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定在音樂頻道，剛好趕上一首歡快的歌曲。大爺放下遙控器躺在沙發，搭上薄被側著朝向電視。

僅在頃刻間，他只覺遍體發涼，心慌也接踵而至。他起身把客廳所有燈打開，毫無成效下只得緊緊捏著掛在脖子上的紅繩。

一襲白衣飄進客廳，緊接其后是著灰袍帶黑面具的魁梧身軀和陽玥。

地魂鬼手中雕刻著百鬼眾魅的黑色大刀向著大爺一手砍去，他手心中的黑線絲毫未避，繞著極寬的刀身順勢而上。快至刀柄，被朵突現的白色茉莉一瞬被吸進花中，花瓣隨即閉合。

黑線在花里掙扎，縫隙處溢出黑氣來。一朵大茉莉又將其全部包住。

青無將花收進廣袖長袍，若有所思地掃了眼大叔手中一段小小的黑線。她收回眼神望向陽臺，一人剛好落在那里。

“小杜？”陽玥的語氣多少有點詫異。

陽臺上的人訕訕笑著：“忙完了？”

“嗯。”青無淡淡答道，和已收完刀的地魂鬼飄出客廳。

“去地下。”她說。

杜默剛說完暫時不行，就覺渾身無力，只得靠在護欄上，已是收了眼。

大爺臉色陡然一變，立馬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和手機。待瞥見地上的影子稍微平復了些，退進屋里手慌腳亂地反鎖門，哆嗦著劃開手機。

“陽玥。”杜默僅有一秒急，反正虛無之眼的人可很輕易同化同類的人。沒想到的是，指望的人眼里黑光散去。

“我也到極限了。”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會被當作入室行竊嗎？”她都覺門后的大叔在打報警電話。

“……”

“快走大門出去，我去找人接應你們。”地魂鬼催道。

也只得如此，杜默撐起身體，準備全力開跑。一白片對著她的后腦勺就是一扇，哎呦聲下她和陽玥二人被吸進白片里。

兩人被扔出百里之地，女生穩穩趴在床上，小伙子眼疾手快抓住椅子穩住身體。杜默翻身起來，剜了剜已圈在腕上的鐲子。

“明日你們到地下來尋我。”地魂鬼如是說。

“好。”陽玥點頭。

言罷，青、灰二杉飄出房間。

至陽玥也離去，白玉伸出脖子道:“就今天我救你兩次，你要當牛做馬聽我的。”

“我當你是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是該你義不容辭。不想當朋友，我就以德報怨。”打她頭可是不輕。況且他們是什么關系，還能提報恩?

“你是人嗎？”

“你真天真。”

眼痛身累，她不想再說，掀開被子滾進去。眼睛一閉，白玉的嗷嗷大叫半句都沒聽到。

次日，吃完豐盛早餐的某人還是未能滿血復活。無精打采地跟著陽玥往隔夏寧幾座城的地下連接口而去。

連接口是山間一小瀑布處，兩人穿過水簾便進入虛無之界。

“我來帶你們一程。”高大身軀將杜默拎起放在手心，陽玥也落在一旁。

光影急速倒退，黑白變彩色又恢復黑白。杜默無半點心思欣賞，只趴在地魂鬼手上迷迷瞪瞪閉眼小憩，她昨晚是睡著了，卻是在斷斷續續地做夢，是沒有老太和大爺，可是亂七八糟，簡直有些莫名其妙。無夢清擾時太陽又已照屁股。

到達無名山，杜默接過陽玥遞來的木蕭就開始吹奏。淡淡青煙里，老太飄出落到石子上，顯現的無名山將她的身軀壓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干枯的手指將石子抓碎，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上方滾出兩團黑光，只剩下深凹的森然眼窩。

蝸牛將黑光吸進殼里，對地魂鬼點了點頭，飄在一旁。

“此次多謝兩位。”地魂鬼雙手握拳，又忙補充：“小姑娘身體不適，我先送你們回地上。”

“好。”陽玥是有很多不解，實則也不在乎。

地魂鬼帶剛踏出無名山，一條黑色巨蟒就從他身邊擦過，其頭上是端坐著背脊挺得筆直的魂。

芒蒼的管轄地不在此處，辦事也不一定非要經過這，多數魂都不愿意過此的。上次他帶人去邊界之海后被宋明“教訓”的事兒在地下鬧得還不小，上面也頗有微詞，給了點懲罰。如今不知是有意還是其他，倒叫他看不懂。

送至榕樹頭入口處，地魂鬼同兩人簡言說了一句:“就送至此了。”隨后消失不見。

陽玥走前去欲推木門，一條類似于蛇的黑色分叉舌頭掃了下他的手。他顰眉轉過去，撞上一雙暗紅色眼睛。

杜默迅速左右掃了遍，并無芒蒼的身影，她移動著小步子往陽玥靠攏些。

“魂使，有事？”陽玥放下手問。

黑蟒先點頭又搖頭，黑色舌頭在杜默頭上拍了兩下。某人呆愣在場，只覺頭頂生涼。

她抬起頭盯著黑蟒暗紅色隱隱帶著光的眼睛，她撇撇嘴，心里沒好氣。

黑蟒還是點頭又搖頭，一番操作完才悠悠離去。

“什么意思？”

“不知道，走吧。”

陽玥推開木門，白光將他們吸進去。

杜默剛進家門，就見秦淼拎著包往外走。

“店鋪旅游這么早結束了？吃了沒？”

“還沒。”她說著打量了明顯打扮一番的人，黑色長裙配高跟鞋，挺好看的。

“媽，你去哪？”

“有事，你自己煮面條。”

“嗯。”

秦淼前腳剛走，杜默就趴在沙發上迷迷糊糊起來，心下想著干脆把飯省去。

相比杜默，陽玥此刻腦里清明得很。他撫上在地下被黑蟒掃過的手，食指敲打著手背。思索了會兒，收手起身召出伏洞，飛進無盡黑圓里。

避免鬧出動靜，陽玥一路隱身潛到夏魁山谷。這山谷是當年石妖與他打斗，被他擊落時砸得一個巨大圓坑。坑沒多久就開滿黃色植物，經過他們多年“研究”才摸索到這黃色花朵的用處。他從包里拿出一朵沒有光茫的夏魁，這正是給杜默止痛的那朵。他在人間細心養護，仍沒有任何效果，更是逐漸枯萎。

還未落下，他腳被數條綠色藤慢纏住，把他往谷中央拉。

藤蔓收了回去，陽玥用妖力平衡身體，腳下方的黃花鉆進土里，空出一片小空間。他慢慢降到空地上，前方已然站著位著淺黃色的衣裙的“女子”。紗質的廣袖和衣擺隨風飄揚，烏黑秀發上只別了枝木藤，藤上開著幾朵小黃花。她將手伸出，陽玥手上的花朵便飄到她掌心。

“還有得救。”

“夏魁，對不起……”

“罷了，是她自己不如人。你在人間還有事，先走吧。”

“多謝。”

陽玥走后，夏魁將花朵懸于空中，整個花谷的花發出金色光芒，所有金光都匯集到快干枯的花朵上，花朵慢慢恢復成原來模樣，金光閃爍。

“咦，我怎么回妖域了？”

“你說呢？自己本領不強，還被別人吸走精氣。說出去怕是沒妖相信。”

“這不能怪我，當時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吸干了。”

“還是弱而已。好好呆在山谷修煉，別再打去人間的注意。記住你自己以后該做什么！”

“知道了！”

花朵落入土中，藤蔓瘋長出，藤上又開出黃色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