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一程昨天考完了吧?”章鷗瞥了眼我視線的落處。
“嗯?!?
“考完見到他沒有?”章鷗問我。
“見到了,昨晚見的?!?
“你們在哪見的?”王薇婭好奇。
“在北門的大排檔見的,他和他們班同學在那里聚餐?!?
“他考的怎么樣?”
“我也不知道,據他自己說好像考的還行。”
“考得好不好過幾天成績出來不就知道了嗎?”
“嗯,就是啊?!?
“那他這幾天在家干嘛?”
“他說要在家睡覺。”
“也是,換做我也要在家蒙頭睡上個三天三夜。”
“他真好,總算是考完了?!?
“接下來就到我們了,我們還有得熬呢。”
。。。。。。
我們的期末考試才考完了第一天,還剩下兩天半的考試。每個玩了整個學期的學生所荒廢的代價就要靠學期末最后的這樣幾天來連本帶息的償還。
騎車回家的路上也免不了討論圍繞著考試的各種話題。
“明天考物理、化學,你們倆怎么樣了?”章鷗為我和王薇婭擔憂。
“不怎么樣明天也得上啊,都這個時候了,擔心也沒用?!蔽艺f。
“會考應該不會太難吧,不可能不讓我們及格的?!蓖蹀眿I的樂觀其實很讓我羨慕。不過確實她的這番說話也不無道理。
“今晚回去再好好看一把。考完明天的,這輩子再也不看物理、化學了?!蔽倚刂型蝗挥蟹N痛下狠心要跟物理、化學訣別的悲壯。
“真的,明天一考完,馬上把物理、化學書全部扔掉!”
“哈哈哈,扔掉干嘛呀?找收廢品的來賣掉啊,說不定還能賣個幾十塊錢呢?!?
“哈哈,也是哦,回家交給我媽去賣吧。唉,沒想到費了這么多年的心血,最后也只能賣個幾十塊錢。”
“只要能把這兩門課甩掉,別說還能賣個幾十塊,就算讓你倒貼個幾十塊都干吧?”
“肯定干?。e說幾十塊,幾百塊都干!幾千塊都干!”
“。。。。。?!?
說笑調侃之間,心情似乎輕松了不少。當務之急,還是要擼起袖子,回家再抱抱佛腳。
第二天的物理、化學考試果然很簡單。考試內容比之前做過的任何一張試卷都要簡單。這對物理、化學的傷殘人士來說,是一種臨別前的特殊關愛。
我們有點感謝出題人,并沒有把他的畢生才華用來在我們的身上體現。
考完試后身心輕松,不僅有相當的把握可以順利通過,還有一種永遠訣別物理、化學的愉悅感。
出了校門,照例瞥了一眼學校對面的綠色郵筒,空蕩蕩的。我在心里盤算著,不久的將來應該都是眼前的這副景象了吧。
明天上午要考的是政治、下午是歷史。
兩科都是我弱勢學習成績中的相對強項科目。尤其政治,似乎更勝一籌。考試的前一晚,我沒有考理科科目前的焦躁,內心很放松。我隨意的翻了幾張之前考試的卷子,心不在焉的看了看曾做錯過的題目和訂正的正確答案。思緒在松弛的備考氛圍里不經又飄到了他的身上。
此刻的蒲一程,你在干什么?還在蒙頭大睡嗎?
第三天的政治、歷史考試在幾乎沒有太大心理壓力的情況下順利考完。
章鷗、王薇婭似乎也感覺考的不錯。文科嘛,可以算是溫水煮青蛙,真不會也可以胡亂的瞎謅,起碼從表面上做到不浪費紙張。不像理科那么殘酷,不會做就是不會做,空著一大片會連自己都看的刺眼。
“明天再考完最后一門英語就徹底解放了?!蔽覈@口氣。
“太棒了。”章鷗也覺得興奮。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有看英語的語法欸。”王薇婭用期待鼓勵的眼神看向我倆。
“那不錯啊,明天好好考?!蔽翼樦?。
“對了。明天上午考完,你們弓老頭子有沒有通知你們留下來?”章鷗發問。
“通知了,下午考完后弓老頭子到班上來了。”王薇婭應答。
“你們呢?”我問。
“要留下來,也是下午考完后度老太來通知的?!?
“估計其他老師也都要來布置作業吧?!?
