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選的伴讀，就是陪宗室子弟讀書的人。

真正自小身邊跟著一起開蒙長大的那種心腹，通常是圣上親點母妃親選或者由親戚擔任的，可遇不可求。

能拿出來選的，也不錯了。伴讀可是從九品，比府學訓導熊老爺當年還要高。熊老爺當年是個舉人，雖然是個訓導但是要再干上個十年，才可以獲得從九品的品級。

伴讀還有個好處，就是大小勛貴品官的子女都可以參選。宗室子弟們也要分個親疏遠近三六九等的。皇子和公主的伴讀與奉國中尉和鄉君的伴讀自然是不一樣的。因此倒是人人有機會。

有些人家的姑娘，比如宣國公府勾云染，不需要去選伴讀，就能時常入宮伴駕。

也有些宗室子弟，打自己祖輩起非大朝賀就再也沒有入過宮。

禮部和宗人府的都是人精，并不會出現國公府的千金去給鄉君當伴讀的情況。

何況，品級是其次，幾兩銀子更不重要，重要的是情分。

刑部主事熊大人的夫人馬氏，曾經就是肅寧伯夫人縣主殷氏的伴讀。

肅寧伯家里雖然出了事，但如今畢竟還住著開國肅國公府。

下月初馬氏的長女熊道姈就要抬進十二國公府，嫁給肅寧伯長子楊憶，日后還會成為一品肅寧伯夫人。

這就是伴讀的情分。

現成的例子擺著，京里家家戶戶都對選伴讀一事上心。

就算宗室子弟不夠分，白掛一個伴讀的名頭也對議親大有好處。

“都是那天接了肅國公府的帖子鬧得。”月秀喝著茶，“母親和刑部主事熊大人家的夫人是宗親，姐姐可知道？”

“之前只疑是同姓本家，沒想居然真的是親戚嗎？”

“出了五服了。”月秀擺手，“再說了這京里，誰和誰不是沾親帶故的。”

“母親自從收到了帖子就說個不停。直說那夫人好手段，如今不但長女有了著落，于其他幾個子女日后也有宜。母親想著，桐姐姐怕也是要參選伴讀，所以就來和閑樂伯夫人商議。”

前世道桐的名帖也遞上去了，不過一開始就因為出身刷了下了。道楓心想，如今，要是張夫人多帶著道桐出去走動，展示閑樂伯府重視道桐這個堂侄女，道桐在出身上可能不會被為難太多。

中午張夫人和馬氏帶著月娟道桐一邊吃一邊商談事情。

道楓屋里擺了一小桌獨請月秀。

青薔紅薇擺著飯，月秀看著桌上的菜肴問：“姐姐日常飲食上可有定例？”

“有的，四菜一湯。說是伯府慣例。”

月秀說：“我們家也是如此，我們三姐妹自幼就是每人四菜一湯。就是不知如今四菜一湯的例，還能吃多久。”

道楓忍不住問：“你今天這是怎么了，還傷春悲秋起來了?”

“母親那天說，我們遲早是要離開閑安伯府的。又說我們自小在府里養著，哪吃過什么苦。要趁著和府里還有點親戚情分，給我們找個好人家，保不了三代榮華，至少保上我們一生無憂。再長遠的，老來子女輩如何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這是大實話，道楓聽著也嘆了口氣，又想到前世月娟遠嫁給了外地一個地方官員的兒子，月秀定了通政使的孫子，雖然不差，但是和閑安伯府里比，已經是一個天一個地了，不禁又嘆了一口。轉念想到自己前世親還沒有定呢，又加嘆了一口。

閑安伯府三夫人馬氏回到家的時候，喬姨娘正在門口侯著。

“姐姐可回來了。老爺回來了，讓我在這里守著，說在房中等著夫人。”

馬氏進了正堂。

閑安伯府三老爺正在堂中坐著，“夫人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不是早上就去閑樂伯府了嗎？”

“下午就回了，直接進府里了，剛去陪老夫人吃了晚飯。幾個丫頭現在還在老夫人面前陪著說話。”

三老爺笑了：“今天大哥跟我說過幾日府里踏青讓月娟幾個也去。我還想著怎么突然就叫上幾個丫頭了，如今倒是得臉了。”

馬氏哼了一聲：“還不是我在操持，當初把月麗也送進去住，你還懷疑我沒安好心，怕你的寶貝姨娘受了委屈。”

三老爺略不自在，道：“她沒什么見識，還是夫人英明。”

馬氏喝了丫鬟捧上來的茶，說：“我今天跟閑樂伯夫人合計了，他們家的堂姑娘今年也打算參選。近段時間我們兩家帶上姑娘一起多去外面走動一下。”

三老爺說：“這種事求大嫂不就行了，怎么還找到人家府里了。”

“大嫂那邊我自然是說了。只是大嫂面上是答應了，但是畢竟還要忙著照顧小子，哪里會顧得上月娟。再說了，大嫂娘家還有幾個姑娘，也要參選的，未必就有心幫月娟。”

“閑樂伯府里也未必就有心幫月娟，你就不怕那府里的堂姑娘搶了月娟的風頭？”

“你呀，真是個木腦袋，她們家堂姑娘，那個出身得個名頭就頂天了，不過是為了提個身價找個好一點的婆家，不會威脅到月娟。月娟多了一個勛爵夫人作保，那姑娘也能表明自己能和勛貴出身的姑娘往來，都是好事。”馬氏說道：“何況，她們家兩個親閨女現都在宣國公府上著學，也不知是怎么弄進去的，當初大姑娘都沒有能去附學。”

三老爺笑道：“夫人就是夫人，還是夫人有見識，想得周到。”

馬氏突然就變了臉：“我差點忘了，月麗這丫頭怎么回事！”說的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上，“今天去人家府上，在人家姑娘那瞧見了什么畫冊，突然說什么等回家要跟母親說了也買一個回來。我當時就在邊上，她要回家跟誰要，我就是她母親！”

三老爺道：“小孩子家童言無忌，夫人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跑人家府上童言無忌，搞得人家還以為我苛待了她，還不是你那好姨娘挑唆的。”

三老爺起身嘆道：“我這就去跟她說！”

感嘆歸感嘆，日子還是走著。

不知是甄老院判開的醫館里大夫的手藝高超還是知任伯家送來的藥有奇效，等下一個沐休的時候，道柳的傷已經差不多好了。讓道楓更加唉聲嘆氣得是閑樂伯熊老爺沒有提出要為女兒們慶賀生辰，而是宣布要帶上道楓姐妹去拜訪昌利侯府，讓兩個女兒親自對他們家大公子救了道柳一事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