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良宵引
- 明月清渠
- 述風清
- 2274字
- 2019-07-03 17:35:28
貴人?謝容徵看了眼這個侍女,是常隨侍長公主身邊的春萱,服侍賓客一事,是底下人做的事,此番來應是長公主讓她前來通知。
謝容徵看向長公主。長公主也是朝她點了點,示意她隨春萱過去,她便起身。
正是臺上笙歌高昂時,水袖一甩,舞姬形如旋風,矯若游龍,踩著鼓點,踏碎燈影。曼舞纖腰不盈一握,看的一眾人飄飄然皆舉杯盞喝彩。
只有許默釗伸長脖子上下探望,左右看不到人,只覺得這些舞姬礙眼。
待一曲終了,舞姬們退了場,許默釗也“噌”地站立了起來——謝容徵不見了!
“爺,怎么了?”祝驍問道。
“人呢?!怎么不見了!去哪了這是!?”
祝驍剛才看歌舞去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真是沒用!起開!”他掏出折扇敲向祝驍的后腦勺:“爺自去尋她!”
說完大步邁離宴會場。
再說謝容徵由春萱引領著,一路來到長公主府東南隅的望樓。
望樓名作摘星臺,她們正要上去,臺下的五名守衛卻將春萱與隨行的謝寧攔住。
“主子有令,只請謝侯府小姐上臺一敘,其余人等不得近臺上一步,還請謝小姐見諒。”
謝容徵眼觀這為首的守衛,雖身穿常服,但腰間懸掛著的是禁衛軍的令牌。臺上人的身份已經明了,她讓謝寧與春萱在原地等候,只身上了摘星臺。
摘星臺取自“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臺高三丈,借著星月之光,謝容徵緩緩踏上臺階。
臨近樓頂,只聽見有琴音自臺上悠悠傳來。
素色薄紗在風中微微拂動,案臺爐煙裊裊,男子身對明月星辰,撥弄《良宵引》。
月色當空,星河燦燦,謝容徵從容坐到旁席,細細聆聽。
待一曲終了,他伏弦,看向謝容徵。
月光清輝,謝容徵也在看他。對視片刻,他收回目光,指尖一挑,又奏《幽蘭》。
琴曲清麗,格調幽怨,聲微而志遠。他緩緩弄弦,清泠聲中有遺世獨立、孤芳自賞之調。
曲罷,他起身站在欄桿邊,亭臺屋閣,盡收眼底。
“有大廈將傾,似燈將盡。謝卿懷才,不知愿同孤共上危樓?”
謝容徵聞言,起身站到他的身后側,看月輝在他的玄衣上鍍了層銀邊,聽遠處傳來晚宴的笙歌。
她跪伏在地,低垂眉眼,恭謹說道:“如燃盡之燭,沭城謝氏,百代至今,血脈單薄。家族興衰皆寄于兄長與容徵二人。感念殿下召恩,然進退之間,容徵身負非一己之性命,是家族之興亡榮辱,非不愿而實不能爾。愿殿下能體諒謝氏凄凄愛國之情。”
太子聞言,忙將謝容徵虛扶起來。此行不過是交好、試探之意,對方拒絕也在他意料之中。
“卿拳拳之心,孤亦有所感。今夜只你我二人,剛才所言只當云煙散去。”
“如此美景,就此別過倒是可惜。聽聞一澗山人琴藝冠絕,不若謝卿也彈一曲。”
謝容徵微微一笑,不再推辭:“容徵才疏技拙,還望殿下莫要見笑。”
剛才聽太子彈奏便知這是把難得的好琴,謝容徵撫上琴弦,也起了雅興。
此情此景,她也心生浩然之氣,摘弦作《南風暢》。
琴音如漣微漾,入水淙淙流淌傾斜,太子不禁閉上眼品味。
今日本有煩悶之意,也如穿樓風散去。
“能得卿一佳音,孤也不虛此行了。”太子對她笑道。
只一曲南風暢,自己的憂思與豁達之情,盡數勾起,心中無限感嘆。
“能得太子一顧,容徵亦無憾。”
雖不能將她招到麾下,太子也起了與她結交的想法。
他伸手撫過琴弦,說道:“此琴名作槁梧,謝卿如若不棄,孤便將它贈與謝卿。”
“容徵謝過殿下。”謝容徵欣然接受。
遠處的歌舞聲散去,那邊宴會應該是散了。太子也不宜久留,兩人便攜琴一同下摘星臺。
哪知,臺下竟看見許默釗正與下面的守衛歪纏。
“你再給爺說一遍,放不放爺上去!”
“殿下,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上去。”
“快給爺讓開!”
“殿下莫要為難屬下了!”
“爺回頭就……”
正在他們糾纏不休的時候,一旁的謝寧抬頭見謝容徵與太子從臺上下來,手中還抱著把琴。
許默釗也看到他們慢悠悠下臺階了。
不知道兩人在臺上說什么,孤男寡女,夜黑風高,臉上都帶著笑意。
看著他們站在一起,許默釗居然心生出“登對”、“般配”這種詞,他們笑得開心了,他臉卻黑了下來。
“大哥,你們是在干什么?”他幽幽地說道,在清冷月夜里,透出瘆人的意味。
誰知太子并不理會許默釗,他又與謝容徵一起行到前面的空曠處再作別:“他日還望能再聽槁梧之音。”
“承蒙殿下贈琴之情,容徵焚香靜候佳期。”
謝容徵對太子與許默釗行禮告別。
轉身前,謝容徵不經意對上許默釗的眼睛。不知為何,方才在宴會上叱咤的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神如此哀怨?
是怨自己占了他與太子的時間?這等魔頭,只希望他別記恨上才是。
謝容徵走后,許默釗幽怨的眼神又鎖住了太子。
“大哥。你還沒回答我。”
太子還不知道他要唱哪出,只當他又要鬧騰,并不理會。
如此讓許默釗更加誤會。我只一眼,便無法自拔,大哥與她獨處這么久,莫不是……
愈想愈覺得不妙,許默釗驚呼道:“你是要納她做太子妃?我不同意!””
“孤幾時說過這種話!”太子皺眉,忍不住停下來呵斥他。
“那難保以后你沒有想法,除非你立字據!”許默釗不信。
太子對上他只覺得頭疼,又從他的話里品出些別樣的意味:“你是對她有意?”
“沒……”許默釗本想出聲否認,但想到,男子頂天立地,喜歡就說,犯不著繞彎子:“那有怎樣!”
“你喜歡她,孤自不會插手。”太子背過手,又繼續往前走。
聽到太子無意,許默釗吊著的心可算是放下了,忙追了上去。
“只是,扶元夫人定不會同意將女兒嫁給你。”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見許默釗如此憨直,太子出言點化。
“我又不是娶她,何須她同意,到時我請了父皇賜婚,她還能違抗圣旨不成!”許默釗不以為意,沒有什么的一道圣旨解決不了的事。
皇子中,若論最得圣上的寵愛的,既不是太子亦不是陳貴妃所出的三皇子,而是許默釗。
他雖頑劣,時常鬧事,但與圣上年輕時極肖象。圣上終究還是在鐵馬金戈,皇權殺伐中失了本心,正因如此,才更加疼愛許默釗,養成了他不知無畏、豪放灑脫的個性。
太子搖了搖頭,將隨侍的眾人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