐的補助,可是這么一鬧,真的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該怎么過才好。其實,在新手實習生中,我可能收到父母的補助幾乎是最多的。雖然他們已經離異,但是各自都負擔了一部分我的生活費。父親還給我出了出租屋的租金,本來生活比較滋潤,但是我還是不甘心的做了不適合的設計師的工作。不斷中毒的電腦,還有反復出問題的軟件,總是不知去向的包包,每一個得意的男男女女,不斷的用著自己的狐媚相向我示威。有人說,私企是老板的文化,只要老板滿意,我們就擁有未來。可是,在那一天,我開始疑惑,我剛一上場不為什么就厭倦了爾虞我詐,期待一個人找到屬于自己的方向。不是阿諛逢迎,而是積攢到屬于自己的實力,實現我設計大師的夢想。那時候,我開始期待有一天回到邊境線上的小城,靜靜的過著我世外桃源的日子,修習我未來需要學到的東西。
那一年,我看到網絡流行語中有一句話,很符合我的心意,就是——不是阿諛逢迎,就是漫步征程。
在公司里看到力哥的那一刻,我開始難過,似乎我看到了月亮新娘未來能來公司大鬧一場,讓我簽約演繹公司的橋段。據說迷迭香就是這樣被拽下了水,不得不當演員。但是當迷迭香剛說完她的經歷,大家怕得罪這個祖奶奶,第二天就說之前是沒有的事情,月亮新娘成功的領到了演繹公司的回扣,開心的買了一套新房子。當迷迭香的母親找到她,她還是那么高冷的對著大家微笑著說:“你有證據嗎,能證明這是我做的嗎?”迷迭香的母親看著她,猩紅的嘴,清白的皮膚,一副輕佻的樣子,哭著回了家。臨走的時候,她抹了猩紅的口紅,微微開了口說了一句:“你知道為什么,因為你女兒沒有心眼兒,和壞孩子走的近,學壞了,可不能怪我。”
這些年,每每想到這一天,我又安靜的回到自己家里,想想這些年,她那幸福風光的年輕日子,我開始難受,為那些姐姐妹妹的現狀而難過。面對她,我常常想,你要是把心都傷透了,以后我們怎么辦,可是她絲毫不會覺得,只是一味的為難,好像壞事做盡就可以得勝了似的,繼續禍害著我們這些曾經像對未知世界,那么期待的望著她的女孩子們。(事后想想,與她為伍這本身就是一種危險)
隨后,我的思緒又飛到了很多年前,那個補習班里的日子,那時候的霸王花還是那么清純,還是那么愛幻想白馬王子,紫葡萄小姐還很喜歡夜禮服假面,自己卻不喜歡穿西裝的那些日子。
藍鳳凰有一天在窗臺旁偷偷和我說,有一天我回憶起今天的故事,會覺得她們很可愛很清純,還值得憐愛。我說,我怎么覺得你很可憐,被鬧的厲害。他轉身離開了,后來又回過頭偷偷說,“你怎么不說,我樂在其中呢,因為你看不出她們只是哄著我們幾個,還是你要與我們比肩?”
我僵硬的看著他,不一會我又去看看我的雞蛋。其實,我承認我不是很會審美,也不懂得貴族的生活,我就是擔心他們胡鬧完,前腳走后腳我挨罰。那時候我開始喜歡龍門客棧的老板娘,雖然大漠孤煙直的地界倍加危險,一個紅衣女子風塵仆仆,可是卻如沙蟠般在磐石上建立巢穴。來者皆是客,客來訪賺錢,南北都朝東,何以情切切。
那一年,霸王花還是喜歡穿著灰白的米奇睡袍,粉灰色的絨布拖鞋,偷偷藏起一縷波浪發,私下里吃著長個兒的藥物,期望著未來可以遇到不一樣的他。
霸王花有一天突然蹲坐在鏡子下面,哭的不成個子,我好奇的問她:“大美女,你怎么哭成這樣?你不要白馬王子了嗎,總哭就不好看了。”
霸王花哭著指指地上,地上有幾滴血跡,我當時還是個孩子(我是發育遲緩,比普通孩子晚好長時間)不知道她成人了。紫葡萄小姐打算把我拉開,可是霸王花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
“我不像你,這么不爭氣,我的夢想是找一個國家領導一樣的有能力的男人,不像你連個富商都攏不住。還傳聞說什么,你是領導干部子女的首選,什么出國遠嫁都是皇后,看到你就知道都是假的。”霸王花一臉的淚痕,氣的鼻子都歪了。我心里想,我要是孫二娘,頭一個朝你下手,一看就是站不住的二貨。不過為了讓她留下,我還得嬉皮笑臉的哄著她。
“什么跟什么啊,我就沒有往這種事情上想,我要當藝術家,所以也要找藝術家啊。至于能力嗎,當然要有能力拉,沒有能力怎么和我去流浪啊?”如果她不說,我都不知道外面怎么謠傳這么多。
霸王花一把站了起來,用手邊點我的胸口,邊氣的大喊,“就你一個,沒錢沒勢,我家看場子的狗都比你穿的好,還想當主席夫人啊?”
