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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魔鬼的拇指

指揮官不在的時候,人們做出各種各樣的工作;以便使船能夠避開冰原的壓力,佩恩、克里夫頓、伯爾頓、格里珀、辛普森忙于這項艱苦的工作;司爐和兩個機械師也得來幫他們同伴的忙,因為只要發動機無需他們在場,他們重新變成了水手,這樣一來,他們就能被安排作船上的一切工作了。

這但并非沒引起很大不滿。

“我說我已經厭透了,”佩恩說,“如果過三天還不解凍,我就以上帝的名義賭咒,我要袖手旁觀!”

“袖手旁觀,”格里珀答道,“最好還是把勁兒用在返航上吧!你想我們愿意在這里過冬,一直呆到明年嗎?”

“事實上,這可是一次悲慘的冬季泊船,”普洛弗接著說,“因為船的四面都露著!”

“誰又知道,”布輪頓說,“到了來年春天,海面會不會比現在更加暢通無阻呢?”

“這并不是指來年春天,”佩恩反駁說,“我們現在是星期四,如果星期天早晨道路還不暢通,我們就回到南方。”

“說得好!”克里夫頓說。

“你們同意嗎?”佩恩問。

“我們同意,”他的同伴們回答。

“這合情合理,”華輪又說,“因為,要是我們這么干下去,用手臂拖船,我同意把船往回拉。”

“我們星期天再看吧,”沃爾森說。

“無論給我下什么命令,”布輪頓又說,“我的爐子很快就點火了!”

“哦!”布輪頓說,“我們自己就能點好。”

“如果某個軍官,”佩恩回答,“樂意在此過冬的話,隨他的便好了,沒有人會令他不得安寧,他給自己造一間雪屋,像真正的愛斯基摩人一樣生活可不是什么困難的事。”

“不是這樣,佩恩,”布輪頓反駁道,“我們不丟掉任何人,你們明白嗎?你們這些剩下的人?我想指揮官做出決定并不困難,我看他已經相當擔憂了,只要稍稍向他提一提這件事……”

“也就是,”普洛弗接下去說,“理查德·山敦是一個堅定的人,有時甚至很固執,應該小心地試探他一下。”

“當我想到,”伯爾頓又說,他垂涎欲滴地嘆了口氣,“一個月之后我們就能回到利物浦了!我們很快就會越過南方的浮冰線!在六月初之際穿越戴維斯海峽將是暢通無阻的!我們只要朝大西洋漂流就行了!”

“更不用說,”做事謹慎的克里夫頓回答,“讓指揮官跟我們一道回去,在他的職權下行事,我們的股份和我們的獎金就能拿到;但是,如果我們單獨回去的話,我們對這件事就沒有這么大的把握了。”

“說得有道理,”普洛弗說,“克里夫頓這個家伙說起話來就像是會計員一樣!千萬別跟海軍部里的這些先生們鬧翻,這更保險一些,別落下任何人。”

“但如果這些軍官們拒絕聽我們的呢?”佩恩又說,他想讓他的同伴們一干到底。

大家有點難以回答這個如此直截了當提出的問題。

“我們看看再說吧,如果時機到了,”伯爾頓回答,“我們足以讓山敦站在我們一邊,我想這并不難辦。”

“但還有某個人我要留在這兒,”佩恩惡聲惡氣地咒罵著,“要是他咬我的胳膊的話。”

“哦,那條狗,”普洛弗說。

“是的,那條狗,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收拾它的。”

“特別是,”克里夫頓說道,他又回到了自己喜歡的話題,“這條狗是我們所有苦難的根源。”

“是它決定了我們的命運,”普洛弗說。

“是它把我們引入大浮冰群,”格里珀回答。

“是它在我們的航路上,”沃爾森反駁道,“聚攏了在這個時候前所未有的浮冰。”

“它給我帶來了眼病,”布輪頓說。

“它取消了杜松子酒和白蘭地酒,”佩恩說。

“它造成了一切!”大家一齊喊了起來,想象力越來越豐富。

“也就是說,”克里夫頓說道,“它是船長。”

“好啊,不吉利的船長,”佩恩喊道,他越說越感到一種無名火越燒越旺,“你既然愿意來到這里,你就呆在這里吧!”

