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當隨己意
時代更移,藝術樣式在演變,這是人創造意識的體現。筆墨視為國畫的重要因素,也是樣式的變換。先入為主,先存的淘汰后來重復的。

荷花(69cm×69cm)
筆墨與時代關系不大。一個沒落的時代可以產生一批大師,一個輝煌的時代未必能出現巨匠。站住腳的筆墨主要是因為操筆人的匠心,同時同地同胞也有俗手巨匠之別。石溪畫跋說:“小人習其技,君子通其神。”志趣好惡不同,蒙養技藝之差,使作品拉開了檔次。小家子畫面中賣弄的是技巧,大師畫面上籠罩的是一種神秘氣氛。什么時代應該有什么樣的筆墨,是用不著去考慮的,追隨時尚筆墨和模仿前人筆墨一樣,都是陷入了盲目性。筆墨隨不隨時代無關緊要,緊要的倒是當手下這管筆舞起來的時候,有沒有動心的生活感受支撐和必要的修煉準備。胡涂亂抹妄稱意筆,何意之有?如射擊不設靶子,縱然瀟灑一揮,不過是花架子而已,沒有含點就是畫人常說的筆底下沒東西。這個“東西”是啥?長于形象思維的人都會做出獨特的回答。然而,這個含點筆簡意繁,一中有萬。似乎筆、形、意、章都大而化之,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精微廣大俱在。

細毫殘雪(46cm×35cm)
筆墨當隨己意,筆墨的追求體現著自己的意圖。作者素質決定筆墨優劣;對于畫,人由生到熟,由偶然到著意,由一般到獨特,有個過程。操之過急筆墨浮躁。心手相應需要功夫,有了功夫去畫幾張商品畫也算過得去;不會畫,會畫,畫不會,這是三個層次。然“畫求熟外生”是第三層次。會畫以后不斷去探求不會畫的東西,進入第三層次是關鍵的時刻。要么由熟到俗,要么運用已掌握的熟練技巧投入筆精墨妙的高品位追求。有才氣的畫家滿足既得的名利實在可惜,但多數是對藝術二字理解的失誤,造成漫長的跋涉而一直沒有突破。于右任先生講:“氣質變化學問深時”,沒有一個不想筆下大氣,然而大氣的作品卻很難出現。
氣質不同是對生活和蒙養領悟的不同所致,己意也有個由低品位到高品位的過渡升華過程。收斂纖弱的,釋放遒勁的;擺脫繁雜,提純簡約;放松形色對筆墨的約束,強化意念對筆墨的主宰,這些都是寫意筆墨發生轉機的重要因素。老到凝重還是清麗娟秀因人而異,不必攀比。
許多字寫得不錯的畫家,畫起畫來一點兒筆味也沒有了。究其原因,形色所拘。運筆的抽象美意識在字面前稱得上元帥,而在形象面前卻似奴隸。筆墨能否征服形色,能否克服惰性,是隨己意還是隨他意的關鍵。

板藍(45cm×60cm)
近來畫展大獎賽各種征稿很多,國畫的出路多了,然而筆墨的醇味顯然衰弱了。制作風成為時尚,洋洋灑灑的筆情墨趣不見了。據說這是經濟大潮的沖擊,我想,沖擊古來有之。媚俗的作品多半屈從于金錢和權勢,或者還有虛名和獎牌,也有低俗的審美意識驅使流露,使得貌似“深入”堆滿畫面筆畫的匠作堂而皇之譽為力作,這些都是時代的悲劇,誤使許多青年撇開天性追逐小成,失去成就大器的機會。細想起來,“春宮冊”“祖宗遺像”,以及絕無生機的因襲古人的作品,這些都是面對沖擊吃了敗仗的,美術史很少記載。縱然賣了些錢,得了幾塊牌,未必得到事業上的滿足。
市場經濟哄抬出一批畫家,如同科舉制度考取一批達官貴人一樣,草包也有,真格的也有。眼下的考官雖是畫商,能否永垂青史,則取決于一代一代學者的去偽存真。畫商可能識畫,但多數隨行就市。畫家聽從人家擺布顯然委屈了自己的追求。揚州八家面對鹽商巨富仍然隨意揮灑,可謂學者風骨。八大山人生時畫價不高,歷來令畫人五體投地,怕也是一種活法。應該呼喚那種洋洋灑灑的中國畫筆墨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