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en有三個博士兩個碩士。博士除了聰兒,一位印度人叫Gupret,一個孟加拉國人叫Orvin。碩士一個是家鳳,還有一個交換生叫彭語玫,小姑娘是國內某高校的在讀碩士,來B校交流一年。
Zhen的學生們有一個獨立的實驗室,除了碩士博士,還有國內來交換的本科生,以及訪問學者。
新學期第一次組會,Zhen選在實驗室。
聰兒是泡在實驗室的,家鳳除了開學第一天來試了試自己的門禁卡,再也沒來過。她一學期選了三門課,在學校的時間基本上都用來上課和寫作業了。平時寫作業選擇在圖書館完成。
聰兒和她在機場見過后,沒有再見過面。
在聰兒知道家鳳是念良的前女友時,因為姥爺的離世,聰兒并沒有太大感覺。
但漸漸的,還是有些莫名的痛感,在心頭。這種痛,并非對個人的苛求,更多的是心理遺憾,沒有能是念良的初戀的遺憾。
有時候也想他們之間有可能的親密接觸,每每想到,頭痛欲裂,只有苦笑。對家鳳本人,聰兒并不反感。
雖說幾個人都說她和家鳳像,但聰兒認為自己就是自己,有自己獨特的個人魅力,不至于就成了家鳳的替代品。
念良也不認為她們像。
現在的聰兒,除了自信,更相信念良的人品,以及彼此的感情。
這是家鳳和聰兒第一次在實驗室遇到,兩人微笑點頭問好。彼此客客氣氣但也沒什么隔閡。
有時候聰兒也想,家鳳為何要選和自己一個導師?后來想通了,在同一個領域,佼佼者不過一二,她們選Natasha為自己的導師,初衷都是在自身條件許可的情況下,選最好的導師。
組會開始,Zhen首先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這些信息在其個人主頁上有更詳細的描述。
他在加拿大B校讀完本科,碩士,去加拿大T校讀了博士,后又回到B校做了一年博后,留校任教。
Zhen又讓大家分別介紹了自己,然后他說:“沒有人天生偉大,都是拼出來的。我自己做研究時,因為趕進度,在實驗室席地而臥是常有的事。就是現在,我改文章,也偶爾會有夜不歸家的時候。我很幸運,在自己喜歡的領域工作,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情。我不期望你們和我一樣拼,但我想讓你們知道的是,科研的道路上沒有捷徑,只有努力。你們每個人定好自己的目標,就踏踏實實朝著這個目標努力。我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一是讓大家認識一下,二是看看你們現階段有什么問題或者困難。碩士研究生們先說?”
“老師,我的英語聽力,口語和閱讀都沒問題,但寫作思維還是比較中式,請問我應該怎么提高。”先發言的是彭語玫。
”我給你推薦一本語法書,這本書的電子版我會群發給大家。寫作首先語法要正確。至于句式和文章的結構,看多了,潛移默化,也就會了。你的方向還沒定,你現在可以就你感興趣的領域,搜些文獻來看,從閱讀高水平科技論文中學習寫作。你現階段任務就是,四周內,閱讀十六篇文獻,并從中選取六篇寫文獻綜述。接下來我們確定了研究方向以后,你每閱讀一篇文獻,都要寫文獻綜述。很快你會發現寫作有很大進步。”
家鳳沒問題要問:“我剛來,還在上課。現階段沒有問題要問。”對于她而言,把課程分修夠就可以了。沒有科研任務。
Gupret:“Zhen,我想問的問題有兩個,一是我的文章寫到什么階段,可以交給你去修改?二是我的文章交給你后,正常情況下,你多久可以有回饋。”
Zhen回答:“文章寫到你自己滿意后就可以交給我了。你要是自己都不滿意,交給我也是浪費彼此的時間。至于什么時候有回饋,和我的日程安排有關。有時候我會因為講學訪問等,沒有時間看文章。所以回饋的時間是不確定的,但最快我當天就可以有回饋,最慢兩周也會有回饋。”
Orvin已經是兩篇文章在手的博士四年級學生了,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態,沒發言。
聰兒也表態暫時沒有要問的問題。
訪問學者們已經是國內教職了,基本上也就是旁聽的性質,各個默然。
Zhen又問了新來的學生有沒有生活上的難題后,說:“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做科研的進度也有差異。我不會要求每個人都有很高的效率。我最在乎的是,我的學生,學術品行要端正。代寫文章,一稿多投,抄襲剽竊他人科研成果,以及篡改實驗數據,我是零容忍。只要有一次,被我查實,應該就是最后一次。”
聰兒心念一動,問Zhen:“如若涉嫌學術不端,實際上是無辜的,請問學生有可以自證的機會嗎?另外,我將來也想成為一個高校老師,請問你怎么看待高校老師的職業角色定位?”聰兒問這個問題,是因為Zhen問過自己那篇二作文章的事兒。
“當然有機會自證,我不會讓我的學生蒙受不白之冤的。至于高校老師的職業角色定位,中國古人韓愈那句‘師者,傳道授業解惑’。我認為放到現在仍不過時。當然,這里的授業,并不是說給你一份兒工作,而是,教給你從業要具備的技能。”
想到Jannifer提交給K校的材料里有聰兒提供的論文一作材料,以及Jason傳遞給Zhen的關于自己的不實信息,聰兒內心有深深的不安全感。
雖說清者自清,但如被刻意黑化,作為一個國際留學生,要承受的首先是巨大的心理壓力。
現在想來很慶幸最初沒告訴Jason自己的博導就是B校的Natasha,否則自己的形象早早就被破壞了。
聰兒只希望Jason到此為止。
然而,美好的愿景,很快就被打破。
開完組會,Zhen就告訴聰兒,去下自己的辦公室,他有事情需要當面交流。
聰兒跟著Zhen去了辦公室。
Zhen很嚴肅地問:“你碩士時那篇一作是自己寫的嗎?”
“當然。”聰兒回答得斬釘截鐵。
“你參與了多少。”
“百分之九十九,百分之一是Jason給的文章修改意見。”
“聽說你男朋友是中國優青科學基金的獲得者?”
“我不知道,我也沒聽他提起過。”
“他有參與你的論文寫作嗎?”
“并沒有。但我碰到問題時,確實尋求過他的幫助。”聰兒實話實說,只是說出來以后,好像味道變了,并不是自己要表達的。
聰兒繼續說:“Zhen,我的課題研究思路以及算法的確定以及驗證,都是我自己親歷親為。我問我男朋友的,是有關參考文獻格式,或者某個函數的表達式等,此類可以在網上搜到的基礎知識部分。我之所以問他是因為自己搜到的有不同版本的描述,或者我出現試錯情況下,才去求助的。他研究的方向和我完全不同,我們也只是專業相近。請你相信我的科研能力。”
Zhen并不為所動,依舊板著臉:“為何你這篇文章,稍微作了一些修改,又作為博士論文二次投稿?”
聰兒愣住了:“我沒有二次投稿!”
“如果我不是閱讀過你碩士時寫的文章,我們還真會把這篇文章給錄用了。那就應了中國一個成語—投機取巧。”
“Zhen,可否請問你,二次投稿了哪個期刊?什么時候的事兒。”
“是我做編輯的J期刊,我負責的專欄。我們專欄剛收到的文章。”
“請問通訊地址留的哪里?”
“就是我們實驗室的地址,作者信息留的也是你的郵箱。”
“請問投稿的郵箱是我的嗎?”
“也是你的。”
聰兒站在Zhen辦公室,如芒在背。Zhen把她叫過來,一直沒有請她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