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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再見

你得對我負責。

——陳柏然

是擔心她跟不上故意放慢的步伐嗎?

陳柏然一路上并沒有走得很快,相反的是走走停停,故作無意地回頭看她是否跟上,等到夏洛桐快要跟上的時候又加快了速度,反反復復。

一個氣喘兮兮,一個樂此不疲。

人為打理過的小森林,沿著溪澗修建木棧小道,一旁的梧桐在秋風搖曳中,凋零了黃的葉,有的隨風飄向溪澗,和流水一路或跌跌撞撞奔赴未知的遠方,大多還是呈落體運動化為春泥。空氣是清新的細胞,原生態的味道。倘若手中有畫筆,夏洛桐一定不會辜負這一片秋的禮物。

但此刻,她只想追上和自己距離始終在五十米范圍內波動的陳柏然。

夏洛桐有一特別容易犯傻的點,一個事情倘若有第二個解決方案,那么當下的她還是會執拗地盲目選擇就近的第一個方案,至少在二十四小時以內。

于此,陳柏然常說她慢半拍,聰明的腦袋卻不愿多想個方案。

果然時隔多年的她,依舊如此!

不過好在,她還沒想到聯系張恒。

陳柏然停下步伐,故作疲態地靠在木棧欄上,擰開瓶蓋的時候,一抹小人得志的笑意停留在俊朗的五官上。

今晨三點,他便打通張恒的電話,主動攬過房子的修繕事宜,事無巨細。

沉睡中的張恒喋喋不休咒罵他一通,而后自是滿屏求之不得。

她?

錯綜復雜的臉上藏著太多的感情,不言而喻的還是眼底對她的愛。

很快被流露的情感在夏洛桐的慢慢逼近轉身前行。

夏洛桐沒想到好不容易縮短的距離,又在措手可及的瞬間又被拉遠,氣得又是吹鼻子瞪眼睛,圓鼓鼓的臉萌生放棄。

“反正出山門就這一條路,我就在這等得了!他還是得走回頭路的!可是,也不對,他那么聰明,就算走回頭路也不見得會讓我追上!可是夏洛桐就算你追上了,又能怎樣,他還是不會理你的!對不!”

被分裂的兩個人格互不相讓,企圖用自己的思想勸說另一個思想。

還是跟上吧!

是自己的精神感動了體力了嗎?

夏洛桐不敢相信地看著坐在棧道旁的陳柏然,輕捂著訝異的小嘴,藏不住的喜上眉梢。放慢著小碎步,揣度右腦中的所有文字詞匯,是該試探性的問好?還是該直接挑明?

就在夏洛桐猶豫不決時,陳柏然說話了。

冷冷的中低音,清晰吐字,字與字之間組成的詞與句緩緩地安放于空氣,擲地有聲。

“你要對我負責!”

夏洛桐往后退了一步,明亮的眼睛閃躲遲疑,她感受得到心臟傳達出的劇烈跳動,呼之欲出。她感受得到每一個細胞都明晃晃地鮮活,爭先恐后。她感受得到有一個字即將脫口而出,若不是舌頭緊張打結。

“什么?”她急促地結束問句

陳柏然說,七年前我幫過一個人,那么現在我想索回我當年的給予。

他說的,她懂的。

那是他認識她之后,對她第一次溫暖的回應。

陳晨的生日當晚。囑托陳柏然送她回家。

起初,當事人都是拒絕的口吻。

“你就不擔心你哥回來路上不安全耶?“陳柏然居然打趣的調侃,破天荒。

夏洛桐也拒絕,“我認識回去的路!“

“拜托,我今天是壽星,你們就不能好好聽話嗎?“陳晨委屈的眼神讓人學不會拒絕。

車子進不了巷子。不太明亮的路燈拉著兩個人單薄的身影,一前一后。一輛來去匆匆的自行車雖然已經打了啞鈴,車把手還是崴了夏洛桐。

受傷的腳踝難以支撐正常活動的軀體,在昏暗的路燈里,左邊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有事?“

夏洛桐不知道的是,她以為藏的很好的難色其實早已被男生看穿。

“我背你!“

過去的時光是這般美好而令人向往,夏洛桐沒再往回念想,瞳孔滿滿是一個索債的地主。

是有顏的人才能如此任性吧,就連隨意坐著的姿勢也是如此銷魂奪人眼球。

她輕咽了咽垂涎欲滴的口水,移了移步伐,問:“你,怎么了?”

“你站那么遠能看得到?”他嫌棄地抿了抿嘴,這個女人的智商什么時候變得!

夏洛桐繼續挪動步伐,懸在心尖上的眷戀。仔細打量他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目光鎖住他的腳踝,黑色運動鞋。心想,方才他走得并不急,運動鞋也不太會造成扭傷的局面。所以,是裝的嗎?

“扭傷了!扶我到車里!”

