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憶這件事，你就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偉大的套話計劃開始。

倪雅彥剛穿起外衣，打算下車，手還沒摸到門把，就愣住了。

我有什么可說的嗎？倪雅彥發出了和剛剛蘇息一樣的靈魂質問。

“沒有，你的記憶，我無權過問。”

但倪雅彥真不愧是個冷美人，話語之絕情，讓蘇息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愛意，戀愛什么的，果然是假話吧？

但剛才她臉上那復雜的表情卻是真的。

蘇息一時有些糾結。

算了，正事要緊。

“我之所以失去一些記憶，是因為那邊的事情失敗了，對吧？”

“嗯。”

“我為什么失敗了？”

蘇息這話不是求解，而是質問，就好像是因為倪雅彥做錯了什么，才導致他失敗似的。

如果這件事情和她有關，那么她就不會反問——我怎么知道？而是會虛心的轉移話題，或者回避。

“……”

“離開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不聊那件事了嗎？你連這個都忘了？”

倪雅彥眉毛一挑，搞不清楚蘇息怎么回事，這些事情都忘了嗎？

但她這一番話倒也算是坦誠，承認這件事與她有關，但其相關內容卻一點兒也不愿意透露。

如此一來，蘇息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當初那個意外發生的時候，他們是在一起的。

所以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兒啊？

但可惜，沒辦法繼續往下問了。

“聊天到此結束，這是什么地方，你有興趣回答我嗎？”

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但蘇息卻沒有聽答案的興趣，他干脆利落的下了車，把自己從壓抑的空間里解放了出來。

每天都要被迫和他人勾心斗角的日子，真是tmd受夠了。

蘇息抽出一根煙，蹲在地上，淡白的煙霧飄渺出塵。

不久，倪雅彥也跟了下來。

她并不喜歡抽煙的男人，也不記得蘇息會抽煙，但很意外的，此時此刻，她竟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異常的有魅力。

也意外的很脆弱。

她走到蘇息面前，把他手上的煙拿了下來，用腳碾滅。

“這就是意外發生前，你最后來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在這里做了什么，但確實很好奇，所以把它買下來了。”

“你說這是我的資產？”

意外好用的腦子，讓蘇息一瞬之間就抓到了倪雅彥這句話中的漏洞。

如果這是原主的資產，她又是怎么在原主昏迷的狀態下，將這棟別墅買到手中的？

“我不知道，我買它的時候它并沒有主人，但你確實使用了它，并在這里聯系到了那邊的人。”

“那邊的世界很復雜，我也不清楚太多的事情，甚至不知道你是和誰聯系上了。”

“意外發生的時候我之所以能趕來救你，也是因為你對我許下的一個諾言，還記得嗎？”

記得個毛線。

所以我到底繼承了多少的記憶，有沒有1%？

從和倪雅彥對上開始，怎么這么多不知道的事情突然之間就出現了？

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要復雜到什么程度他們才滿意啊？

一團亂麻。

“從上了你的車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在和你聊什么，我腦子里和之前那件事有關的記憶，都消失的差不多了。”

“我看，如果我們再聊一會兒，我都快要懷疑我到底是誰了。”

算了算了，一件一件說，看這亂的。

蘇息抽出第二根煙，還沒點著，就又被倪雅彥皺著眉頭搶了過去，扔進了小樹林。

這妞有沒有環保意識啊？煙這東西可不能亂丟，垃圾分類做不好，可是要被戴著紅袖章的大媽吊起來嘮叨三天的。

不過不抽也好，這具身體對煙似乎格外的敏感，這才抽了幾口，胸口就有了明顯的異感。

想咳嗽。

剛想，蘇息就劇烈的咳了起來，難受到想吐。

“喂！”

倪雅彥趕快上前幾步，攙著蘇息的腰，輕拍他的后背，希望能幫他緩解一下痛苦。

好一會兒，蘇息才緩了過來。現在他知道了，原主香煙過敏，這具身體，根本就是物理禁煙。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就這么想知道？救就你的時候，你向我保證過，一輩子都不再試圖越界，否則……”

“否則，你就不會救我？”

質問的話語再一次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像是在腦中問了千百遍，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只要遇到合適的場景，就一涌而出，根本來不及阻止。

“……”

今晚發生的事情已經大大出乎了倪雅彥的預料，她本來以為蘇息會乖乖的開車回她真正的住處，然后兩個人相互譏諷一番，最終以蘇息甩門而去作為結局。

她們兩個獨處，大抵就是這么個過程。

誰知道蘇息連她家在哪里都忘了。

實在是……出乎意料。

那一槍又沒有打在腦袋上，怎么就把關鍵記憶全打沒了？

倪雅彥并沒有意識到，她一瞬之間想這么多的事情，不過是在逃避蘇息的問題。

如果蘇息執意要到那邊的世界去，她或許真的不會救人。

那是真正黑暗的世界，或許還存在著一些不該被人類所知曉的禁忌。

那邊擁有著俗世無可比擬的無上權力，但相對的，死亡也就成了常事。

她們這些門閥子弟中的一些人在年幼時期都有選擇去或者不去的資格，但只有很少的人會選擇跨過那條界限，至少，她沒有選。

在光明的世界中擁抱未來，有什么不好？

她想不明白為什么蘇息從小就對那邊很是執著。

甚至到了23歲這個年紀，都一直沒有放棄。

那場意外的發生，就是因為蘇息想要跨過一線，好在，他還沒有理智全失，給自己下了個套，逼的自己不得不在‘意外發生’的情況下帶人去救他。

這個精明的男人……他到底為什么？

“果然……”半天得不到回應的蘇息知道了答案。

也對，這兩個人就算相互之間有些說不清的曖昧，但這是現實世界啊，哪里有什么‘為了救你，哪怕死我也愿意’的偉大情操？

大家都是凡人，誰都不必為誰獻身。

他這么想著，心中蒙上一層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