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一段彎彎曲曲的小泥路，就到老屋的底部了，要去到老屋的上面，還要沿著一條筆直的石頭臺階往上爬。也不遠(yuǎn)，十幾個階級，一分鐘左右就到了。
老屋有三間房子，左側(cè)的一間是主房，有一個中廳，兩間臥室，后側(cè)是兩個臥室，中間一間小小的，是廚房。這個廚房的兩側(cè)是院子。
老屋是一塊塊暗黃色的泥磚砌成的，加上兩條石頭臺階，也就三百平左右。這里曾住著十來個人，現(xiàn)在只有她一個人住了。偌大的房子，留守的唯她一人。
她有過九個孩子，現(xiàn)在還有五個，老二、老六、老七、老八、老九。四個兒子，一個女兒，老八是女兒。
老伴走了幾十年了，兒女長大了，娶媳婦的娶了，嫁女婿的嫁了。家里也早就增加了成員，孫子孫女也長大了。
只是孩子們成了家，個個都分開住了。四個兒子四個家，女兒嫁得不遠(yuǎn)，卻也是別人的妻別人的媳了。
這個老房子啊，真的只有她一個人了。
老屋旁邊有一條石頭階梯，從這里往下走，那里有一個她種菜的菜園子。
沒和孩子們住在一起，她也樂得清閑。生活平常，但也充實。
這不，天已經(jīng)亮了，推開門就看見小廚房后面的那一片薄荷的綠葉子上面還剩或一點一滴的水珠。
她駐著門口邊上的木頭拐杖，借著力慢慢地走向小廚房。
將拐杖放一邊，拿了一張小小的木板椅子坐下來，她和往常一樣，拿著塑料水勺裝了半勺水。年紀(jì)大了，力氣沒有那么大了，什么都得量少地來。水倒進(jìn)昨晚睡前準(zhǔn)備好放在一旁的不銹鋼鐵盆里。這水，她是用來洗漱的。
“咕嚕咕嚕，吐！”漱完口，她伸手將架子上的毛巾拿過來，放進(jìn)鐵盆里，任由水將它浸濕，習(xí)慣性搓兩下，然后提起來，雙手?jǐn)Q干，往臉上一拍，糊著臉，擦了三兩下，又扔進(jìn)水里，搓了搓，擰干水，搭在右手掌，弓著身子緩緩站起來。房子里，太陽進(jìn)不來，她要將毛巾拿到外面去曬干。
陽光灑在她身上，暖暖的。毛巾隨意搭在園子前面的干柴上。
要回屋里將水倒掉。
她蹲下身子，雙手搭在兩側(cè)盆沿，小心翼翼地提起盆，一步一步繞倒這邊，水嘩啦啦從上面倒了下來。
那是劍蘭，那是月季，那是將軍，那是車前草，那是紫蘇，那是薄荷······那些都是它們自己來這里的，她只不過隨手給它們洗洗澡。她曾給最小的孫女說過，在哪里生長又活成什么模樣是它們自己的選擇，只是不能忘記對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負(fù)責(zé)任，它們選擇了她，她要對它們負(fù)責(zé)。
一盆水，不夠。
她再次回去用一個鐵桶裝了大半桶過來。人的年紀(jì)大了，很多事情似乎變得有點力不從心了。這一次，她走得更慢了。
一勺又一勺，差不多都淋了一個遍。土本來是黃色的，這上面的土覆了一層黑色的灰。灰是干柴燒完后留下的。在施一層灰，它們能活得更好。
用完的東西，要放回原來的地方。這句話是她經(jīng)常跟小孫女說的，得到的回應(yīng)是：知道的，我拿東西之前，爸爸總會用這句話提醒我，說下次需要很快就能找到。
是呢，這樣很方便，不用每次找個大半天可能也沒找到。
她要把鐵桶拿回廚房。
廚房那個鐵質(zhì)水龍頭關(guān)不上，壞掉很久了，孩子們都不在家，一直沒有換個新的。
水一滴一滴滴進(jìn)下面的瓷缸里。這一天天的，滴滿了流出，用掉又滴滿，滿了又溢出來。溢出來的水，沿著缸壁留下來，經(jīng)過排水口流出。這倒是不用天天澆廚房后面那一片薄荷了，排水口直達(dá)。
隔壁家里沒水用。過來借水的時候，她正打算煮飯。
“三娘，我家的水管不知道哪里堵住了，還沒弄好，這次又來麻煩你了哈。”
“沒事，你去接吧，我這兒有。”
那人裝了兩大桶，瓷缸總算不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嘩嘩流，也算是不浪費了。
那人回頭看了眼她：“三娘，你家這水龍頭還沒換啊。”
“還沒，壞很久了，還沒閑下來，可能得再過些時候才能換囖。”她回看那人，“暫時用包裝帶綁著用水缸接著用。”
好幾天了，她每天都要將那根黑色的包裝繩重新綁一次。不牢靠，總是松掉。一松掉，那水哦，嘩啦啦的別說怕薄荷被淹死，整個院子都是水，濕漉漉的，那個畫面敢都不敢想。
她洗了洗鍋，將水倒進(jìn)那個鐵桶里，拿著鍋出了廚房，進(jìn)了中廳從米桶里抓了一把米粒，又回到廚房洗米。洗米水依舊被她倒進(jìn)鐵桶里。收集在一起，她等下拿去菜園子澆菜。
一個人的飯很容易做的。鍋放再爐子上，拿打火機點燃柴火，放上幾根小的大的干柴，起火了，燃了，就行了。
幾十年如一日，她一直都堅持每天將整個房子打掃一遍。廳門全開，從臥室開始掃，一個人住，沒什么垃圾，農(nóng)村的房子就是灰塵沙子比較多。衛(wèi)生工具放一邊靠墻挨著，她艱難地彎腰蹲下，雙手捧起沙子放垃圾鏟里。沙子塵土一般都被她撒在薄荷那里。
廳里貼著一張南海觀音菩薩畫像，貼在墻上幾十年了，圖像倒是還清晰，就是邊沿有些壞了。估計是被壁虎啊什么的，磚壞的。
畫像前面有一張橙黃色漆染木桌子。這張桌子十幾年，老九媳婦的嫁妝，還很結(jié)實，拿毛巾擦了擦，桌面很光潔，跟新的沒什么兩樣。
擦完桌子，她從包裝袋里抽了幾根香出來，用旁邊紅色的打火機點燃，插進(jìn)香爐里。她往后退了一步，雙手合十，對著畫像拜了拜，敬畏又虔誠。
時間差不多了，她回到廚房。
爐子的火，弱了。
她掀開鍋蓋，在鉤子那里拿了飯篩，一種過濾水后讓粥變成米飯的過濾器，又從碗柜拿拿出一個不銹鋼盤。
飯篩盛起米，水從孔流出來，滴滴答答地回到鍋里。
盛完飯，時間不早了。菜園子還在等著她。
提著一桶水，沿著石頭階梯，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滿滿走下來。
農(nóng)村的生活大多是自給自足。種田種地種菜種樹，養(yǎng)雞養(yǎng)鴨養(yǎng)豬養(yǎng)狗。
菜心發(fā)芽了，大白菜很大一顆，苦麥菜長得不錯，那邊的木瓜熟了，荷蘭豆可以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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