“可能是的。”
一想到明天剛解放,就可能要領一大堆的作業,又覺得心煩。不過也還好,值得安慰的是,以后最煩人的也就只有數學了。
最后一天上午的英語考試考完。
雖然我小學的時候是班上的英語代表課,可惜高中兩年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以致對于英語的學習基本還在啃著小學打下的基礎的老本。如果英語成績是用一百分的試卷來衡量的話,小學時候次次都是滿分的我,現在能考個七十來分,我都還有點小滿意了。
總之及格是不成問題。所以我對英語也沒有過分的擔心。英語嘛,也是屬于那種就算不會做,但起碼也能把試卷填滿的那種。從表面上來看起碼是在交試卷的一剎那就算被其他同學的目光瞥見也不會覺得太尷尬的科目。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所有人都上交了試卷。
等各科老師奔涌到教室來布置完作業后,我們的暑假就要開始了。不管下半年怎么樣,起碼暑假還是個暑假。對于自覺的人來講,也許這是個很好的查缺補漏、自我修復的學習機會。而對于我們這樣的學渣來說,我們會安慰自己這是高考前最后一段相對舒適的時光,好好調整一下,等高三一開學就好好干。
各班的班主任們相繼走到各自的班級,發表了學期的總結陳詞和叮囑我們在暑假期間注意的一些關于學習、關于安全的事項。接下來,也就是各科老師興奮到兩眼放光的時刻,瘋狂的給我們布置作業。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作為班主任同時也是我們政治老師的弓老頭子。
班主任的身份讓他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總是可以第一個布置作業,在我們剛剛開始、承受力最強的時候。
接下來也還好了,文科班的物理、化學是徹底甩掉了,就像是理科班的甩掉了政治和歷史。
這樣看來,我們就少了兩科的作業。從此上課也好、作業也罷,就更加的目標明確,有的放矢了。
我們每個班都各自領了一籮筐的作業,幸而考試前我們都是背著幾乎空著的書包來的。一是出于考試,不用帶那么多的書本;二是我們都知道最后一天會有大量的練習冊、試卷等著我們背回去。
有多少成年后依然駝背的人就是被學生時代沉重的書包壓彎了腰。
我對最后一天考完試后的放學是有期待的。
因為蒲一程他說過,等我考完試,他會來找我的。
我的心情緊張,但不想被章鷗和王薇婭看出來。我故意和她倆大聲的有說有笑,笑聲還特別明顯的飄蕩在校園的空間里。顯出一副考試全部結束后那種特有的興奮感和放縱感。
我期待在校門口的綠色郵筒前看到跨坐在自行車上,一腳踩著腳踏、一腳撐著地的蒲一程。
我恨不得馬上推著車子沖出去,第一眼就看到他。卻又在遲疑的故作慢吞吞的拖延,因為我怕,怕出門看不見他。
我用復雜的腳步步出學校的大門。用無論怎么掩飾也掩飾不了的視線瞥向對面的那只綠色郵筒。
綠色郵筒前還是空蕩蕩的。
如果說前幾天的空蕩蕩是我們約好的,那今天的空蕩蕩就真的讓我感受到不受控制的失落。
他在做什么?
他忘了他的許諾嗎?
章鷗和王薇婭也看向了綠色郵筒。
她倆看了看我,又彼此互看了一眼。
我的臉色控制不住的有點難看,可能有點白,這應該是心突然空了一塊的自然反應吧。
“蒲一程沒來啊?”
可能提與不提章鷗和王薇婭心里還是有過短暫的權衡吧。好像提了不好,不提也不好。
所以,章鷗還是提了。
我閃避著章鷗的眼神,卻也瞥見了王薇婭關切的神情。
“我不知道——”我是不知道,除此我不知道怎么來回應她倆對我的擔心。
“會不會是考的不好?”王薇婭突然神情一緊。
我也心頭一慌,“不會吧?他說考的還好啊。”
“分數線出來沒?”章鷗用詢問的眼神望了望我,又望了望王薇婭。
“不是說要一個星期嗎?”王薇婭疑問。
“那估分應該出來了吧?”
“那應該是的?!?
“考得好不好大致應該曉得了?!?
“是的,估了分就要填志愿了啊?!?
“這個高考制度真有意思,估了分才讓人填志愿,萬一估的分不對呢?志愿不就填錯的了?”
“那就是啊,多少人就是估分估不準,導致志愿填不對,最后就滑檔了啊?!?
“就不能等分數下來再填志愿么?這樣才能填的準?。槭裁捶且屓思也轮??”
“哎呀,這些人肯定都是頭腦壞掉了呀?!?
。。。。。。
章鷗和王薇婭討論的起勁,我一邊蹬著腳踏,一邊若有所思的聽著。
“你說,我們到時候怎么填?”王薇婭向我和章鷗投來探尋的目光,這時候討論這個還是感覺有點早。
“到時候,我們每一檔每一個格子全部填滿?!闭满t堅定的說。
“這也不行吧?聽說每一檔的第一個志愿如果沒有被錄取,后面的學校都會氣的不要你,直接降到下一檔呢?!蓖蹀眿I無不擔憂的說。
章鷗感覺她說的有道理,轉而問我:“然然,你覺得呢?”
“我們不用瞎操那么多心吧,以我們的成績,每一檔的第一個志愿就填這一檔中最差的學校不就行了?!蔽曳謩e望了她倆一眼,“這樣最保險,要是這樣填都沒能被錄取,那也盡了力,沒什么遺憾了?!?
“也是啊,這個方法對?!?
“欸——為什么我們就不能填自己理想的學校呢?”王薇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能考上就不錯了,還什么理想學校。”我說。
“你怎么知道填哪些學校是最差的???”王薇婭平日的毫不操心造就了對我們的依賴。
“肯定是填農林牧副漁啊,什么財經大學、師范大學這些大熱我們這樣的就不要填了啊。挑一挑冷門的,沒什么人填的才有保障。”我篤定的說。
“那以后畢業出來做什么???”王薇婭突然表現出了未雨綢繆的前瞻性。
“以后再說啊,能有個大學錄取,就算是養豬的專業,也去上了再說。拿到文憑,以后出去社會,也不一定就是真要去養豬?!?
“然然講的真對。”章鷗贊賞的看了我一眼。
“那到時候填志愿的話,我們一起商量一下啊。”王薇婭提早了一年打這樣的招呼。
“行!”我和章鷗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