陳柏然似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也不挑破,平淡地敘述著事實。又在心里暗暗嘆道自己的大意。

怎么無緣無故地扭傷了?夏洛桐狐疑地揣測。

他一把拉過她的手腕,手臂重重地壓在她瘦弱的肩上,談不上所謂的憐惜,只是純粹的拐杖。這樣的距離,是多久之前發生過的事了。

這樣的擁有,是多么真實的畫面。

夏洛桐默默地承載著肩上的重量,眷戀,卻不敢言明。鼻尖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散發的男性荷爾蒙,他的衣服帶著淡淡的清香,和陽光一般,暖暖的。

余光是她,撲紅的臉,狹長的睫毛,是和往昔一般靈動的眼,扎眼的是她的發色。

陳柏然悶聲哼斥,心里的嫌棄不言而喻。

秋風絮絮,吹落許許梧桐葉,木棧道上,漸行漸遠的身影,依稀間,好似一幅和諧的油彩畫。是誰都不忍叨擾的畫面。

“我去買冰塊!”

夏洛桐關上車門,向不遠的小賣部跑去。

他看著她焦急的背影,麻利地和老板找著零錢,手里抱著二三瓶的水,回頭后沒多久又折向小賣部,一路小跑回來。

她麻利地用袋子包裹著冰凍的純凈水瓶,半蹲的姿態,三十度角仰視地說:“扭傷的前期冰敷效果會更好,這里沒有冰塊你將就下。”

陳柏然配合地脫了鞋,暴露扭傷的腳踝。

“是這里嗎?”

纖細的手指觸碰傷處,涼的指尖。一股錯覺涌上心頭,陳柏然靜靜不出聲地看她一步一步有條不紊的處理,傷處是坦然的接受,心底是一個個問號傳達大腦層面。

“你有駕照嗎?”他問

夏洛桐半蹲的姿勢遲遲有著三分鐘,遲疑過后的是仰視一個確認的眼神交匯。

她逃避地看向別處,篤定地點頭,篤定地往駕駛座走去。白皙的手指撓了撓耳后,心底打轉著步驟。

戰戰兢兢地坐在駕駛座上,不確定的食指觸碰唇瓣。

安一辰說,手剎,安全帶,調座椅。嗯,是這樣的。然后轉動鑰匙,嗯,然后開始沿直線行駛,目視前方,對,前方。

腦海中明確路況行駛的理想畫面。

夏洛桐小聲地念想著安一辰教過的步驟,不怪她,拿到駕照后,她唯獨就在家門口的那條路上行駛直線。她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便應承下陳柏然的問題,說不會的話他也不會把自己吃了呀!可是就是不想讓他失望,讓他煩惱想第二個方案。

夏洛桐怯怯地開始目視前方以直線方式行駛。

副駕駛的陳柏然系好安全帶,冷靜的眸子目睹這一事件的發生,雙臂環胸,她的緊張不言而喻,不過直線行駛目前還是平穩的及格,就這樣的速度,還是可以平穩地到達酒店的。

果然,夏洛桐還是有那個本事,可以輕易更改他的計劃。

前面的路中間忽而躥出一小狗,她緊急地踩住剎車!

陳柏然的批評還未出言,她如同往昔一般示弱,“為什么會躥出一只小狗呢?”

“依你的行駛速度,那只狗完全可以平安地走過去的!在你出現會碾壓的錯覺時,它已經跑到對面了!”陳柏然客觀地說

夏洛桐沒再說什么,沉默地接受他客觀的點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干嘛變道!”

“后面有輛卡車!讓讓它,”她的理由,就連自己都聽不下去的小聲。

“你這駕照都是和誰學的!下車!”陳柏然最終還是更換座位,“一定是那個系統壞了,所以你才僥幸及格出線的!”

他系好安全帶,不忘嘲諷一番。

夏洛桐悶著氣,小聲嘟囔,“我是真才實學通過考試的,”

其實,陳柏然的扭傷并不太嚴重,只不過是想看看她,近近地看看她,有她的時刻,似乎不是幻覺,就像以前一樣。所以,找一個憋足的理由,憋足地扮演著,憋足的讓自己不得不收場。

一路上,兩人沒再進行什么有效的溝通。車子平緩地行駛在柏油路上,公路兩旁的風景慢慢消逝于視線之外,秋風習習撩撥她的發,前一分鐘還在擔憂他的腿腳不便,下一分鐘夏洛桐便坦然地靠在座椅上,靜靜地睡去。

紅綠燈路口,矩形斑馬線前,他看著她白凈的側臉,高高的鼻梁,立體的雙唇。人說唇薄的人心狠,顯然她不是,但也是。論長相,她確確實實不如那些精致的女人,比如陳晨。即便如此,自己淪陷得亦很徹底。

是誰說過這樣的話,在愛情這道命題作文里,誰的心先喜歡的,誰就輸了!

她這般安靜的模樣,恰似從前。

那是圖書館的故事了。

夏洛桐主動請纓地說要幫陳柏然整理辯論賽的材料,積極的勁頭不抵十五分鐘,也便扎堆于資料中,做一回睡美人了。他也順其自然,不喚醒。最后,一褶子的書印落在白凈的臉上。

“我流口水了沒?”后來,她問。

陳柏然表情凝重地點頭,“你的睡相真的不怎么的,”

“再也不能和陳晨熬通宵了!”夏洛桐懊惱著,但顯然下一次陳晨分手時,她還是會陪著她,在通宵的夜里。

舒緩的英文情歌飄蕩在空間里,有些回憶是甜的記憶,有些人能夠再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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