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組內參與會議的有馬頓手下五個核心巫師和武士，胖子彼得是夜小燭的老朋友，他能入選審夜人的理由是他的高貴血脈——據說他是第二王朝皇帝的后裔，但他的法術連夜小燭都不如。

湯伯是個驕傲的武士，武器是雙手長刀，擁有出色近戰能力的武士是配合巫師作戰很重要的組成部分，湯伯有驕傲的資本——他的雙手長刀在青草城拿過四個冠軍。

陳沛跟夜小燭一樣，是遠程巫師，在劃定的作戰小組里，夜小燭是以陳沛的補充作用出現。

陳沛的家世顯赫，他的父親是巫師軍團的高層領導，為了繼承父親的職位，陳沛到審夜人也有基層歷練的用意。但他和普遍意義上的官二代不同，陳沛做事認真勤懇，思考詳細周到，所掌握的法術在隊伍也僅次于馬頓。

做了十五年的小組長，馬頓對作戰安排的套路早就熟稔于心，簡單的介紹了加入的新成員，他開始安排下一次行動的要點。

“間諜阿蒙的招供，黑暗女神教會的確在和天國山脈里的一支敵對力量接觸，兩家正勾結準備展開一次行動，但目標不清楚，就目前的形勢看，他們針對的目標應該不是青草城，因為阿蒙的實力還不到正式巫師，黑暗女神教會在這里的力量也很薄弱。”

馬頓說：“現在已知的是，阿蒙的接頭人居住在正北方向一百里左右的小鎮子，但具體的行蹤不太確定，對接下來的行動，還有黑暗女神教會的意圖，你們幾個有什么看法？”

湯伯首先舉手，得到馬頓的準許后開口發言：

“半年前，我曾跟黑暗女神教會的人為了爭奪一個小型遺跡交過手，根據我對她們的了解，黑暗女神教會的人不擅長硬打硬拼，吃罪高塔議會的事她們不敢做，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

而君王城又是高塔議會的新圣地，目標很明顯，動君王城等于和高塔議會結下血海深仇，所以君王城也可以排除。”

彼得應該第二個發現，可他沒有任何看法。

馬頓問夜小燭，夜小燭說：“我想……還是先盡全力查出和黑暗女神教會有勾連的魔獸種族，再從它們下手，揣測出目標……”

馬頓用力拍了幾下手掌，不愉快的說：“你應該緊跟我的思路，我讓你們思考什么，你就思考什么，我現在讓你從黑暗女神教會為著眼點，你不要想其他的！”

夜小燭訕訕的笑了笑。

馬頓又讓陳沛發言，這位巫師軍團最受人矚目的將二代略作思考，給出了他的見解：

“間諜招供，她搜集的信息包括，但不僅是青草城的財務情況、軍隊布防、巡查隊的情況在內的所有信息，但只有這些信息的話，其實效果很有限。

明擺著的是黑暗女神教會就算再發展二十年，也不足以直接和高塔議會作對，對嗎？

所以我認為可以排除黑暗女神教會直接選擇高塔議會控制下的某座城市為目標的可能，這條可以寫作建議交給軍團上層和委員會。

當然，正如小夜所說，天國山脈里神秘的力量——雖然它們未必是直接會選擇我們為沖突，畢竟這些年我們在永夜長城盡打勝仗了，但是仍然是個突破口，要是能摸清這條線，很多未知問題會迎刃而解，我建議先對間諜所說的接頭人下手。”

“你建議？”馬頓點點頭：“你接著說吧。”

陳沛雙手五指架在一起，堅定的說：

“巫師軍團會提供更詳細的情報，我們目前已經得知這位接頭人就在青草城到天國山脈之間的區域居住，每個月和間諜接頭一次，我們必須在她反應過來間諜被我們抓住前下手。”

夜小燭坐在一邊沉默著，他和陳沛說的一個詳細，一個簡略，但馬頓對他的態度不太友好，無非可能有三個原因，其一是對他本人擅自殺死阿蒙的不滿，其二是在他頭一次開會時給個殺威棒。

其三，陳沛是巫師軍團高層的兒子，所說的話重量很足。所以他還是盡量少說話，多做事，和上一輩子遇到類似的領導沒什么不同。

“那問題來了。”湯伯發言說：“行動必須要快，但是我們離開青草城調查，原則上是要經過巫師軍團和委員會的雙方批準，走流程的時間需要至少十天，等到那時一切都晚了。”

