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啟航

久違的太陽再一次灑向大地，風雪掩蓋多日的約克港趁此當機，將身軀展露在世人面前，港口三面環海，僅有條黑黝黝的官道通向遠方。整個城市以一條容兩輛馬車并駕齊驅的街道為中心，向四周擴散，路兩邊立著幾十來家店鋪，大多數房門緊閉。皚皚的白雪沉積在門口形成面平滑的白璧，幾只不知名的海鳥跺著步子，尋找遺落在地上的珍寶，背后留下的點點爪痕。

“動作快點！誤了時辰要你們的命！”

一陣來自碼頭的怒罵聲，打破這片寧靜，說話的是個三十出頭，衙役打扮的消瘦男子，手中拿著條皮鞭，不時鞭打在地上獵獵作響，面前四五個腳夫搬著沉重的貨物走向身后的船上。

一個頭發斑百的老者，馱著半人高的貨物挪動步子沉重前行，腳下一個不穩摔倒在地。衙役揮鞭抽上罵到“老東西！快給我起來！”老者掙扎了兩三下未爬起，鞭子聞風又來，四五鞭子下去趴地上登時不動。周圍的腳夫停下手中活計看來。

衙役掄起鞭子抽在近處一人背上喊到“干活！”回頭看了眼躺地上的老者，一口痰啐地上罵到“糟心東西！”隨后把鞭子別在身后，順著碼頭走上甲板，站在一身穿藍色棉服的男子身后道“大人！”

那名男子轉過頭，正是沈靖。差役低頭小聲說“能否寬限小人兩個時辰，定能在酉時前裝卸完畢！”

沈靖冷眼盯著半響道“未時前！”

差役急忙說到“可是時間緊湊，又趕上冰封期提前，一時間沒有多少人”

沈靖突然笑著問道“海水冷嗎？”

差役不知他為何問海水的事，跟著笑道“冷啊！大人您不知道，每年都會有不少喝醉酒的人，掉入河里凍死”

話還沒說完，沈靖反手抓住肩膀一拉，差役整個人掉入海水中，撲騰起大片浪花，岸上人見狀立刻找槳拉起。站在船頭，陰笑著盯著一群衙役道“未時前未裝卸完畢，明年的今日，就讓家人帶著雛菊來海邊祭祀！”衙役們聞言立刻行動起來，挨家挨戶敲門拉人，不時碼頭上聚集了十來人搬運貨物。

冷眼盯著下方忙碌的眾人，沉寂的港口因為那些差役的到來又一次熱鬧起來，這場景像極了上次來處理約克港城主案的情形。挨家挨戶房門被敲開，不時幾人被從房里強行扯出來帶走，哭喊聲四起。

順著差役的步伐，目光最后定格在碼頭朔風客棧的位置，客棧四面被低矮的民居包圍，一條三尺寬的路通向碼頭，就像是被孤立在碼頭邊的一處港灣。這地形甚適合甕中捉鱉，重兵圍困下就是蒼蠅也難以飛出。明年四月份黑垏教妖人前來此處聚會，定可將其全數緝拿，那時再回京城，十拿九穩可以坐定離衛所千戶之位。

離衛所千戶何晉上個月身染瘧疾，已臥床半月有余。離衛所千戶那可是個肥差，專負責稽查貪腐官員。何晉在位短短五年，娶了三房小妾，據說更在硫銨府置備千畝良田。雖是個從五品的官位，但大小官員見面后都是彎腰打哈，風光無比。沈靖來之前去問過給何晉看病的太醫，據說應該活不到明年。不少人盯著千戶這個位子，按資歷及關系本無緣，可是這一趟差事回來，再加上黑垏教一眾妖人的性命，就有足夠的籌碼。根據案牘所的記錄，離欒衛兩百年歷史，二十五歲可以拿到千戶位的人，一雙手數的過來，那些人大多后來都進爵封侯。沈靖嘴角不禁浮現一抹得意的笑容。

就在此時，遠處一個黑色人影騎馬從官道走來，那抹身影與這艷陽天格格不入，渾身就像陷入無邊的漆黑當中。沈靖定眼看去，那人也抬頭朝他看來，斗篷下露出張慘白的臉，一道刀疤從右而下將那張臉一分為二。