“但是怎樣捉住它?”普洛弗說。

“哦!正是個好機會,”克里夫頓回答,“指揮官不在船上,中尉在他的船艙里睡覺,霧氣很濃,約翰遜看不到我們……”

“但是狗呢?”佩恩喊道。

“狗船長此刻正在煤艙旁邊睡覺,”克里夫頓回答,“如果誰愿意……”

“我來干,”佩恩憤怒地回答。

“小心點,佩恩,它的牙齒能夠咬斷鐵桿。”

“要是它敢動,我就把它開膛,”佩恩回答,他的手里拿著刀。

他撲向中艙,后面跟著華輪,想要幫他干這件事。

他們倆很快就回來了,抱著這頭畜牲,嘴和爪子都被捆得牢牢的,他們在它睡覺的時候捉住了它,這只可憐的狗沒法脫身。

“佩恩真來勁!”普洛弗喊道。

“現在,你想干什么?”克里夫頓問。

“淹死它,看它還能不能上來……”佩思面帶滿足的恐怖的微笑回答。

在離船200步遠之處有一個海豹窟,是一種用這種兩棲動物牙齒做成的圓形縫隙,從里到外都挖通了,海豹就是經由這里來到冰面上呼吸的,但它必須小心翼翼不讓這個洞口合上,因為它的頜的構造使它不能從外向內重新掘洞,在發生危險的時候,它無法躲開它的敵人。

佩恩和華輪走向那條縫隙,在那里,盡管狗奮力掙扎,它還是被毫不留情地投入海里,接著又推來巨大的浮冰塊堵在洞口上,這頭動物無論如何也出不來了,就這樣給封在了液體監獄之中了。

“旅途順利,船長!”粗魯的水手喊道。

不久,佩恩和華輪回到船上。約翰遜對此一點也不了解,船周圍的霧氣濃重起來,雪下得很大。

一小時后,理查德·山敦、醫生和加里回到了“前進”號上。

山敦注意到東北方向有一條通路,他想走那條路。隨后他下達了命令,船員們相當主動地服從了,他們想讓山敦明白,不可能再向前走了,但還可以服從他三天。

在夜里的部分時間和第二天,船員們躁作冰鋸和拖船都干勁十足,“前進”號向北前進了兩海里。18日,它望見了陸地,在離一個懸崖五六鏈遠的地方,因為它那奇特的外形,人們稱之為“魔鬼的拇指”。

就是在這同一個地方,1851年“阿爾伯特王子”號,1853年凱恩率領的“前進”號被浮冰牢牢固了許多個星期。

魔鬼的拇指的奇形怪狀、荒涼偏僻的環境,幾座高度超過三百英尺的冰山的寬闊冰斗,浮冰碰撞產生的恐怖的回聲,這一切都使“前進”號的處境顯得非常悲慘。山敦明白,應該把船拖出來開到更遠的地方。24小時之后,據他估計,他可以離開這危險的海岸大約兩海里。但是還不僅僅如此。山教被恐怖攫住了,他所處的不利環境令他感到精力不濟,為了遵守他的指令,向前進,他已經將他的船拋入了相當危險的境地,拖船使得船員們精疲力盡,在一座通常四五英尺厚的冰山上開一條20英尺長的通道需要三個小時以上,船員們的健康狀況已經變壞。山敦對他手下人的沉默和他們不同尋常的獻身精神感到迷惑不解,但他擔心這種平靜可能預示著隨后而來的暴風雨。

人們可以想象吃驚、失望、絕望占據了他的心靈。因為他看到由于一種感受不到的冰原的運動,“前進”號從18日到19日夜失去了他辛辛苦苦奪得的一切,星期六早晨,他面對的是總是具有危險的魔鬼的拇指,而且情況更加危急,冰山增多了,像幽靈一樣在霧中穿行。

山敦完全氣餒了,應該說恐懼掠過了這個勇敢的人和他的手下人的心。山敦已經聽說狗不見了,但他不敢懲罰肇事者,他怕引起暴動。

這一天天氣相當惡劣,雪花大團大團地旋轉著,像一張穿不透的網一樣裹住了船。有時由于颶風的作用,霧氣散開了,驚恐的眼睛從陸地邊看到這魔鬼的拇指像一個幽靈一樣閃現出來。

“前進”號錨定在一塊巨大的浮冰上,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別想做,天空越來越暗了,掌舵的人看不到在前面值班的詹姆斯·沃爾。

山敦回到自己的艙里,禁不住憂慮起來。醫生整理他的旅行日記,船員們有一半呆在甲板上,一半呆在公共休息室。

颶風迅猛地刮起來之后,魔鬼的拇指看起來就像是屹立在散開的霧氣中。

“上帝呀!”辛普森向后退著,發出驚恐的叫聲——“這是什么?”福科說。

很快,四面八方響起了叫喊聲。

“它要把我們壓碎!”

