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深處有人家
——題記
林長歌在與李冬至交談之后,放下了心中那塊名叫“蘇小四”的石頭,從城南一路趕到了一座大山的腳下。
他站在山腳下,抬眼朝山頂望去。
竟是看不見盡頭,
仿佛在仰視著一個“欲與天公試比高”的巨人。
只見滿山長滿了郁郁蔥蔥地青草與綠葉,而太陽從天空中灑下一道道金黃的光線,從綠葉與綠葉之間的縫隙中穿插進去,讓深山“巨人”的身上增添了一份神秘之意。
林長歌長嘆一聲道:“千古英雄代代出,山河依舊如昨日啊。”
他不知道是有幾十年沒有來到了此山了。
從文帝在位穿越到了景帝十年,
從天下誰人不識君的成歌變成秋城百姓鄙為廢物的林長歌,
已經兩世為人了,
這座山依舊挺立在秋城的南方。
“既然山就那,豈有不登之理?”
林長歌抬手遮住了刺眼的陽光,腳步向前一步,走進了兩片綠蔭之間。
林長歌走入其間便眼見一條通往山頂的彎彎曲曲如繩的泥路。
不多久他便走到了一個岔路口,林長歌毫不猶豫地往左走去。
再走了約莫一千五百尺路,便走到了山腰處。
林長歌從山腰向遠看去,透過樹枝與綠葉,依稀可見秋城的城池輪廓。
“等著,我回來的。”
是了。羊就在秋城,狼怎么會不回去?
林長歌回過神來,繼續往山頂走去。
深山中的群鳥似乎是不歡迎林長歌,紛紛往白云深處飛去。
整個泥路上只留下了林長歌一個人的腳步。
腳步不停地印在了泥土之上,并且隨著林長歌身上那件黑袍的移動而不斷拉長。
拉長了大概有三千尺長之后,林長歌便走到了山頂。
山頂處層層疊霧,如同一件件薄紗“穿”在林長歌的身上,讓他整個人仿佛要像仙人般乘云飛上九重天。
林長歌深呼一口氣,頓覺神清氣爽。
他趕緊坐下,閉目養神。
默默地運轉起《抱樸子胎息法》的“六字吐息法”。
他摒氣凝神,安坐在一塊大石之上,整個人看起來空靈飄逸。
原來這云霧繚繞之中,竟隱藏著濃郁的靈氣。
靈氣如同士兵參見它們的將軍一般,依令從林長歌的鼻間、嘴唇、耳朵……
從他身上每一寸皮膚滲入到每一道經絡之中,如浪潮般涌向林長歌的丹田。
而林長歌像個貪吃的小孩子似的,張開渾身上下所有的穴道吸納著天地間的靈氣。
直到這個小孩子吃撐了,
直到林長歌身上的那些脆如薄紙的經絡快要如秋雷般炸裂,
林長歌這才站起。
他白皙的臉頰因為靈氣在體內紊動的原因而變得潮紅不已。
“還是因為經絡太過虛弱的原因啊。”
林長歌的兩道劍眉如同被寒霜壓塌,眼中也布滿了陰影。
“林長歌的身體為什么這般虛弱,難道是有什么病嗎?”
林長歌的臉上滿是疑惑,饒是以前世記憶的見多識廣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前世的成歌,見過兩百三十余人走火入魔的樣子,見過九百多的病人。
他們的病狀都各不相同。
可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虛弱的經脈。
堵塞不堪如御敵的城門。
脆弱不已像秋天的落葉般。
“不解決這個莫名其妙的經脈問題,如何能修行。”
“可是又要如何解決呢?”
林長歌俊臉鐵青,整個人仿佛泡在了苦水里。
就在這時,林長歌感覺腳心有點癢,便輕輕抬起腳,發現一只螞蟻在那爬動。
它剛才就這里,就被林長歌踩在了腳下,卻依舊活著。
哪怕大石上有了一個殘肢!
