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法事在母親幾姐妹的干涉下，以中等規(guī)格圓滿完成（法事有不同規(guī)格，太高別人會罵你把臺子搭太高，讓別家怎么辦。太低別人會笑你寒酸）。

生活在鄉(xiāng)下的人很簡單，有事大家?guī)汀２环仲F賤，把臉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在鄉(xiāng)下抹人面子就是深仇大恨。

外婆出殯的當(dāng)天，將母親送上山后，幾個姨和家人就直接從墳地?fù)P長而去，也沒回舅舅的家里坐一坐，這是得有多大的仇恨啊。連血脈至親都是這樣，更別說是外人。

外婆出殯后的第二天，是要感謝幫忙的人的。大多都是由宗親女眷幫忙做幾桌子菜，請幫忙的人來坐坐以表感謝。可舅舅平時把人都得罪遍了，沒人來幫忙。

幾個姐妹也就齊美麗和舅舅關(guān)系稍好點。看在死去的母親和尚在人世父親的面子上，齊美麗叫上孫玲玲就主動留下來幫忙。王坤宇和孩子自然也留了下來。

王坤宇這幾天都是帶倆孩子和大舅住在一起的，大舅雖然是啞巴，可他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小時候也都是大舅架著王坤宇在后粱上放牛，帶他滿山遍野的跑，給他的童年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

在外婆離世到出殯這些天，大舅整天都是以淚洗面。連東西都吃不下。在王坤宇的勸解下，讓他保重身體，還有相依為命的老父親需要他照顧。才勉強吃點東西。

連續(xù)幾天的熬夜，王坤宇睡的那叫一個香。第二天被舅舅的吵鬧聲吵醒。讓大舅幫著照看倆孩子，王坤宇穿好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

看到舅舅在那里咆哮，母親和舅娘黑著一張臉。

“怎么回事”王坤宇問正在廚房忙碌的孫玲玲。

“諾，那滿桌子的菜沒有人來。”孫玲玲沖堂屋努了努嘴。

“就沒有去請？”王坤宇問。

“舅娘去請了，沒人來”孫玲玲答。

“舅舅咋不去請？”王坤宇疑惑的問。

“那你得去問您的舅舅。”孫玲玲加重語氣道。

王坤宇出了廚房，來到道場（屋前的一塊平地，用來收拾和晾曬糧食的地方，每家都有）。遞給孫美全一根煙“舅，您別嚎了，歇一歇咱倆聊聊”。

樊李花給搬了兩張凳子，舅甥倆就坐在道場上聊了起來。

“聽說做的菜沒人來吃。”王坤宇率先開口道。

“把那些喂不熟的狗日的，他們哪家有事我和你舅娘都不是從頭幫忙到結(jié)束。今請他們吃個飯，一個個的都不來，不把我全娃子當(dāng)人看都給我等著，看我以后咋收拾他們。”齊美全惡狠狠的說。

“您先別說別人，先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王坤宇說。

“找啥原因，我又沒有做對不起他誰的事。有啥原因找的。”齊美全哽著脖子問。

“沒您啥原因，我看原因全在您的身上。”王坤宇答。

“咋說？”齊美全還是滿臉不解。

“四里八鄉(xiāng)的人，哪一個您沒跟人吵過架，打架的也不在少數(shù)吧？”王坤宇問。

“媽的，一個個看我全娃子好欺負(fù)，我當(dāng)然不能讓仗。有時說不過，但我能打的過，咱可不能讓別人占了便宜。沒有一個人不服我全娃子的。”齊美全面有得意之色。

“是，你是打贏了、罵贏了，但您看看，看看現(xiàn)在那堂屋滿桌子的菜沒人來吃，你又作何感想！”王坤宇反問道。

“那是他們狗眼看人低。”齊美全啐了一口痰說道。

王坤宇搖搖頭“看來您還是沒有明白問題的嚴(yán)重性。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一個獨人，附近的人沒有一個人愿意主動跟你來往，這是多么嚴(yán)重的一件事情。”

“有多嚴(yán)重？”齊美全問。

王坤宇說:“您現(xiàn)在還不是一個人，你也有了兩個孩子。現(xiàn)在兩個表弟應(yīng)該年齡跟我差不多，您的這種行為嚴(yán)重的影響了他們的交往。說小了是附近沒朋友，說大了就會影響他們的終身大事。”

“有那么嚴(yán)重嗎？我咋不知道！”齊美全疑惑不解。

“那我問你，兩個表弟年齡也不小了，為什么現(xiàn)在還沒有女朋友？”王坤宇問。

“咋沒談，老大談過幾個。都怪狗日的沒有用，最后都告吹了。”齊美全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恐怕問題不光在表弟身上吧！你也不想想:就算他們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人女方把女兒嫁給你兒子，總要先了解一下你家里的情況吧！人家一打聽，附近的人隨便說一句不好聽的話，這婚事都難成”王坤宇說。

“咋了，只要兩個娃感情好這事還能說黃就黃咧。”齊美全不可置信的說。

“看來舅你還沒有明白。我國的婚姻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事，他牽扯到了兩個家庭甚至是兩個家族，這是一項人生的大事，你的名聲若不好！有誰？有哪個家庭愿意把女兒嫁給你這樣的家庭。人家生個女兒好不容易養(yǎng)大成人了。如果把女兒嫁給你，最后再不愿意和你們來往，那人家生個女兒還有什么意義，親戚就要常走動的。”王坤宇說。

齊美全還是不相信“全利，全利，你給我起來，我有話問你。”齊美全沖著屋子里喊叫著大兒子的名字。

“爸，你別叫了，表哥說的對，哥的那幾個女朋友都是因為咱家名聲不好才散伙的。”沒喊來老大，倒是老二全勝從屋里走了出來。

“那你哥咋不跟我說”齊美全問。

“誰敢跟你說！你那一說二打的脾氣誰受得了，我倆現(xiàn)在有啥事都不敢跟你說。”齊全勝說。

“那也沒見你媽說。”齊美全說。

“跟我媽說有什么用，我媽又做不了主。最后還得讓你知道，你一點道理都不講，弄不好又是一頓毒打。”齊全勝說。

“那你今咋敢說。是看你表哥在這我不敢打你”說著揚起手做勢欲打。

齊全勝躲到王坤宇身后開口說:“哥讓我跟你說，他又談了一個女朋友。那家沒兒子，哥準(zhǔn)備上人家的門兒，今趁表哥在這里讓我告訴你一聲。”

齊全勝的話讓齊美全愣住了，樊李花聽到兒子的話捂著嘴嗚嗚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