果然是他，黑垏教朱三！黑垏教是天元大陸近五十年興起的一個組織，游走于各國之間挑撥離間，為本以不安定的大陸增添不少的不安定因素。關于那個組織的成員，卻只有只言片語，就連離欒衛也對之知之甚少，只知道組織有九位帶頭人。朱三在九人中排行第三，有個習慣是殺完人之后在地上留下三支朱紅色釵子，真名卻無人知曉，更無人知他來自何處。正式步入人們視線中是十五年前渾城太尉一案

十五年前，風津國渾城太尉得了把歃血劍，據說這把劍，特殊的是殺完人后，血液會像被吸收般全部沒入劍身。太尉將其視視若珍寶。一日清晨見太尉府牌匾上突然出現幾個血字

“三日奉上！朱三”

太尉勃然大怒，派人查是何人所為也，一番巡查卻一無所獲。于是請了重兵把守著宅子，前兩日并未有任何動靜，變數就在第三日夜里。據最后僅僅幸存的一名侍女說那日子時，聽見陣猶如催魂鬼的歌謠

名伶如花一身錦衣呀

花如伶兮落在誰指尖

夢回曲水鬢開韻展畫

茫茫人海相遇莫相忘

古怪的歌聲被黑夜拉的老長，太尉大喊到“是誰在裝神弄鬼？滾出來！老子不拔了你的舌頭！”話音剛落，太尉捂住嘴，血慢慢從指縫中滲出，只見地上掉了截舌頭。院子大門吱吱呀呀的打開，一道黑影顯現在門后

第二天天亮，太尉府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十具尸體，而每一具尸體不是卻胳膊就是少腿，在太尉府大廳中找到這些殘肢。缺失的肢體堆在一起，擺成個“三”字。而太尉坐在字前方，發現地人過去想扶起太尉，手剛觸到身子整個人就稀里嘩啦地化作一地地碎肉。

最后在一處偏房的墻角，找到那個侍女，被發現時瞪著眼愣坐在地上，可是奇怪的是身上卻沒有絲毫損傷，頭上反而插著三只帶血的釵子。

沈靖正準備招呼身后離欒衛行動，身后一陣堅定的聲音傳來“啟航！”回頭看辰回不知何時站在身后，眼盯著朱三的方向。

沈靖看著辰回道“大人！那可是朱三！”

辰回又說了遍“啟航！”轉身走進船坊

沈靖回到“是！”叫來船老大，命令立刻出港。船老大走過來說“可是大人！還有不少食材沒有搬上來，能否再晚上一個時辰？”

何虎反身一腳踹在船老大胸口罵到“現在啟航！未時之前若未出港就把你們全數丟盡海里喂魚！”

船老大急忙爬起來招呼身后的水手，一片吆喝中，被海水浸得泛黃得船帆一點點鼓起身軀。遠處幾個差役有幾個看見楊帆的情景，已經找了個屋檐坐著等著船的遠去

回頭看朱三猛抽馬鞭疾馳而來，沈靖扶住嵐次刀柄，心中冷笑到本打算放你一馬，但是你若是要來，就留下你的人頭做為千戶之位敲門磚。

陣陣呼喊聲中，船緩慢離開碼頭向寂靜之海開去，朱三也已經沖到碼頭，臨近碼頭右掌排上馬背跳起，到岸邊腳踩纜繩柱，借力整個人騰空而起朝船身飛來，近船身時右手化爪一招襲來。沈靖左腳微微向前，氣沉丹田，穩住下盤。右掌握拳，對上那一爪。拳爪相接，發出陣輕噗。

朱三凌空鷂子翻身，借勢登船，即將觸到船舷之際，沈靖抬起右腿一招側踢。空中的朱三出腿回擊，兩股力氣碰撞下，被擊中倒飛向碼頭，半空從懷中摸出把蝴蝶鏢朝甩出。沈靖抽刀格擋，“乒乒乓乓”之聲大作，蝴蝶鏢四散飛開，其中漏網的一個劃破臉頰飛過，一道血絲從傷口處滲下。握刀站在船邊盯著碼頭，朱三躲在斗篷下，獰笑著看船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