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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們

她們,終于成真地坐在我的面前了。

——夏洛桐

和許多次記憶中的遐想一樣,他們終于成真地坐在對面,就像夢想被完成一般。夏洛桐一個早上都洋溢著同一個弧度的微笑,沒有人知道她為什么這么開心,也似乎沒有人不知道為什么她能把微笑笑成同一個弧度。

夏洛桐以為,陳晨和喬蕎的性格都是開朗坦率型的,所以應該可以一見如故再見歡喜的。然而現(xiàn)實并非如此。

陳晨和喬蕎懟得熱火朝天。

她們從認識夏洛桐的年份為起點,互懟的內(nèi)容涉及時尚、美妝、設計,還有事業(yè)!

最后陳晨勝出。

勝出的點居然是張恒。

“改天我一定要認識你老公,謝謝他拯救了這個世界!”喬蕎喝了口咖啡下著結(jié)論,“也真難為我家桐桐了,在朝氣蓬勃的青春認識了你,也難怪都不怎么愛說話了現(xiàn)在!”

喬蕎成功把旁觀者拉下水了。

未等夏洛桐發(fā)言,陳晨又將子彈上膛迎戰(zhàn)姿態(tài)。

所幸是接近中午,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所以有幸不用聽一場沒什么營養(yǎng)價值的辯論。夏洛桐有些頭疼地看著她兩,劍拔弩張,犯愁地嘀咕道,“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但是,下一秒她又會心一笑,原來有人說話真好。

自從陳晨曉得夏洛桐的地址后,便三天兩頭地賴在咖啡廳約會。

于是,張恒成功地淪落為【留守兒童】。

他氣呼呼地把文件扔到陳柏然的辦公桌上,往靠背椅上一坐,一蹬,椅上的小輪子飛快地帶著他環(huán)繞辦公室一圈。

“這夏洛桐可真有本事,晨晨一見著她,都忘了自己是有家室的人,這再過幾天八成回家的路都不曉得怎么走了吧!”張恒故意埋怨著,小眼神時不時地瞟向認真低頭做事的陳柏然。這家伙居然半聲不吭,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挺到幾時。

張恒主意一打定,單眼皮的眼睛微瞇笑不露齒,繼續(xù)轉(zhuǎn)動著椅子,絮絮叨叨,“你說這夏洛桐這幾年都上哪去了,這女人的心怎么就這么狠呢,你我就不說,就說我家晨晨吧,多么好的情誼呀,這些年連個頭發(fā)絲的信都沒有,對吧!這現(xiàn)在倒好,小手指一勾,我家晨晨就忘了和她領證的人是我!”

“你說完了嗎?”陳柏然終于起身,出聲道

“怎么,有何指教要說?“張恒心虛地把椅子轉(zhuǎn)開危險范圍內(nèi),卻故作輕松。

陳柏然好看的眉宇微皺,撇嘴道,“沒有。你好吵。“

說完,徑直離開辦公室,只留下一個被風帶過的門。

張恒不樂意地站了起來,又不甘心地坐了下去,繼續(xù)轉(zhuǎn)悠著靠椅,“得!這會嫌我吵!想當初夏洛桐不在的時候,是誰死乞白賴地賴我家不走的!見色忘義見色忘義!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大舅子的份上,早挨揍了!“

夏洛桐之于陳柏然,那段她不在的時日,他學會了酗酒抽煙,期間所受的無言傷害,唯有張恒曉得。

張恒的沒有殺傷力喋喋不休,僅存于空蕩的辦公室里。

而此時,陳柏然早已進了電梯,在電梯門關閉的一剎那,一抹好似陽光的微笑浮上嘴角,屬于她的專屬笑容。

黑色的商務車停靠在柏油路一旁,兩旁的銀杏樹在隱約寥瑟的秋日里,扇狀是黃的葉懶散地零落在黑色柏油路上,和暗紅帶灰的格子道上。不遠處探頭的陽臺上有幾縷青綠的不為名的植物,一只慵懶的花灰色貓洋洋地在門店口打了個哈欠。

陳柏然熄了火,目光離開副駕駛上的文件,一瞬望向50米開外的咖啡廳。

今天的陽光被烏云躲了去,被揚起的灰塵和銀杏扇葉。

修長的手指輕扣方向盤,節(jié)奏不驕不躁,似說主角靜謐的沉思。

房子的主人叫夏洛桐。

她的表現(xiàn)所得到的解讀是真正的不知情,倘若是為了接近自己而扮演,那么折服的無不是她精湛的演技了。夏爺爺去世后,到底是誰帶她出國的!

這七年,又是誰陪伴著她!

他想知道?似乎不太重要,重要的是現(xiàn)在——目之所及,是你,便夠了。

突然,一個節(jié)奏的敲車窗聲打擾了沉思。

一張黃色的罰單穩(wěn)妥地落在陳柏然的手中。

夏洛桐,成功地破壞了他品行兼優(yōu)零出錯的駕駛經(jīng)歷。

陳柏然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他決定了,不能放任這樣的禍害危害平靜的世界。

夏洛桐看到陳柏然的信息時,有些訝異的歡怕。歡的是他的來信,怕的是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態(tài)面對。

有人說,品行兼優(yōu)的人會有短板,譬如夏洛桐,旁的行行個把個頂尖,但是遇到陳柏然,就個把個不及格。

陳晨說的。

夏洛桐看了看鏡子中一身邋遢的家居服,眉頭一皺一臉嫌棄地溜進房間,收拾自己。接二連三好幾件衣服在空中演繹完美的拋物線定義。這樣的動作持續(xù)了十來分鐘,她最后還是穿了件新衣服,被喬蕎嫌棄裝嫩的背帶褲。

為什么在意衣著?

