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海中的老人
- 刀域春秋
- 山海余歌
- 2547字
- 2020-05-07 23:37:52
第三章花海中的老人
蒙蒙的細雨打破了西陵的黎明,當東方逐漸顯露一抹魚肚白,黑暗的西陵終于明亮起來。
那幾塊不知什么動物的腿肉烤熟了,散發著淡淡的香味。陳相錦從火堆中挑了出來,撕了表面的皮,走到了唐煙雨身前。唐果果并不屬于西陵,她并不習慣西陵實在詭異的夜空,生在貴族王府,她更不可能適應陳相錦的生活,但她認為是他救了自己。
她將骨頭吐進火里,陳相錦微微皺眉,卻依舊將手帕遞了過去,唐果果接過手帕胡亂的擦了擦嘴,說道:“謝謝你……錦哥哥,我得走了。”
她還是有些不習慣用這個稱呼,陳相錦還在修理那張弓,心不在焉的問道:“天京嗎?是該走了。”
唐果果回答道:“是西陵主城,那里會有接應我的家人。”
陳相錦看了看唐果果還纏著紗布的右腳,抬頭說道:“我送送你吧。”
唐果果想了想,回答道:“謝謝。”
西陵區是片荒蕪的地方,但作為討伐墨河國重要的戰略版圖,在沿著青河直上的平原里有座主城,據說是由能和西北軍齊名的西行軍駐扎。只要到了西陵主城,回到了家人身邊,那唐果果便能得到安全的保障。
陳相錦帶上了十二支弓箭和一張弓,幾塊填肚子的酥餅便跟著兩手空空的唐果果趁著太陽還沒完全升起,便沿著青河一路東行。
昨日的那條大道定然是不能再走了,于是兩個人抄了小道,走了深山老林的道路,于是原本僅需要的半日的路程,他們要走近乎一個白天。
事實證明,帶上陳相錦是個正確的選擇,否則像這樣崎嶇的山道,若真要唐果果獨自一人爬行,不要說何時到達,即便是半路倒下,就此死去,也不是不會發生的事。
似乎還像昨天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兩個人終究還屬于陌生的關系,一路無話,陳相錦背著唐果果走在清晨的野徑之間,微風微涼,帶著露水與青草的味道,令人心情極好。
山野之間的道路一片青黃色的油菜地,有蜜蜂穿行于花野田間,遠遠望去,遍地令人愉悅的青黃。
于是陳相錦一眼便看見了站在油菜花地的那個人。
那個老人身穿布衣青衫,正襟衣冠,負手立于草甸之上,威風凜凜。
陳相錦沒有提醒唐果果便將其放了下來,取出了桃弓,拉至滿月,對準那處,卻沒有說話。
“怎么了?”唐果果不知發生了什么,好奇問道,隨后她看到了那個站在田野間的人,不自覺拉起了陳相錦的衣角。
桃弓紋絲不動,滿田野的油菜花隨風而動,蜜蜂飛舞于花間,發出嗡嗡的聲音。他眼睛微瞇,看著那人一動不動。
“小姐,我是來接你的。”
——
——
“你們認識?”陳相錦低聲問道。
唐果果緊張拉著他的衣角,往后退了兩步,驚恐的搖了搖頭。
陳相錦自然才得到這其中的緣由,望向那名老人,說道:“你是誰?”
有風拂過老人灰白的長須。
“我問你是誰,不然我就放箭了!”陳相錦重復說道。
“小姐,將軍很擔心你,跟我回去吧。”老人顯然沒有把陳相錦放在眼里,甚至直接選擇了無視,他朝前走了兩步,身前的油菜花向兩邊倒下,仿佛為其鋪了一條花的道路。
“中!”
