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暗女神教會和狼族，如果他們聯合起來，您有什么想法？”夜小燭把最近工作上可能牽扯到的背景跟尤鎮做詢問，他身邊唯一跟這兩者都有接觸的就只有老鐵匠了。

尤鎮想了想，說：“正如你說的，狼狽為奸，黑暗女神和狼族彼此有對方沒有的優勢，可以相互彌補短板：

十五年前，我跟隨東方軍團第一軍進入西境剿滅那二十萬匪徒，親眼見過狼族奔襲的模樣，我想如果把狼族的數量增加十倍，他們可以沒有顧忌的吃人，這是沒有后勤壓力的。說不定真能給蒂亞斯帝國很大的壓力。

而黑暗女神手下有一些實力不錯的巫師，兩家聯手，一個從北方進攻永夜長城，一個在高塔議會內部襲擊擾亂，有的可搞！”

“您覺得蒂亞斯帝國有這么脆弱？”夜小燭說：“巫師軍團和東方軍團齊名，要說巫師，高塔議會和蒂亞斯帝國同位一體，是最不缺巫師的，就算兩家聯手……”

“你在審夜人，每天把注意力放在一兵一卒，一城一池的爭名奪利上，可別忘了思考思考大局，一頭窮兇極惡的狼遇到成年的人熊多半是要被撕成碎片。

黑暗女神和狼族早晚也是這個結局，唯有富可敵國、手握重兵的教會和龍庭，才是蒂亞斯帝國永遠的對手。”

“老鼠拉木箱，大頭在后面。”尤鎮手指在茶壺上敲了兩下：“狼族和黑暗女神都無法戰勝成群的巫師和軍隊，可別忘了，高塔議會是有外敵的：

高庭帝國、圣羅蘭教會，都不想坐看巫師擁有半壁江山，他們會緊隨其后，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分一杯羹呢！”

從尤鎮家離開后，夜小燭直接去了尤星的餐館，走到大門前，忽然見一個白衣飄飄的公子哥垂頭喪氣的離開了柜臺，低著頭上了一匹高頭大馬走了。

夜小燭走進小餐館，狹小的場地只能容納下三五張桌子，擁擠的柜臺上擺著一捧鮮艷的玫瑰花。

“是白宇送的？”夜小燭問她。

“不是，是他弟弟白靈，長得挺水靈。”尤星把話放到角落，看樣子是拒絕了白靈的示愛。

“白宇的弟弟白靈？”夜小燭：“這人我見過，跟他哥哥差距很大，人不愛說話，非常羞澀。”

“白宇啊……”尤星星眸閃閃，嘴角牽出不太樂意的弧度。

“啊哈，難道白宇也找你麻煩了！”

“那倒沒有，全青草城的人都知道，白家的大公子是個色狼，下到未成年的女孩，上到半老徐娘，只要有點姿色的沒有不被他惦記的，我就想安安靜靜的開餐館，給我爺爺養老。”尤星默默的洗盤子。

夜小燭走到她身邊，從柜臺里找一些能吃的東西，從側面打量尤星的背影，姿態窈窕，滾圓的翹臀高高挺起，修長的雙腿豐滿潤滑，連她在洗盤子的后背都彎起柔和的弧度。

“你學過舞蹈？”

“學過幾天。”尤星刷著盤子說：“奶奶還在的時候，她學過。”

夜小燭不在往下接話題，爺爺尤鎮的妻子加入黑暗女孩教會時，尤星應該還是個孩子，以她的聰明，應該能猜出目前到底發生了什么，可能慈祥而年輕的奶奶是她心里最不愿意提起的傷痕。

夜小燭走到她旁邊，幫她刷碗。

兩個人干活很快，幾分鐘后，小飯館一天積攢下的盤子就都刷完了。

夜小燭提議一起出去走走。

“艾拉在家嗎？”尤星換完衣服問。

“不在，她出城去打獵了。”夜小燭笑著說：“她開始嫌我做的飯不好吃，想自己打點野味，我想他抓到小鹿和兔子后應該會先在野外自己享受。”

兩人出了飯館，尤星把飯館門鎖好——平日里飯館里只有她一個人忙活，從老板、服務員、廚師和洗碗工都是她一個人操辦，原因是房租太貴，她已經沒預算長期雇傭其他人幫忙了。

……

今天的青草城格外熱鬧，剛走出鬧市區不遠，就看見一隊隊手持武器，身披鐵甲，頭戴鐵盔，背后背負包囊和刀具的士兵列成縱隊魚貫出城。兩人來到城樓上，此時城樓口已經擠滿了民眾，多數在朝出發的軍隊揮手告別，有部分家屬難分難舍，還在痛哭流涕。

“今天是匕首軍團出發去永夜長城換防的日子。”夜小燭說：“匕首、鉸鏈兩個軍團的兵源地都是我們行省，今天出發的這部分就是匕首軍團的一部分。”

“這么多人？”尤星遙望那數千官兵出了城門，向北方進發，成群結隊的馬騾、奴仆跟隨在后面，無法估量的隨軍屋子跟隨在軍隊后，整體看上去倒像是遷徙的難民。

“大軍行進的景象你從小見過很多了吧。”夜小燭在城樓上，迎著秋季的涼風，看著尤星被風吹拂的秀發，嬰兒肥的小臉在暖熙的陽光里略微散發金黃的顏色。

“你是不是很喜歡這個景象？”尤星微笑著朝行進中的軍隊努努嘴：“你很喜歡做大事的感覺，是嗎？”

夜小燭沒否認，他前世最光輝燦爛的日子便是激蕩的軍旅，在巫師世界，他幾度夢回金戈鐵馬的場景。限于種族和個人發展，他決定不再參加普通軍隊，但這并不代表他以后與軍隊無緣。

從審夜人開始，從他在神殿遺跡里殺人越貨，搶到大師魔藥成為眾人側目的目標開始，從他執行第一個任務，抓住間諜阿蒙將她推入死亡深淵開始。

這條路就一去不復還了。

“是的。”夜小燭誠實的回答說：“我想，忙碌的日子和掌握感更能讓我快樂，不這樣，不足以讓我的內心滿足。”

“你喜歡意外？”

“是的，在掌控中的意外能讓我興奮，至于大起大落，是男人就要站在風口浪尖上，能在湍急的浪潮里順勢而為，才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

“你想當英雄？”

“不，英雄太累，我還是換種方式。”夜小燭一笑：“奸詐一點的梟雄是很不錯，沒有心理負擔。”

尤星迎風微笑，良久后才說：“我最不喜歡生活里的意外，我也最討厭大起大落的變動。這是我們之間無法彌補的差別。”

“我想，還是平淡閑適的生活適合我。”尤星輕輕的說：“我設想我以后的生活，一定不是收到崇拜和敬仰的，也不是忙碌的連種花養貓都沒有的日子，更不是從早晨起來就在暗算和勾心斗角里挑戰的時光。

我喜歡平靜的生活，遠離行伍，遠離戰爭，遠離所有意料之外的事。在平淡中有自己的孩子，變老，死去……”

“所以，小夜，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和我爺爺……”

這等于拒絕了嗎？

夜小燭手扶著城墻，強迫自己把那些不開心的話過濾忘記，數萬大軍此時已經漸行漸遠，揚起的煙塵遍布北方大地，更遠處的地平線上，狼牙似的山嶺彌漫愁云慘淡的殺氣，和青草城里花團錦簇的小花園成了鮮明的對比，視線在兩個景物來回徘徊，夜小燭驀然西顧，夕陽已漸漸西下，今天的歲月已再無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