夏洛桐在出門的時候想到這個問題,心里一咯噔。若有所思的心在踟躕的步伐猶豫而行。

扎高的馬尾,微翹的發(fā)尾,一襲青春的氣息,在忪懶的秋天,有些招搖,卻又不顯得突兀。像是晨曦的陽光溫柔微笑,小白鞋踮在格子道面上,探頭張望四下。

嘴里不停叨念,“在哪里?“

陳柏然安靜地站在公交亭,靠粗干的銀杏樹邊,一臉認真的模樣,尋味同樣認真尋找的她。

女生拿出手機翻閱著聯(lián)系人,埋頭的時刻小白鞋不忘繼續(xù)前行的步伐,雖是遲緩,伴隨危險。

一個喇叭聲響,一輛車的擦肩而過。

一雙力量的手,一個溫度的胸膛。

男生光速移動步伐,一把拉住繼續(xù)行走的女生。

是陌生且熟悉的擁抱,左耳能夠清晰心臟節(jié)奏的跳動,白色的襯衫有干凈的味道,而這味道讓人貪婪得留戀。是接近70度角的仰望,干凈的下巴,薄的唇緊抿,高挺的鼻梁,那似畫家手中素描筆勾勒的俊朗的輪廓——陳柏然!

夏洛桐刷得紅了臉頰,天曉得此刻她的耳根有多紅。

紅耳根沉浸在溫暖的懷抱,世界被迫暫停的空氣,在呼吸的下一次開始。

陳柏然一把拉開了女生,保持距離五十分米,一步之遙。

“你現(xiàn)在都不帶腦子出門的嗎?“尖酸刻薄的口吻之上是憂心的眉宇頻皺,手臂抬高,溫厚著拳握的手在降落的那一刻緩緩攤開,在她略是糟亂的頭發(fā),熟悉的乖——摸摸頭。

夏洛桐清晰地聽到,從他鼻尖涌出的嘆息。

“嗯?“

這個嗯沒有任何的意思,只是為了打破嚴肅的空氣對流。

“有帶硬幣?“陳柏然目光看向一輛緩緩駛來的公交車,

“有帶!“女生急促地肯定

一前一后。

多像青春時微揚的弧度。

只不過,現(xiàn)在是陳柏然走在她的前頭,而她在后頭追隨他孤傲的背影。

男生選擇了后排靠窗的位置。

夏洛桐記得有一回自己打瞌睡頭都撞了車窗戶好幾回了,可是陳柏然始終無動于衷,反而是看著自己蒼白無力的埋怨,振振有詞地說,“為什么你男朋友的肩膀不用,非得沉迷于車窗?你都一意孤行,我能怎么辦!“

后來,夏洛桐不坐在靠窗戶的那頭了。

習慣站在離他心臟的一邊,卻在一次的馬路邊行走差點被磕磕碰碰,幸好陳柏然當時的防范意識強,至此,所有的習慣都變成喜歡的模樣。

沉迷于過往的記憶,連到站她也渾然不知。

是D大,她的母校。

她和陳晨約定,要在同一所大學見面和他們。只不過,后來陳晨成功證明了愛情的力量是可以讓人向上的。而她卻因為一科缺考而與A大無緣。

走在鋪滿銀杏葉的柏油路上,不遠處隨時可見抹抹青蔥象牙塔的故事,濃厚的校園氣息迎面即來。這條路,曾經(jīng)他騎著單車載過她,也曾經(jīng)牽著她的手聽她數(shù)兩邊的樹木。這條不寬不窄不長不短的路,似乎承載著太多的痕跡,自己的和旁人的。

他的步履輕緩,渾身散發(fā)著溫暖。

手掌碰觸手心,十指并攏。

在夏洛桐顧盼左右之際,他牽過她的手,在這一條熟悉的兩旁種滿銀杏樹的路上。

陳柏然的嘴角掩藏不了一絲竊喜。

女生,仰著甜蜜的笑臉,就像七年前一樣。

時間會過去,所有的痕跡都會被慢慢消逝不見,留下來的就是——你牽著我的手,告訴我,你在這。

“你為什么不問問我,這些年的事!“

夏洛桐坐在草坪上,前面是一池平靜的湖,湖里有少許夏日綻放過的蓮,枯黃萎縮在湖面上,但人們知道它曾經(jīng)耀眼過。

“你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的就是不重要的。“

“其實,你可以責罵我,這樣我會好受些。“

“可是我,舍不得。“

怎么會舍得責罵你——如果責罵可以避免七年的時光,責罵可以讓你免受這些痛苦的過去,責罵可以讓我不再愛你。

所以舍不得。

七年已經(jīng)過去了。痛苦已經(jīng)發(fā)生了。而愛你是我唯一可以做好的事。

陳柏然送夏洛桐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星辰閃爍夜幕之際。

“拜拜,“夏洛桐不舍地說著詞語。

踟躕的步伐,倒退行走似乎可以把距離變得更短,夏洛桐是這樣認為的。

“再見,“

“拜拜,“

慢慢地,淡淡地,消失在視線的注目中。

他們,似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起點;又似乎在岔口處開了另一個起點。

是夜,夏洛桐做了一個甜甜的夢,釋然的夢。

而他,則做了一個決定,不——決定早在當初就已經(jīng)做好了。只不過是被判了緩期執(zhí)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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