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告別
- 嫁為侯門妻
- 子蕪君
- 2019字
- 2019-07-27 20:22:40
這些話于孟益許是過于涼薄了,仿佛是對他真情實意的一種輕視。好在他聽不見,擷枝便可以再多說些這樣的話安撫秦梓湘。
“我原以為我和他的婚姻只是出于政治考量的聯姻,最大的悲劇就是秦家站錯了隊。可當孟益中箭時,我這樣迫切的想抓住他,最后卻什么也沒抓住。那時候我才發現,我們之間還是有些真心的。他和我做了三年多的夫妻,也同床異夢了三年。這三年對我們彼此都是折磨,可現在,他倒是一走了之了,我的余生依舊是漫長無盡的折磨。”
“梓湘。”擷枝只是叫她的名字,她總覺得應該說些什么,可不知道能夠說什么。
秦梓湘牽動嘴角展出了一個陰鷙的冷笑,接著說道:“你不必為我擔心,我會好好活著,害他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用一種堅定卻滿是嘲諷的語氣說道:“他寧越鈞當了皇帝又怎么樣,他能當一輩子皇帝嗎?”
擷枝聽到此話心中不由一驚,問道:“這些話你和你父親說過嗎?”
秦梓湘笑意更深:“我干嘛要和吳王的人說這些話。他投靠寧延鈞的時候就不要這個女兒了,如今這個女兒也不要他了,不是正好遂了他的意。”
“從頭到尾我就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他明明知道清復社和寧延鈞的關系,卻讓我像傻子一樣把東宮的事情都告訴他,我以為我是他攀龍附鳳的工具,結果卻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悲,我是當了細作而不自知。現在太子倒臺了,他有一點點想到過我嗎?”
事到如今,血濃于水這樣的話是不必說的,畢竟誰也沒有立場勸秦梓湘去諒解什么。擷枝只對她說:“諒解也好仇恨也罷,都由你選擇。只是你自己一定要保重,才能做你要做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擷枝仰頭望著遠處山間的衰草連天,一片枯黃,嘆息道:“秦梓湘在孟益死之后終于發現她對他也是有真心的,可是孟益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崔荻笑道:“孟益那么稀里糊涂的,怎么會知道秦梓湘接近他的目的呢,也許他到最后都覺得她是以一片真心對他的,所以也并沒有什么遺憾和痛苦。”
“我倒是忘了,所以孟益糊涂些也有糊涂的人的快樂。”
這些話她失憶的時候聽孟益和崔荻談到過,不想如今這句話又要原封不動地還給孟益。
氣氛一度很沉重,在涉及生與死的話題上,沒有人能夠做到真正的淡然從容。擷枝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她的恐懼,也許就像秦梓湘說的,像抓住的東西從手心一點點溜走,什么也留不下來。
“擷枝,”崔荻珍重地看著她,“我們也許真的到該走的時候了,明日我就向朝廷請旨外放,離這些是是非非遠一些,還能在地方做些實事。”
擷枝心中隱隱擔憂,此舉雖可以逃避許多繁冗的事,可是這樣的態度是半分臺階也沒有給皇帝下,寧延鈞若是要殺雞儆猴,崔荻首當其沖。可他仿佛十分從容不迫,溫和道:“我有我自己氣節,大丈夫有時候也得知其不可而為之。”
擷枝不自主地露出淡淡的笑容,定定地看著他。崔荻被她看得發窘,問道:“你笑什么?”
“我笑我的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崔荻原本十分不好意思,但她這樣過分正經反而把他逗笑了。他亦回以一個淺淺的笑容,攜住她的手,道:“你夫君很快就要成為一個山野村夫了。”
“唉,”擷枝佯裝嘆氣,“那我就只能跟著我夫君做一個山野村姑了。”
請求外放的奏折遞上去十幾天,皇帝都壓著不批,擺明是要拖到崔荻知難而退。可崔荻卻又是一連十幾道折子遞上去,皇帝依舊留中不批,索性告訴身邊的內侍以后凡是崔荻請求外放的奏疏都不必遞上來。月余之后,崔荻直接上奏以病重難堪大任直接請辭,皇帝終是拗不過,下旨令崔荻出為郢州知州。
臨行前,皇帝的車架一直送到宮門口。他走下轎攆,對崔荻道:“既然崔卿去意已決,朕也不再挽留,還望崔卿此去一路珍重。”
崔荻回了禮,道:“謝陛下抬愛,臣愧不敢受。”
聽這依然是拒人于千里的口氣,皇帝長嘆一聲道:“可惜許多事情都未能和崔卿解釋清楚,以致崔卿對朕誤會至深。”
“陛下言重了。”
從城樓上往下看,只剩一片雪白,與冷涔涔的天連成一片,廣闊得望不到邊。崔府的馬車只有兩三駕,是大雪中的寥寥幾筆,淡淡的,疏疏的。等他們漸行漸遠,皇帝無奈地看了一眼貼身的內監,道:“原不是什么大事,可他偏叫我覺得我眾叛親離了。”
“陛下坐擁四海,臣民數百萬,有那么幾個不服管教的也沒什么。”
皇帝沒有接話,只是靜默的看著城樓腳下一地靜謐安詳,北風卷起裸露地面稀碎的石子,在雪地里翻滾奔波。不知過了多久,皇帝問:“傅云嫣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內監露出為難的神色,道:“陛下,此事似乎有些難辦。”
皇帝有些氣惱道:“怎么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休說禮部那里,就連皇后娘娘都是十分反對的,說是會連累陛下清譽。還有那些言官,一口一個李師師……”
“他們是把朕當宋徽宗了?”皇帝輕撫掌心。
內監又道:“還有顧家姑娘,給什么位分還需陛下做主。”
“是不是那個愛穿男裝的顧二姑娘,”皇帝思考了一會兒,“叫顧珞穎?”
“陛下還記得。”
皇帝笑了笑:“她可實在叫人印象深刻。既然顧丞相有心讓顧珞穎進宮,朕也不能薄待了她,就封她為婕妤吧。”
內監給皇帝披上雕裘,恭敬道:“陛下,外邊冷,您要回宮嗎?”
他遙望遠處,已然什么都看不見了,便點了點頭,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