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夫人太陽穴一抖，原來不止不知禮數這一條，還不夠誠實。她像得到應有預期，在心里給方顏妍畫了個大大的紅叉。

“我哪有？江歲豐你今天是發燒了嗎？”

“很快就有了。”他挺直身子，目光堅定。

“借你吉言。”

一旁的戚柏子將二人流轉互動看在眼里“方姑娘，你覺得我這清竹島如何？”

“景色秀麗，清新怡人，很是養生。”

“既然你喜歡，你的朋友也已經到了，不妨在我這里住上幾日，我也好盡地主之誼。”

“戚島主，你太客氣了，但是我還有好幾個朋友在等我，我們還要趕往白邑城，就不在島上打擾了。”

戚柏子沒有再次挽留“天涯雖大，有緣再會。”

剛互相客套完離別的措辭，悶熱的空氣轟隆隆降了個響雷，接天的大雨嘩啦啦落了下來，這雨來的任性，裹著風，一時南砸，一時北墜。

小宗跑進正廳“少爺，這暴雨來的突然，成伯說，江上恐怕要漲水起浪，今日得等雨停才能發船了。”

戚柏子向方顏妍一攤手“方姑娘，這可是天要留人，你和江公子等雨停再走吧。”

“好的，那就只能再打擾了。”

“哪的話，求之不得。”

小宗帶方顏妍和江歲豐去了休息的廳房，方顏妍昨晚睡的不好，現下放松了心情，聽著風雨聲又打起盹來，她斜靠在一張貴妃榻上“小江，我睡一會，等雨停了記得喊我起來。”

“好。”

得到江歲豐溫柔回應，她沉沉入眠。

正廳送出方顏妍，戚老夫人嘆了口氣“為何你要動用這縱雨術來留她？要我看，她并不值得。”

戚柏子面上略顯疲憊“祖母，孫兒不知，我心里覺得她有趣的緊，不想她離開。”

“有趣？我看是不見得，迷人心竅的本事倒是大得很。”戚老夫人拉起戚柏子的手，又嘆了口氣“怪我，從小看你太嚴厲，你見的女孩少，自然不知好賴。就權當做是多個玩意兒陪你玩吧。”

“謝謝祖母。”

“去吧。”戚老夫人手一松，將他往外推了一推。

戚柏子笑呵呵起身，跟著小宗轉了出去。

戚老夫人張了張嘴，一口氣憋在心下，怎么嘆也嘆不出。

風暴還在協奏，戚柏子略顯自豪地看了眼雨幕，一旁小宗笑嘻嘻開口“少爺你這縱雨術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我都差點被你騙過去，今日我配合的如何？”

“滑頭。”

小宗靠近戚柏子小聲說“少爺，你是想留方姑娘做咱島的壓島夫人嗎？”

“你越來越沒規矩了。”戚柏子被戳破心事，沉聲嚴厲呵斥小宗。

小宗一個哆嗦，緊忙低頭認錯“少爺，是我多言了。”

方顏妍正蜷縮在貴妃榻上睡覺，江歲豐在她身旁驅趕著偶爾不要命送死的蚊蟲，二人剛轉進廳房，就見到江歲豐一雙眼睛冷冷地看來。

小宗心里一顫：這位也不是好得罪的主兒啊！天下奴才真是一般難做。

他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戚柏子就跟了出去，小宗識相地站立在房門口既不靠近方顏姸，也不靠近那倆難伺候的主子。

小宗斜扭身子，將眼探進房內，方顏妍換了個睡姿，四肢大張在貴妃榻上，他心下疑惑：少爺竟喜歡的是這種姑娘？

“小宗，到廊下來。”

他緊忙收回頭眼，心虛地徑直小跑過去，小雨淅瀝瀝地淋在他的身上，咦，怎么回事？

他乖巧地跟在戚柏子身后，戚柏子面色不快，眉頭緊鎖，低垂著腦袋，一個人鉆進了密室。

江歲豐輕輕喚醒方顏妍“雨停了，咱們回去吧。”

方顏妍揉揉雙眼“這么快？我睡了多久？”

“不久，回去再睡吧。”他輕輕給她撥開臉上的亂發“你的發髻亂了。”

往日都是陶桃一邊罵她邋遢，一邊幫她梳頭，她還沒學會復雜的古代發髻，這一天一夜的遭遇，發髻何止會亂，可能泡了江水有異味也說不定“沒關系，我披散下來就行。”

她說完就松開盤發，好在她的發質順滑，不會打結，簡單劃拉幾下就順開了，烏發繞在精巧的臉側，她燦然一笑“好了。”

“你這樣披頭散發不準出去。”江歲豐握住她的手臂。

“你這小子管的也太多了吧，我在我的時代天天都是這樣。”

“我幫你梳頭。”他強勢把她拽回貴妃榻邊坐下。

方顏妍一臉嫌棄“你還會梳頭？你敢給我做發型，我可不敢承受，告辭！”她抬起屁股又被摁回了床上。

江歲豐一雙溫潤的手插進她的發絲，手指靈活盤動，編起頭發有模有樣，他的指肚輕柔擦過方顏妍的頭皮、發梢、耳廓，方顏妍耳朵嗡嗡作響，一顆心跳的厲害，動也不敢動，說也不敢說，像個布娃娃任他擺弄。

她耳聾了好一會“你好了沒？”

“好了，你看看吧。”江歲豐頭一歪嘴一抿。

“好可愛啊，好想揉他的臉，方顏妍你不要這么禽獸，他還是個孩子！”方顏妍不停告誡自己。

她伸手摸了摸腦后“我看不到呀，怎么看？”

江歲豐把她引到房外的水洼處，平靜地積水映著白寥寥的天，方顏妍靠著這灘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終于看清了發髻的全貌，他是將上半部分的頭發給編盤起來，只留下半部的頭發自然披下，從正臉看雖然簡潔，但平整有型又不失少女感“可以呀，小江你打哪練的這手藝？”

“我小的時候給我娘編過。”

“奧，原來是這樣。我娘死的早，我連和她記憶都沒有。”說起娘親，倆人是同病相憐，方顏妍一只安慰的手掌拍在江歲豐肩上，江歲豐將她的手挪下，捂進掌心。

“咳咳，方姑娘，打擾你了，我家公子請你到收藏室去，有要事商談。”小宗看了眼面色不虞的江歲豐，撇開臉“我家公子說了，有些話，他只說給姑娘一個人聽。”

“好，我這就跟你去。”她脫開江歲豐的手掌“在這等我。”

江歲豐終于不情愿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