“我們不行了!”

一“沃爾先生!沃爾先生!”

“這是沖我們來的!”

“指揮官!指揮官!”

這些喊聲是值班的人同時發出的。

沃爾奔向后面的艏樓,醫生跟隨山敦沖上甲板,看了起來。

在漸開的霧氣當中,魔鬼的手指眼看著要猛然撞到船上,它仿佛魔幻似的變大了,在它的頂端還有一個倒置的圓錐在頂點上旋轉,它那巨大的一堆有把船壓碎的危險,它搖晃著,隨時有可能跌倒。這景象真令人恐怖,每個人都不知不覺地后退,許多水手跳到了浮冰上,離開了船。

“誰都別忙!”指揮官嚴厲地命令,“各就各位!”

“哦,我的朋友們,沒什么可怕的,”醫生說,“沒有危險!看呀,指揮官,看呀,沃爾先生,這是海市蜃樓的作用,不是別的!”

“您說的有道理,克勞伯尼先生,”約翰遜先生答道,“這些無知的人被一個影子嚇破了膽。”

醫生說完這番話,大多數水手都走近了,由恐懼轉為對這一奇特景象的贊美,這種景象沒過好久就消失了。

“他們管這個叫海市蜃樓!”克里夫頓說,“魔鬼在那里作祟,你們相信我好啦。”

“的確如此,”格里珀回答說。

但是霧氣稍稍消散之后,指揮官的眼中出現了一條他毫不懷疑的寬闊而通暢的大路,它指引他離開海岸,他決定刻不容緩地抓住這個良機。船員們被置于航道的每一側,他們拉起大索,開始把船拖向北方。

在數小時內,大家奮力干活,盡管沒人說話;山敦讓人點起爐火,利用這條如此幸運發現的航道。

“這真是天意,”他對約翰遜說,“如果我們能再走幾海里,我們的苦難也許就到了頭了!布輪頓先生,讓火燒得更旺些,只要壓力夠了,您就讓人通知我。與此同時,我們的人一定要增加勇氣,要干得還不少呢。他們急著離開魔鬼的拇指!嗯好啦!我們多虧了他們的才能了。”

突然,船一下子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山敦問。“沃爾,我們的牽引索斷了嗎?”

“沒有,指揮官,”沃爾回答,他把身子俯向舷墻。

“唉!那些人正在折回呢;他們登上了船,他們看樣子非常恐懼!”

“怎么回事?”山敦喊道,他沖到了船的前面。

“上船!上船!”水手們喊叫著,聲音中透著異常的恐懼。

山敦向北望去,不由地毛骨悚然。

一頭奇怪的動物,動作非常嚇人,一張大嘴里伸出冒煙的舌頭,跳到離船一鏈遠之處,它看起來有二十多英尺高,它的毛都豎起來了,它追逐著水手們,攔住他們,它那長達10英尺的巨大的尾巴掃著雪,把雪揚起來,形成厚厚的雪團。看到這樣一頭怪物,連最勇敢的人都感到脊背發涼。

“這是一頭熊!”一個人說。

“這是戈沃丹的動物!”

“這是《啟示錄》上的獅子!”

山敦跑到艙里拿來一支上了膛的槍,醫生奔向他的武器,準備向那只動物開槍,它那巨大的身軀令人想起挪亞時代大洪水之前的四足動物。

它走近了,大幅度地跳躍著,山敦和醫生同時開槍了,突然他們的槍響了,震動了大氣層,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醫生仔細地看了看,忍不住大笑起來。

“折射!”他說。

“折射!”山敦喊了起來。

但是船員們發出的可怕的吼聲打斷了他們。

“狗!”克里夫頓說。

“狗船長!”他的同伴重復道。

“是它!”佩恩喊道,“總是它!”

事實上,是它掙脫了繩索,通過另一條縫隙來到冰面上。這時候,由于這個緯度常見的光線折射作用,它的身軀顯得異常龐大,但是空氣的震動使它恢復了原狀。但這一討厭的結果對水手們心理上的影響并沒有減弱,他們很難接受純粹物理上的原因。魔鬼的拇指的歷險、狗在魔幻般的境況下重新出現,使得他們迷惑不解,竊竊私語從四面八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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