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走出治安所本樓的茶發女人就是沙角鎮的治安隊長緹娜。

因為廣場的宣講會聚集著大群的鎮民，他們抽出了大部分人手去維持城鎮廣場的秩序，現在治安所里只留守了緹娜與三位干員。

不過就算這樣，工坊的年輕人也不會隨意地在他們面前動手，不僅因為法律，更因為他們非常尊敬緹娜隊長。

“怎么了，你們剛才大喊著從樓上跳下，從墻里翻進來，現在怎么一個個突然變成啞巴了?雅托，昨天你打算沖擊銀沙莊園就已經被我攔下，今天帶這么多人治安所，打算找我要一個說法么？”

德維利和塔琳娜只有兩個人，進來的時候沒引起人手不足的治安所注意，是雅托的人才惹動他們出來看看情況。

“緹娜隊長！”雅托辯解，“我昨天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今天闖進治安所是為了這個家伙，不是有意觸犯治安所。”

他伸手指向塔琳娜身邊的男人。

“我要……指控這個德維利·摩根施特恩殺害了我的父親，沙角鎮技藝最精湛的玻璃工匠，雅布拉·格拉斯曼！”

德維利臉上毫無異色，開口說：“你不要胡亂誣陷我，我不是殺死格拉斯曼的兇手。”

一個巧妙的真相，他確實不是殺死雅布啦·格拉斯曼的殺人兇手，但不能說與那位玻璃工坊主人的死毫無關系。

“謊言！”雅托咒罵著，“除了你還能是誰？”

“你剛才沒在城鎮廣場聽教會的宣講么？不是有人高喊這是領主干的么？”

德維利巧妙地玩弄口舌。

“就算是領主做的，那肯定也是他指使你干的！”

“如果只是這樣就動手，我想治安隊長也不會同意吧，還是說沙角鎮的法律代表同意沒有確實證據的私刑。”德維利懂得塔琳娜帶雅托過來的原因了，他試著用言語讓雅托面對治安所知難而退。

在為赫莎做事前的一個月里的月底，他因為一些粗暴的犯罪住過幾天的監獄，因此也比較熟悉治安干員的做事風格。

他們多數情況下都會在事件中保持中立，在整個隊伍都有著濃厚教條主義思想的同時，自緹娜隊長以下都很少會給予犯人重刑——除非這是一場極其嚴重的事件。

這種溫和的做法讓大多數沙角鎮的慣犯都懂得，給治安所面子是為自己好，甚至特殊情況下提供些幫助對他們也有好處。

出乎德維利的意料之外，緹娜面對這回的事件非常嚴肅。

“我不會聽信你的一面之辭，摩根先生。雅托，你說就算是領主做的，也肯定是領主指使摩根干的，這兩方的關系你有什么證據么？”

雅托笑了，他剛好有這個證據：“當然！現在這個魔鬼雜種的身份就是桑達雷家族的代理！沒錯，這個兩個多月前才到我們沙原領來的人，居然和林頓先生，衛隊隊長一樣成為貴族的代理，其中貓膩可想而知。”

德維利有些無奈，任何人都會將這兩件事情聯系在一起。

沙原領居民口中的魔鬼雜種成為領主的代理人，這件事情目前還沒有在小鎮里廣泛傳播，緹娜初次聽到也有些意外：“這是真的？”

“我們親眼看見他們進入銀沙商會，拿出了代理勛章，而且商會的林頓會長還承認那是真正的代理勛章了！”雅托的人里面有兩個人高喊著，他們方才就在商會大樓里。

看樣子這件事情沒有辦法隱瞞，德維利腦中快速轉動，考慮好說辭了。

“緹娜隊長，關于這一點我可以解釋，大家都誤會了，世襲男爵授予我代理勛章另有原因。”

德維利使出張冠李戴，移花接木的手段將得到代理勛章的娓娓道來。

“……世襲男爵讓我做為他尊貴的客人的聯絡人才將代理勛章給我，其實我沒法像林頓先生調用莊園的資金，也喊不動衛隊的人。”

