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北京機場大廳內，來往不少旅客和商務人士。
在這個繁忙世界的縮影里，那些平素里上流社會里最光鮮亮麗的人，正西裝革履一臉倦容的在這個大廳室片刻休息放松或閉目養神，或和家人通電，仿佛機器中一片磨損的齒輪，被按下了暫停鍵，有了生動的一面。
聞興剛從BJ見了別的客戶，正要回廣州，就接到了方松明的電話。
”聞總，明天就有時間么，我想請您吃一頓飯。”
”明天上午不行，下午吧，我現在還在BJ，今天怎么也得十一二點到，我上午還得好好休息休息。”
”那就下午。”方松明提議。
對面似乎很累，很久后沉聲嗯了一聲。
方松明聽到這個消息算了一下時間，十一二點。三個小時之后他打算去一趟機場，親自接聞總一趟，正好表達一下自己的初步計劃。
——
另一邊柳雪正收拾打烊。
原本關了燈，準備洗漱，睡下。
她一直都睡店里，店最里面裝了一個五平米的衛生間和臥室，免去了住宿費，她也不覺得苦了。
手機充電，她閑來無事躺在床上，看著墻面上那件旗袍。
為了節省空間，她的所有衣服都壓在了床底柜，唯獨這件她怕弄褶。
方松明對她還是很冷淡，她知道。
但會送她東西這件事，仔細回想起來，還是挺意外的。
她怕弄褶不僅是因為珍惜，還有她實在太過小心，她怕這衣服也不屬于她，方松明隨時會收走，介時她一定會毫無怨言，坦坦蕩蕩的物歸原主。
柳雪拔了充電線，睡前她鼓足勇氣播了他的電話。
既然給了電話，那一定是可以聯絡的。
她想了解一下什么時候幫他的那個忙，想問問需要提前準備什么。
打了前兩次沒人接，第三次那頭才姍姍來遲。
”喂。”
”是我。”
他聽出來柳雪的聲音，才反應過來。
”抱歉，我沒有給你備注，還以為是推銷電話。”
”沒關系。”
可以聽得出方松明現在的心情不太好。
在去接聞興的路上，他居然收到了秦紫佳的消息。
【你別信聞興的鬼話】
【我看見他電腦里有你的資料，聞興最近有財務糾紛，正想找一個人當替罪羊呢】
方松明根本沒信，心情卻被她這幾條短信弄得煩躁不堪。
柳雪聽見他那邊兒聲音，十分嘈雜，都要凌晨了怎么還這么亂。
而后清晰的一句電子音，斷斷續續。
【女士們先生們，請注意搭乘……去往……登機口……】
他要走。
對面耐不住沉默，冷聲問道，”你有什么事兒么。”
柳雪說不出來，她覺得她快被他再次丟下，終是在一片凌亂中，她張開口，”你還需要我幫你么。”
”不。”柳雪驚慌中改了個措辭，”如果不需要我幫忙的話，那衣服要還給你么。”
她的聲音逐漸弱下去，被方松明那邊呼嘯的風卷去，方松明沒太聽清。
為了盡快結束對話，也沒深究太多，稀里糊涂的回答，”再說吧。”就徹底掛了電話。
通話結束，柳雪整個人慌亂起來，還沒說什么，還沒見幾次面，她投入了許多，不允許自己只換來一串泡影。
穿好衣服，查了機場的方向，她一秒都待不住，她想確認他是否真的走了。
打了車花了二十多塊錢，心中不斷的祈禱，快些，快些。
她要找到他，就問他一個問題，問他還回不回來，讓她徹底死了這條心。
柳雪在出租車上查了一下廣州到BJ的航班。
最近一趟二十五分鐘后登機，時間緊湊。
柳雪下了車，正發愁該怎么找，卻不想是不是她的真心感動了老天。
又尷尬又直接，一轉身，目光就撞到了從大廳里走出來的男人，只是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人。
一個三十五六的儒雅男子，夜色里，距離較遠沒太看清五官。
方松明幫他拎著拉桿箱，將他送到一輛出租車上，然后并未跟著上車，那車就兀自開走了。
方松明朝著柳雪這邊走了過來。
他不知道現在什么心情，一開始下意識的覺得奇怪，然后又覺得陰魂不散，但當走到她眼前，還沒來得及問她為什么會來，柳雪害怕似的向后退了一步，像是不敢面對。
方松明心里猜透了幾分，她應該是聽到了自己這邊的廣播聲音才跟來的。
果然，她細若蚊嚀的羞赧道，”我以為你要走了。”
應該是他真的早在看見她的一刻動了惻隱之心。
在大廳，方松明已經將打印出來的游戲方案和藍本給了聞興，讓他閑暇時間能分他一點兒心思，其實他要說的無非就是這些。
原本該現在就引薦柳雪和聞興見面，卻在朝她走來的瞬間改變了計劃。
方松明忽然覺得她很厲害，相比較他追秦紫佳，柳雪很有種。
秦紫佳這種人得用強勢手段，但他很顧及面子這種東西，自尊被踩一次就夠了。
她既然瞧不起他的背景，他就逃避一般的離她遠點兒，發誓做讓她瞧得上的富一代。
柳雪其實也怕丟面子，但她卻繼續迎難而上，光這點很有種。
”我就算走了會怎么樣。”他微微欠下身子，故作不知的問，因為距離被拉進，柳雪瞬間覺得自己在被威逼。
柳雪呆了會兒，眼神空洞，手卻揪著裙角直打結，不想回答，打算一直干耗下去。
方松明忽然咧唇笑了笑，”你還要追我到別的城市么。”
這個柳雪知道，她飛快的搖搖頭。
”不會。”
她很快補充了理由，”我還有店在這里。”
她完全忘了之前自己編來廣州的理由是為了肖娜，完全忘記反駁她并不想追他來著。
其實，不管她是否繼續撒謊或辯解，方松明都一眼看穿，對她這種捉襟見肘的找補，倒是也沒說破什么。
他在路邊伸手替她打了一輛車，他也隨后坐在里面。
一路沉寂，直到半晌柳雪才回憶起剛才那段對話，覺察出有些不妥，她還一直沒解釋自己為什么要來呢。
于是慢半拍的開了口，打斷方松明看資料的動作。
”我……我是以為你要走了，我想你不需要我幫你的話，我本來想還你衣服的。”說完打起了哈哈，拘謹又客氣，”畢竟，無功不受祿。”
方松明被她這欲蓋彌彰的樣子逗的想發笑。
黑暗中微微勾了勾唇邊。
”嗯，那件衣服，是我送你的，不管怎樣都不用還我。”
柳雪微微垂頭看向窗外街景，方松明瞥了一眼，她一綹頭發散在臉側，從側面看，她雖消瘦，但臉頰微鼓，還留有未褪去嬰兒肥，一截翹起來的睫毛忽上忽下。
仿佛那片睫毛忽然剮蹭到了方松明身體某處，他覺得他近期拉投資方的焦慮都蕩然無存。
可萬沒想到的是，秦紫佳竟然也來了廣州。
并且在聞興總裁組的飯局上見了面。
這飯局還正巧是方松明想要引薦柳雪的飯局。
這是柳雪第一次見到秦紫佳真人，畢竟秦紫佳是新任的一個熱門綜藝主持，因為長得出挑很快就吸引一票粉絲，以前也在電視上見過幾次，如今見到真人，不由感嘆還是和本人無法比。
秦紫佳很美，驚艷時光的美，明艷的像一朵妖嬈的玫瑰，她想這樣的女孩子對于松明哥來說，就像他之于棗花村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