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顏姸是疼醒的，胳膊和腿痛麻的厲害，她放下身上披的一床厚被子，活動了下腿腳，左手舉起右臂“啊，這是誰的胳膊，感覺如此陌生，你是我的胳膊嗎？啊？”

她念叨一句，戚柏子從外室書房走進“方姑娘你醒了？”

“是啊，啊阿嚏！”她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對不起方姑娘，昨晚你睡得太香了我叫不醒你，只好讓你繼續(xù)睡在這里，島上又沒有丫頭能給你換濕衣服……”方顏姸剛要開口，他心虛地再坦白“我想過給你加火盆，但這屋里有的法器不能受熱，所以……委屈姑娘你了。”

“沒…沒阿嚏…關(guān)系。”方顏姸揉揉鼻子。

“院后有幾眼溫泉，姑娘你去泡一泡舒緩身子，我怕你真的會著涼，那可是我的罪過了。”

“還是和你一起給老夫人請安再去吧。”

“我一早已經(jīng)請過了，我祖母正在睡回籠覺，你先去溫泉吧，我派人再備些蔬飯，你吃了再下水。”

“那就勞煩你了。”

她穿著已經(jīng)被身體裹干的煙霞色紗衣，一瘸一拐地走出書房，跟著戚柏子穿過后庭院的側(cè)門，竹林內(nèi)幾方溫泉蒸籠著霧氣。

“戚公子，你家人很喜歡竹子嗎？這島上好多竹林。”

“是的，家祖愛竹，這個島叫清竹島，本來就很多野竹，地勢又隱蔽難尋，因此才在此處定居。”

“你祖上是文人隱居居士啊？”

“并非如此，家祖是殺手刺客出身，因殺人太多，仇敵無數(shù)，躲到這里來的。”他如實打破方顏姸幻想的形象。

“戚島主，你還真是坦誠。”

小宗端來一例飯菜，鬼頭鬼腦地說“方小姐，昨日我家少爺?shù)牟仄肥遣皇亲屇愦箝_眼界？”

“的確，的確。”方顏姸不走心地雙手接過飯菜“謝謝。”

“這是我少時的一套衣衫，島上除了祖母，沒有女子，尋不到合適女裝給姑娘替換，你就擔(dān)待一些吧。”戚柏子捧著一套豆綠薄衫，方顏姸也雙手接過“這就很好，又給你添麻煩了。”

因是露天溫泉，又是陌生的環(huán)境，雖然契柏子說明已清了現(xiàn)場，讓她放心大膽泡，方顏姸還是穿著昨日的煙霞紗衣下了水，她半截腿泡在溫泉水里，感覺毛孔都在溫暖歡快地叫囂。她吃過配搭好的粳米飯和爽口的小菜，將整個身子沉進水底，只留一雙眼睛平視水面，她從鼻孔里出了一串氣泡，身體微微回暖，忽然嘩啦出水：不行，我得早點回去，他們等了一夜肯定會很著急。

她匆匆出水，脫掉沾身的衣裳，換上豆綠色的薄衫，剛要系住腰帶，一張熟悉的臉突兀地出現(xiàn)在她眼前“啊！”

她一聲叫喚，院內(nèi)就響起戚柏子關(guān)切地聲音“方姑娘，你沒事吧？”

“顏顏，終于找到你了。”

來人一把將她摟住，她在他胸膛前悶聲悶氣地說“不要緊，我剛剛滑了一下而已。”

“奧，那你小心點。”

從他胸膛里掙脫出來，空氣悶熱，她又泡了溫泉水，終于驅(qū)散了寒意“小江你怎么來了？言朔他們也來了嗎？”

方顏姸呼扇著雙手給雙頰降溫，驚喜地問他。

來人并不回答，只脫下自己的月白衣衫遞給她“你不要穿其他男人的衣服，穿我的。”

“你只給我件外套，我怎么穿？你干嘛脫里衣呀，住手！”方顏姸轉(zhuǎn)身捂住雙眼“你趕緊穿上，我不穿你的。”

“你跟言朔、陶桃他們一起來的嗎？”方顏姸再次追問。

“剛見面為什么要問別的男人？嗯？”他微微不悅，軟糯的語氣也重了一分。

“什么男人，陶桃是男人嗎？你不要轉(zhuǎn)移話題，他們來了嗎？在哪呢？”方顏姸似想到什么“你又是什么時候到的？”

背后沒了聲音，方顏姸氣憤轉(zhuǎn)頭“你早就到了是嗎？你有沒有偷看我換衣服？”對上江歲豐一雙無辜的大眼，她瞬間沒了脾氣“小屁孩，也裝不了大人。”

“要不要試試，我是不是大人？”

方顏姸詫異地看著江歲豐，難以置信這話居然是從這樣一個仙子般樣貌的男孩子口中說出“我真是能理解昨夜老夫人的心情了。”

“什么老夫人？”

這時院內(nèi)又響起戚柏子的聲音“方姑娘，我不是故意偷聽你說話，但我的耳力太好，你是有朋友到了嗎？”

方顏姸慌忙系起腰帶“是的，戚公子你等一下，我們這就過去。”

她看了眼江歲豐“你瞪我干嘛？比眼大啊？好像誰沒有大眼睛似的，切。”她插科打諢，掩飾慌亂。

二人被現(xiàn)場抓奸一般入了后院，方顏妍為戚柏子介紹了江歲豐，他一臉質(zhì)疑地看著江歲豐人畜無害的臉蛋“江公子好生厲害，我這島非常難進，你是怎么這么快就找到的？”

“我跟船來的。”

“原來如此。”

“成伯剛回來沒有說有朋友要來接方姑娘，只說在驛站將信送予一個叫陶桃的姑娘，公子是何時跟上成伯的船只，怎么不打個招呼？”

江歲豐再不說話。

方顏妍趕緊圓場說“我這朋友他不愛說話，戚公子你見諒啊。”

戚柏子寵溺一笑“叫我柏子就好，不要這么見外。”

這時戚老夫人也睡醒了，派了人來召喚他們?nèi)フ龔d。不知為何，經(jīng)過一夜，老夫人對方顏妍熱情且親熱起來，不斷地盤問她的個人信息，家在哪，父母是做什么的，有幾個兄弟姐妹，諸如此類。方顏妍一一杜撰搪塞了半天。江歲豐和戚柏子只在認(rèn)真地聽，期間，戚柏子試圖與江歲豐聊天，都被他的沉默給碾碎了話茬。

“姑娘，你可否婚配呢？”繞了半天，老太太終于把這個問題說出口，十九歲年紀(jì)的姑娘，常理來說，基本都許了人家，她大半夜狼狽不堪地跟自己孫子回來，很是不合禮數(shù)，原本是想冷言攆走她，不想一早又變了主意。

“沒有的。”方顏妍終于有一個問題可以坦然回答，十九歲還不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婚配個毛線啊！她詳裝羞澀，半低下圓潤的腦顱骨，給江歲豐甩了個眼色：咱們應(yīng)該找個借口趕緊走了吧？

哪知江歲豐并未領(lǐng)會，驟然開口“她已經(jīng)許配了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