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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微微的風吹過葉子，沙沙作響。

半晌，內室傳來輕盈的腳步。

一位留著寸長灰白胡子的老人緩步而出，“大哥，想什么呢？”他自顧自地坐在左邊第一把大椅上。

顧萬春是六房的掌權人，之前他們就在談事情。只是他不愿意打擾大哥祖孫相見，這才避到內室。

看到他顧萬江也不驚訝，微微嘆了口氣：“你剛才也聽到了，小九恐怕是知道了什么。”

“這丫頭向來心思縝密，知道也不足為奇。”顧萬春肯定地點頭。

要是他家小十二能有小九一半，他就心滿意足了。想到那個混世魔王一樣的孫子，他就頭痛不已。

聽到這話，顧萬江苦笑一聲：“老六，你知道的，我原本想讓她跳出這個漩渦，去過簡單的生活。”

顧萬春了然，大房就剩小九這一滴骨血，老大自然護得緊。要是他家小十二出事，他一定會發狂。

想了下，他安慰道：“其實小九會有這樣的決定，你應該猜得到。”

說實話，這個結果讓他松了口氣。要是小九真聽從了老大的意思，那他們這些年不是白忙活了嗎？

還好小九通透，沒跟著犯傻。

顧萬江也明白，小九看似溫和，實則執拗。她認定的事，很難改變。

但他就是想再勸一回，萬一她改變主意呢？

終究還是選擇了這條路，自己最不想讓她走的路

顧萬江憂心忡忡：“我明白小九是顧及我，但天選之戰非同小可。她還太小了，現在出頭不免有些冒險。”

五大世家子弟凡是覺醒血脈的，不超過二十歲者皆可參戰。小九今年還不到十五，太吃虧了。

雖然自己相信她的本事，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也不能保證不會出什么意外。

“大哥，你可不要小瞧了她！”在他看來，老大是過于擔心了。年輕人嘛，不摔打摔打，怎么成材？

小九是個有成算的孩子。當年她悄無聲息地開始修煉，卻能沉得住氣隱瞞下來。

更讓他驚訝的是，她的修為連自己都探查不出來。不過也正因如此，讓人越發不敢小覷，他很期待。

更何況，那可是天選之戰啊，讓他們這些老家伙羨慕得很！可惜，他沒趕上。

想到族議上發生的事，顧萬春心中一沉：

“他們無非是斷定小九不能修煉，才上躥下跳地來回折騰，這回更是打上了焰云衛的主意。小九愿意出戰，正好解了咱們的困局。”

這次族中態度有些詭異，他猜測這回成年考核，恐怕是小九最后一次機會。

若是她還不能展現出應有的實力，圣祠司會徹底放棄老大這一脈。

到時免不了又是一場動蕩，多少人跟著起起落落。

聽了這話，顧萬江終于接受事實。想到那些人，他眼中寒光閃爍。

這背后的彎彎繞繞，他不是不懂。權勢這東西他可以不看重，但不能沒有。

更何況將家族交給那人，他實在放心不下。

“大哥，你放心，小九有分寸。倒是你該早做打算了。”顧萬春提醒。

五大世家無論男女皆可掌權，但前提是要證明自己有這個能力。

老大是族長卻后繼無人，不知牽動了多少人的心。

顧萬江一頓，“你是說？”

“焰云衛分散多年，而你又一再退讓，反而助長了他們的野心。如今小九既然有心，咱們也該反擊了。”

焰云衛，是天顧城最重要的守衛力量之一，原本全部由族長掌控。

當年出事后，有人迫不及待趁火打劫。老大當機立斷主動分權，將焰云衛交出大半，換得小九留在內城。

再加上圣祠司出面彈壓，才迅速平息事端。

如今，他和二房、四房各掌一支，老大手中還有兩支。如此才勉強平衡，維持了族中這么多年的安穩。

老大顧全大局束手束腳，小九也收斂鋒芒，連帶著下面的人也過得憋憋屈屈。

這才幾年，又有人開始蠢蠢欲動。別以為他猜不到，這背后肯定少不了其他幾家的影子！

聽了這話，顧萬江認真地打量他片刻。半晌，他似是開玩笑地試探：“你手中也有一支，當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你還能虧待我？”顧萬春語氣十分篤定。

顧萬江輕笑一聲，神態柔和了許多：“你啊，就是面上沒個正形兒，心里頭明白著呢。”

也多虧老六一直幫他，不然他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顧萬春老臉一紅。這些年看著老大為了家族勞心勞力，他能做的也只有緊跟著他，不拖后腿。

要是讓他去跟那些老狐貍斗智斗勇，他沒那心勁兒，更沒那心眼兒。

他啊，只求老大活得長長久久，他好帶著自家臭小子，大樹底下好乘涼。

思索片刻，顧萬江沉吟道：“還不到時候，再等等吧。”

顧萬春點點頭：“你心里有數就好。”

這事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還需要他們細細謀劃。

說起來，他們今日進退兩難的局面，還是當年的遺禍。

一想到那場變故，顧萬春就不寒而栗。當初他得到消息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

那是家族近幾百年來，死傷最為慘重的一次。連圣祠司長老都折進去兩位，更不用說族中其他高手。

即使是以他們家的底蘊，都算得上是傷筋動骨。

尤其是老三和立風的死，讓老大痛心不已，一下子蒼老了不少。

立簫雖然活了下來，卻前路盡斷。還有立風他媳婦兒的情況，讓人想想就難過。

但此事迷霧重重，事后族中的反應也透著怪異。所有幸存的人三緘其口，漸漸的也就無人提起。

他至今沒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卻知道，那是老大心底最深的傷。

看著老大眉心深深的紋路，他暗暗嘆了口氣，轉而說道：

“大哥，這次咱們不妨敲山震虎，看看背后躲著什么牛鬼蛇神！”

顧萬江想著近日來城中局勢，眼中晦暗不明。“也好，這些日子來了不少熟人，你打起精神看好了。”

夜色迷蒙，月光忽明忽暗。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