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口袋來回跳動，貼著肌膚一陣發麻。

“喂——我是趙胤。”

“怎么了？”沈蹦蹦一聽聲音就知道是他，從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到爸爸媽媽都是世交，從小又住在軍區大院里，就屬他們最親近，，所以她一聽這聲音就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打我電話做什么，真的煩人。”她冷哼一聲。

“想找你吃飯。”

“我不在家里，剛到外公外婆家。”沈蹦蹦嘆了口氣，陸遠這個殺千刀的，果然還是哥們好，“看來不能賞臉了。”

趙胤在電話那頭，聽著她講話只覺得好笑，高中語文老師肯定教過，“賞臉”是謙辭，只能用在對方身上，敢這么對他用“賞臉”一詞的，估計只有她沈蹦蹦。

“巧了，我這個五一剛好想回大院一趟，之前讀書忙，好久沒見外公外婆。”

“那好那好，你來吧，到時候我過來找你。”

“對了，蹦蹦，你怎么突然回外公外婆家了，”趙胤低低笑起來，一面笑著一面把車鑰匙往車里一插，“該不會……你媽出差？”

“真是討厭！”沈蹦蹦惱了，這家伙一猜一個準。

“你別急呀！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偷桃子掏鳥蛋放鞭炮，我不了解你誰了解你！”趙胤說笑著，沈蹦蹦卻從那頭聽到了發車的聲音。

“好了好了，你開車吧，早知道你要過來我就不把車開過來了。”她抱怨了一句。

“哈——回去的那天還想喝酒是不是？你真是一點沒變！”

“滾！”沈蹦蹦懶得理他，指尖在屏幕上一滑，掛了電話。

一摸肚子癟癟的，沈蹦蹦突然想起來自己早飯還沒吃，早飯沒吃就想著吃中飯了，真是本末倒置！

她個子不矮，骨架卻纖細，看上去小小一只，長得又像小鹿那么乖，討東西的時候就會露出迷蒙的大眼睛，大院里的老人們大多喜歡她，彼此間又算得上熟悉，一來二去，早飯的問題就解決了。

沈蹦蹦摸著鼓囊囊的肚子，一步一步，像企鵝似的搖搖晃晃，慢吞吞地走到趙胤外婆外公的家門口，她往屋內望了一眼，并不打算登門拜訪，用手撣掉了花壇邊緣的灰塵，她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陸遠坐在窗臺前。他看著沈蹦蹦走出大門，看著她鼓著兩個腮幫子蹲在花壇邊吃早飯，看著她走路東倒西歪，目光流連于路邊的狗尾巴草，看著她毫不在意形象，一屁股坐在人家的花壇上。

她東倒西歪，卻是十足的嬌憨模樣。外頭陽光正好，像層金紗般籠罩在她頭頂的芭蕉葉上，而她躲在寬大的芭蕉葉下，半闔著眼，半張臉藏在暗處半張臉披上光澤，一張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最醒目的就是那張微微嘟起的小嘴，泛著玫粉的色調。

陸遠低頭，桌上擺著的是陸青這些天正翻看的書，攤著的那頁上面有張插圖，圖中的少女也那般肆意地睡著，大朵大朵的芍藥在她的面龐周圍綻開。

他眸色一暗，隨手翻了翻，這章是《史湘云醉臥芍藥茵》，再往前一翻，方知是《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