說到這兒，夜小燭才明白，原來巫師軍團下屬士兵受到嚴格的控制，十人以上的出城作戰涉及到很復雜的手續審批，這對完成任務來說是天大的阻礙。

但聯系到奧古斯都家族是西南境的外來者，對家族之外的人有天然的不信任感，他們對軍隊這么提防也基本能說得過去。

幾人一時陷入了沉默，明知道敵人在什么位置，但卻趕不過去的滋味很不好受。

會議一直持續到當天深夜，跟前一世的回憶差不多，討論的幾個話題纏來纏去，也沒得出個結論。艾拉困了，不理會馬頓的憤怒，跟夜小燭打了招呼，大搖大擺的去睡覺了。

直到十二點左右，馬頓才放他們先回去休息，說第二天早晨七點會議繼續。

夜小燭除了剛開會時說了一句話，剩下的時間都在沉默不語。

湯伯臨走時還向夜小燭露出輕蔑的笑容，彼得哈欠連天，還算友善的拍了下夜小燭的肩膀。

深夜，禮堂外除了哨兵空無一人，平常的百姓更是不會選擇在夜晚出門，整座青草城進入了最安靜深沉的睡眠。

夜小燭孤獨在回家路上，突然聽到背后有人叫他。

“陳……”他發現跟在他后面的人是陳沛。

“叫我陳沛就好，一起走吧，順路。”

陳沛大方的走在他左邊，他身穿錦袍，氣質莊嚴劃華貴，明明二十歲的男孩卻有種成熟男人的氣度，兩只灰色的眼睛仿佛是嵌入的玻璃，但時刻都有種苦思的神色。

“你不開心？”陳沛察覺到這個小年輕的內心：“你肯定有很多想法，但是沒法說，是吧。”

夜小燭來了個默許，馬頓很顯然不愿意給他太多發言機會。

“我一直以為，在工作的時候該干什么干什么，工作以外，我們可以是朋友或者好兄弟。”陳沛說：

“這一點我和組長不同，畢竟我們做士兵的是要共同出生入死，把背后交給對方的。”

夜小燭有些意外，他斟酌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審夜人有遇到緊急情況自由出動的權力，可以不受審批的約束……”

陳沛笑了下：“是這樣沒錯，這是審夜人成立的初衷。但組長不喜歡這么做，因為如果擅自出動作戰，萬一失敗了，他會受到責罰。

與其冒險做沒把握的事，一切還不如走程序。其實以后你晉升到別的組織里，你也會發現，在高塔議會，馬頓算是很積極進取的了。”

“嗯，我理解。”

類似的事層困惑過夜小燭無數次，馬頓也只是個組長，而且是十五年，有成績，有苦勞卻得不到升遷的組長，對于這種勤勤懇懇，積勞成功爬起來，而且還想往上走的人，一次錯誤就可能斷送他半輩子的成就。

所以，做事方面，馬頓謹小慎微也是可以理解的。

“對于一個謹慎的領導來說，手下想法太多是不太討喜歡的。”

陳沛把手揣進褲袋里：“你剛來，又是我的搭檔，我會在必要的時候指點你，但對我，你可以知無不言。畢竟我們之間不涉及到太多的競爭。”

夜小燭又感到意外，他不禁為陳沛的坦誠而贊許，正如陳沛所言：陳沛的身家背景的確決定了有夜小燭望塵莫及的條件，不管夜小燭能力多強，都不會影響到陳沛的發展。

因為兩人根本就不是一類人。照正常的發展路徑，可能幾年后，陳沛會順利晉升到比馬頓更高的百人長、副城防長官、城防長官，而夜小燭還在一線玩命干臟活。

“說出你的解決方案吧。”陳沛調皮的對他眨了下眼：“我知道你非常聰明，你一定有辦法。”

“給接頭人做一個嫌疑人畫像。”夜小燭邊走邊說。

“什么？”

“從文字上描述接頭人最可能有的特點，再根據特點縮小搜索目標和范圍，按照可能層次依次搜索。”夜小燭放慢了腳步

“這個接頭人能往返于天國山脈和青草城，年輕不會太大，也不會太小，可以排除老人和小孩，排除懷孕和在家的婦女。”

“他是天國山脈派來的人，魔獸族重男輕女，不會讓女人擔當大任。男性的可能性更大。”

“他是最近半年才來到生活區域的，僅靠收買，多疑的魔獸各族未必會信任人類。排除本地居住的，有家有室的土著。”

“他必須長期生活在青草城北部區域，但是又沒有很穩定的工作，否則往返一次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正經的工作什么都做不了。傳教士、小商人、游俠劍客是重點關照對象。”

“每次往返，接頭人都必須采購大量的生活物資，所以他距離集市不會很遠，多問問商販，說不定這些在乎小利潤的販子們能記得他們的大客戶。”

“同時和那么多大人物接觸，他平時要考慮非常多的事，有太多不能和別人說的話。從人的正常心理考慮，他會比較孤僻。”

“長期的兩地顛簸，除非他是個年輕的美女，否則皮膚會比較粗糙，比普通人更勞累。”

“夏秋兩季出入天國山脈，是要涂抹很多防蟲的藥劑，涂的越多，身上的殘留味道越多，再打聽打聽民間的巫藥師……”

“跟魔獸打交道，他身上也一定有殘留魔獸的味道，這是普通野獸畏懼的，他一定不會養貓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