林長歌看著這只螞蟻,若有所思。
他瞬間就從頹廢中擺脫開來,整個人如長槍般挺立在山頂之上。
是了,一個死去又活過來的靈魂如何會沉浸在頹廢當中呢?
林長歌起身走到山崖邊,低頭往下方望去。
只見群霧繚繞,深不見底。
就像是天魔的血盆大口,要吞噬這人間的一切。
而崖邊又有一塊塊突起的尖石,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寒刀插在巨人的身體,并且好似隨時準備收割人命,
這是山的另一邊,極為陡峭。
林長歌抬出一只腳,輕踩在一朵云霧之上。
整個身體頓時覺得搖搖欲墜。
“人從這里掉下去,恐怕只有粉身碎骨吧。”林長輕笑道,
“但我就要從這里下去,因為這里有我的東西。”
林長歌微微蹲下,伸手在地上四處摸索著,不一會,他便摸到了一條藤蔓。
只見這藤蔓猶如莽蛇般粗大,饒是林長歌使出吃奶的力氣也無法搖動它半分。
一端盤在了那塊大石身上,另一端卻“蛟龍探淵”般藏在了云霧之中。
林長歌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暗道:“還好這條藤蔓還在,不然自己還真沒辦法進到當年的那洞別府當中。”
是的,他要從山頂靠著這條藤蔓吊入深淵中的山腹之中。
世人都知道,只有聚魂境的強者才能御器踏空而行,便是連洗絡境、淬血境都不能。
更何況林長歌此時連煉骨境都未到。
一旦有失!
此間山淵便是林長歌的墳墓!
而這座墳墓不會有墓志銘,
因為這座大山高約有數百丈。
從這里掉下,豈不是粉身碎骨?
但林長歌卻神色堅決,
他的手已經緊緊地抓住了藤蔓,
半個身子已經掛在了懸崖上。
林長歌慢慢地抓著藤蔓向下爬去,
在以烏龜般的速度倒爬了約莫百余尺之時,
忽然!
林長歌抓了個空,
整個人如同脫了線的風箏般滑落。
身體被那一塊塊突起的尖石割出了十幾二十道肉眼可見的傷口。
眼看著就要掉落。
說時遲那時快,
林長歌一只手奮力地抓住其中尖石。
竟是沒掉,
但整個人掛在了半空中。
隨時一個握不住,便會掉落懸崖。
而藤蔓已不再其手,林長歌此時唯一的生機都在那塊突起的尖石上。
林長歌艱難地用眼角余光看向一旁的藤蔓,在心中約摸估算著與它的距離。
“約莫三尺七厘”
這樣的距離若是在平地上,那便是觸手可得,
可此時林長歌掛在了懸崖之上,如何可得藤蔓。
就在這時!
山間吹起了一股肅殺無比的秋風,
此風急且勁。
如巨浪般打在了林長歌的身上,讓他整個身子都微微搖動,使得林長歌痛苦得呲牙咧嘴。
而更要命的是,林長歌按在尖石上的四根手指被這風吹滑了小姆指。
如果有人能看到林長歌的手的話,一定會發現他僅存在尖石之上的三根手指因為拼命用力的原因,變得紫紅紫紅的。
林長歌的生命危在旦夕!
是了,一個人為了活著,豈非得拼命?
林長歌大氣不敢呼,只把眼睛往下微微瞥去。
這一瞥,他心中便微喜。
原來在二十幾尺之下,有著一顆青松如劍般插在了山石之間。
這青松的枝椏極細,似乎隨時都會斷裂。
可林長歌卻欣喜若狂。
因為他要賭命了。
一個人的性命危在夕,為了活下去,又有什么不敢賭的呢?
林長歌眼神堅決地看著那顆青松,心中發狠地把手一松。
整個人如石子沉入大海之中。
深淵似乎已經預見了他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