“這代理勛章充其量是一個空名，最多就是在沙角鎮上行事方便，避免節外生枝害了達爾薇拉家的小姐。”

“胡扯！”雅托雖然還是嘴硬，但語氣比方才罵謊言輕了不少，“緹娜隊長，他這一定是胡扯。”

“這我會判斷。”緹娜這會問向德維利，“既然摩根你這么說，我能向那位達爾薇拉女士請教細節么？她現在在哪？”

“她不在這里，既然領主讓我照看她，自然不會帶到這么危險的地方。”

當然，還是遇到了危險……

“說不定是虛構的人物。”雅托嘴硬，繼續攻擊德維利

“你可以詢問一下沃克，他宣講會的時候就在監視我，肯定有見到。”

雅托瞪了沃克一眼，不過對方在緹娜面前還是說了實話:“我確實見過一位女性跟著摩根施特恩，穿著不一般。”

“貝特拉隊長已經接應她返回莊園，如果緹娜隊長想要求證，可以到銀沙莊園去拜訪，但她方才腳扭傷了，或許不會有什么好心情。”

“那你就是失職了，哈，你這個雜種完蛋了。”

“對啊，領主肯定要把勛章收回去，我更可能還要吃些苦……誒，格拉斯曼，你相信我了？”

雅托使勁針對德維利，現在把自己搞矛盾了。

他的手下小聲嘀咕:“我怎么感覺挺真的。”

“也許事情真這么巧？”

他們開始動搖，按理來說正是德維利使用「煉獄」的機會，但他清楚神權鑰匙的能力會讓他們完全相信自己并非犯人，現在他仍需要這份將信將疑來達成目的。

見到跟他來的年輕人有些相信事情就是這么巧，雅托心中惱怒，再向德維利質問:“那你當天晚上在做什么？”

德維利留個心眼:“哪天晚上？”

“我父親死去的那天晚上。”

“嗯唔，我聽別人說您父親的尸體是在昨天發現，他有可能死在昨天，那昨天晚上就是我剛才說的，再為艾什瑪德的見習牧師做事。”

“轉移話題！那個時候我們都已經發現尸體了！”

德維利笑道:“那你說你的父親死在哪個晚上，你認為我當時又在哪里？”

“前天晚上，你有沒有去我們家的玻璃工坊？”

“也就是說你認為你的父親死在前天晚上，地點在格拉斯曼的玻璃工坊里，緹娜隊長，你探案的結果也是一樣么？”

雅托一直深信德維利是兇手，偏執認為自己所認為，而沒有確切證據，如今暴露出來，他面對德維利的問題啞口無言。

雖然他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雅托，夠了，論口舌你勝不了對方。”緹娜為雙方斡旋，“玻璃工坊雜亂不堪，玻璃器破碎，我們治安所懷疑是第一現場。而雅托最后見到雅布拉是在昨天夜里，所以他才這樣認為。”

“雅托，今天就到此為止，請你相信治安所和議事會一定為你主持公道。”

德維利皺眉疑惑:“你們治安所應該是發現真相吧。”

“治安所是沙角鎮的治安所，更何況主持公道和真相并不沖突。”

聽緹娜的意思，中立的治安所已經完全靠攏議事會那方。

麻煩！

德維利內心做著腹稿，思考對策。

這段時間，緹娜繼續勸解雅托的人，他們逐漸放棄，慢慢散開。

雅托和沃克留到最后，他們咒罵，吐痰，治安干員無奈地架起他們搬出沙角鎮治安所。

見到不會在這里爆發大規模斗毆，德維利松了一口氣。

從最開始就沉默不語的塔琳娜悄悄地拉扯德維利的衣尾，示意他們也該走了。

對，是該走了。

德維利抬腳欲走，忽聽到獨自留下的緹娜隊長，背身一句話。

“我允許你離開了么？塔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