陳相錦很惱火,忽然放箭,特制的箭矢離弦而出,在空中滑過一條直線,如閃電般射出,直指花海中,老人的眉心。
箭矢越來越近,老人卻不為所動,仿佛從來都沒有看見,也從來不知道花海之中還有陳相錦這個人,依舊向前。
就在箭矢即將穿透老人眉心的前一刻,老人這才不慌不忙的舉起一根手指。
然而老人還沒來得及施展自己的本領,那支羽箭便以極快的速度與老人擦肩而過,最終落在了花海之中,不知去向。
“這……”陳相錦尷尬嘴角微微一顫。
唐果果抬頭看著陳相錦尷尬的神情,并沒有戳穿,他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桃弓,踮著腳尖又從他背后取出了幾發羽箭,收斂的拉弓,然后射箭。
嗖的一聲。
一息前,箭在弦上。
一息后,箭到眉心。
然而急速旋轉的箭頭忽然一顫,一絲顫抖,然后傳遞至整個箭身,雪白的箭羽忽然炸開,整支箭矢仿佛遇到了某種力量的影響,被極其巧妙的改變了飛行的軌跡,驚險的從老人身側穿了過去。
這一箭并沒有射中,或者說這一箭被巧妙躲過,但唐果果不止射出了一發箭。
淙淙淙淙……
誰也看不清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總之唐果果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續拉弓射箭,一發箭矢穿過黃色油菜花,另一發羽箭接踵而至,然后是第三發,第四發,弓弦不斷拉伸發出嗡嗡聲不絕于耳,四支箭矢箭頭極速旋轉。
咻!
陳相錦震驚,微微張嘴。那名老人微微挑眉,然后瞇眼。
隨后神奇的一幕發生,他隨風而動的長須忽然向四周炸開,無數氣流環繞其身,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一道氣流便在他指尖環繞,一支箭矢就這樣被一根環繞著神秘氣流的手指彈飛,第二發箭矢則被另一只手抓住,而第三發他似乎再也騰不出手去阻止了,然而這一箭恰巧所指的就是他的眉心。
仿佛已經無法阻止了,然而,第三發箭矢還未來得及穿透獵物的身體,便忽然在半空中炸開,木屑亂飛,兩片被撕碎的白羽飄蕩在空中。
第四發箭矢穿過一片木屑,卷走兩片白羽,老人向前的腳步這才停了下來,卻不見他什么動作,簡單轉身,便躲過了第四箭。
連續擋下四發箭矢,還能輕松躲過第五發箭矢。陳相錦怔怔出神,他果斷伸手拉住唐果果的小手,一握,皆是汗。
“能讓我停下腳步的人不多,小姐,您,是最年輕的一個。”
老人終于停下腳步,古銅色的皮膚刻著深沉的皺紋,他說道:“小姐,收手吧,將軍的意志是不可違背的。”
強大的實力差距,即便是生于將門的唐果果也感到了一絲恐懼,然而她并沒有失措,抬頭望向陳相錦,認真說道:“錦哥哥,把我交出去吧,我不能牽連你。”
陳相錦回頭,卻發現小姑娘眼中無比堅毅的神情,原來眉宇間的稚嫩早已消失不見,這……還是那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嗎?
“是你求著我保護你,我也答應了你。”
唐果果心中泛濫起感動,但還是猶豫說道:“可是……他是念師。”
陳相錦不明白,問道:“什么是念詩?”
但現在顯然不是解釋的時候,唐果果看著陳相錦默默無言,那種眼神無比清澈透亮。
陳相錦心中一動,說道:“管他念不念詩,總之我想保護的人,便無人能傷害她。”
唐果果說道:“念師的實力并不在你的認知范圍內。”
陳相錦不為所動,說道:“我有辦法。”
唐果果有些不相信,問道:“什么辦法?”
“跑。”陳相錦認真低聲回答道。
跑,轉身就跑。
陳相錦毅然背起唐果果,一頭猛地扎進了花海之中。
老者長袍飄飄,忽然一揮手,身前花草盡數折腰,浩蕩的花海竟是鋪出了一條平整的道路。然而看著兩人逃跑的方向,那個方向是逐漸遠離西陵主城的方向,那個方向是一座大山,大山樹林隱蔽,雜草叢生,極其不適合追敵。
這或許是個麻煩,但也僅僅只是個麻煩,老人并沒有在意,縱身一躍,一躍,竟是百米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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