“誰是主席夫人啊,我就沒有往哪里尋思過,是你亂說好嗎?”我其實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認識的人都有限,還被父母押著來看親戚家的補習班,還主席夫人,我為人低調你還幫我吹,真不嫌害臊。
“我亂說,你看看這些年,這些人把你吹的,你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嗎,你說,你接觸這些人是不是為了錢?”霸王花那時候就御姐風范,怎么容你多說,很快就自顧自的開始亂說。我看著這個女人一個人開始自顧自的磨磨唧唧的為難自己,自找自得麻煩,說著根本就沒有的事情。
“你看看你,小時候那些人拍來的照片,哪有一點讓人安心的樣子,你看看你才不到十歲一臉的狐媚像。我呢,現在早早的成人了,意味著我必須接受有些事情,個頭長不了多少,還必須接受男生們的挑釁,你呢,就是因為小,幸免于難。”霸王花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語言的真實性,自顧自的開始瞎編。其實目的我清楚的很,就是三天兩頭的鬧情緒,然后想早點回家。可是,她說回就回啊,她家是外地的,回家的路上遇上危險誰負責,況且暑假快要結束了,新學期她還不是得來上課,鬧個什么勁兒啊。
“你說你拋棄了未婚夫,是為了找誰,是不是看中了你身邊的哪個人?”霸王花一個回身,雙手掐腰,一副怨婦的姿態,猩紅的眼睛和隨著身體亂飄的頭發帶著滿臉的疲倦。我就是看著她,心里想,真是能鬧騰,天天掐著手指算時間,想回家看一眼,可是早就說完了,家里沒有人照顧你才送來的,可是為了看著她,還得聽她墨跡。
“大姐,你不是胡思亂想都睡不著覺了吧,我可是什么事情都沒有啊。”我好奇的看著她,哎,怎么這么早就失眠了呢?“給你倒杯熱水吧。”我隨手倒了熱水給她,看著她哭訴。
“不可能,我的朋友們,對就是閨蜜,都是拍著胸脯告訴我,你有很多相處好的對象,都是領導子女,你還抵賴,說這里你認識哪個?”霸王花拿起了手中的木梳,狠狠的砸向了我。
“我的媽呀,霸王花你瘋了,你胡思亂想,怎么還拿東西砸人呢?”她真是打人下死手,特別疼。我嚇的到處亂跑,霸王花追著我,后來我拿出了殺手锏——創可貼。
“給你創可貼,貼上就不疼了啊。”我邊說,邊遞上創可貼。
“啊~~~~”她蹲在地上開始大哭,“我就說她比我小,我還這么早成人了,往后我該怎么辦啊,都比我小,我怎么和她相處好啊?”霸王花哭著揪著頭發。
“你給她這個太小了,得給這個。”藍鳳凰笑著,遞給她一個女士面包(衛生巾)。我當時還沒有成人,還不知道成年是什么意思,看著他們偷偷笑還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被霸王花鬧得習慣了,偷偷的跑了。
藍鳳凰對著我壞壞的笑,紫葡萄小姐輕輕說:“她不懂,她可能是最小的,她聽不懂她的大花的話。”
“我感覺挺好的,至少仙人掌生命力強。”他聽懂了我的比喻,霸王花的確是仙人掌科的植物,枝干是真正的仙人掌的樣子,但是開花的樣子很像曇花,同一時段通常開花的次數要比曇花多。
下午的時候,老師要求找一個成年老師來和我聊,這個人毫無例外就是月亮新娘。
她很尷尬,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好,因為對于一個孩子解釋成年人的世界的確很難懂,更何況,我真是年齡最小的看場子的“眼線”。要不是看在父母的囑托的面子上,我是最不愿意來到大孩子堆里參與這些事情的。面對霸王花的訴求和雷厲風行的藍鳳凰的母親的面子上的問題,誰也不會像一個孩子解釋這么多。
月亮新娘邊撓頭,邊想,最后想出一個糟糕的開頭:“你知道很多大姐姐身上的紅點是怎么回事嗎?”
“受傷流血了。”我好奇的眨著眼睛。
“不對,再想想。”她用手扶著頭發,然后不好意思看我。
“把人打傷了,粘上血了。”我再次回答道。
“不要繞著受傷回答。”她再次更正了方向。
“坐上了番茄醬。”因為從未經歷過,所以我什么都不懂。
“好,我再調整一下。”她又羞又氣,臉都憋的紫了,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為了讓我可以平安還懂事,父母早早就和我分屋而睡,所以對于打人的世界我還是不懂,更何況我還沒有成年,根本不知道將要發生什么。
這時候,父親來接我,他拉著我的手,像哄孩子一樣的拿著糖葫蘆。看到糖葫蘆,我很開心的和他一起開心的回了家。
事后很多年,再次遇到霸王花,她是這樣說的:“在我眼中,你父親是我的福星,他總是給你吃讓我安心的東西。”
紫葡萄小姐一直心里好奇,接連半個月纏著我問我父親給我吃的是什么。我有一次出了實情是糖葫蘆,她驚訝的看著我,“我的天,那種東西可以墮胎,至少書上是這么寫的。”
她剛說完,我們一起驚訝的回頭看著霸王花。其實當時我還是處女,也沒有什么實際的感情經歷。回想這些年的林林總總,帶著無比驚訝的神情,我們幾個同學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她,她什么都沒有說我們就都被嚇跑了。(哎,這妞兒,實在太早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