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建構新時代中國文論話語體系
- 實現(xiàn)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的歷史使命(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學習叢書)
- 張江主編
- 22271字
- 2019-06-06 17:11:59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中指出:“實踐沒有止境,理論創(chuàng)新也沒有止境。世界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變化,中國也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變化,我們必須在理論上跟上時代,不斷認識規(guī)律,不斷推進理論創(chuàng)新、實踐創(chuàng)新、制度創(chuàng)新、文化創(chuàng)新以及其他各方面創(chuàng)新?!盵429]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進入新時代的重要階段,我國的文藝理論話語體系建設也必須跟上時代,與當下我國文藝的發(fā)展實踐相一致,不斷進行理論創(chuàng)新。在著力構建中國特色的哲學社會科學問題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按照立足中國、借鑒國外,挖掘歷史、把握當代,關懷人類、面向未來的思路”,“在指導思想、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等方面充分體現(xiàn)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430]。這一論述內(nèi)涵豐富、層次清晰,全面科學客觀地總結了從事人文社會科學工作所必需持守的學術精神與必須堅持的方法原則,既明確了發(fā)展思路,又確立了指導原則;既強調(diào)了中國立場,又擁有了世界視野;既注意觀照歷史,又著眼于發(fā)展當代;既有終極考量,又有人文關懷。可以說這些方法與原則也是建構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理論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的方法與原則,我們只有以此為準繩,才能真正建起具有中國風格、中國氣派,既服務于當代中國,又被世界廣泛接受的文藝理論新體系。
一 堅持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指導地位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當代中國哲學社會科學是以馬克思主義進入我國為起點的,是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逐步發(fā)展起來的?!盵431]這就是說,沒有馬克思主義就沒有當代中國哲學社會科學,馬克思主義的指導是中國哲學社會科學存在的前提,我們片刻不能離開或丟掉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指導,就是我國當下文藝理論建構的特色所在。整個20世紀,我國文藝理論發(fā)展的基本軌跡就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逐漸占據(jù)主體并居于指導地位的過程。事實證明,今天我們只有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指導,并在實踐中使之不斷豐富和發(fā)展,才能保持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的持久活力。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文藝工作的一系列論述,“與我們黨的文藝思想一脈相承又與時俱進,充分體現(xiàn)馬克思主義認識論和方法論”[432],繼承并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
(一)新時代文藝的重要論述與馬克思主義文論一脈相承
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作家為我們留下了大量有關文藝的理論論述。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提出了“語言是思想的直接現(xiàn)實”[433]的觀點,作為以文字為工具的文學,自然也就成為傳達思想表現(xiàn)情感的重要渠道。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這一標志著馬克思、恩格斯所創(chuàng)立的歷史唯物主義趨于成熟的著作以及馬克思后來撰寫的《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序言”中,馬克思、恩格斯反復申說了這樣一種思想:“不是意識決定生活,而是生活決定意識”[434],“不是人們的意識決定人們的存在,相反,是人們的社會存在決定人們的意識”[435]。馬克思、恩格斯所要表達的這種思想具體到現(xiàn)實社會中,所指的意思就是,“物質生活的生產(chǎn)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436]?;蛘哒f是,“宗教、家庭、國家、法、道德、科學、藝術等等,都不過是生產(chǎn)的一些特殊的方式,并且受生產(chǎn)的普遍規(guī)律的支配”[437]。由此來看,包括文學在內(nèi)的藝術,作為上層建筑的一部分的“意識形態(tài)的形式”[438],在馬克思、恩格斯所發(fā)現(xiàn)的“經(jīng)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關系框架中,被安置在一個合適的位置并發(fā)揮著重要作用,這也成為判定是不是馬克思主義文藝觀的標準和出發(fā)點。從19世紀四五十年代《神圣家族》中對歐仁·蘇《巴黎的秘密》的創(chuàng)作觀念與創(chuàng)作傾向的分析,《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對文藝創(chuàng)作“出發(fā)點”的確立,《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序言”“導言”中關于物質生產(chǎn)與藝術生產(chǎn)發(fā)展關系的論述,以及在《致斐迪南·拉薩爾》的信中關于“藝術真實”“悲劇”等問題的探討,乃至19世紀八九十年代《致敏·考茨基》《致瑪格麗特·哈克奈斯》《致保爾·恩斯特》等人的信中對于典型的塑造、傾向性與真實性的關系、現(xiàn)實主義、藝術使命等問題的論述與分析來看,馬克思、恩格斯對于文藝創(chuàng)作、文藝思潮、文藝規(guī)律的思考與闡釋從沒有停止,逐漸形成了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思想體系。在這一基本體系中,雖然他們所提出的文藝見解針對的對象不同、研究的問題有別,但他們始終把無產(chǎn)階級的“自由”與“解放”放在首位,并希望文藝為無產(chǎn)階級的革命事業(yè)搖旗吶喊。
恩格斯曾經(jīng)提出文藝創(chuàng)作的“傾向性”概念,雖然他認為“傾向應當從場面和情節(jié)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而無需特別把它指點出來”,但他“決不反對傾向性本身”[439]。在《詩歌和散文中的德國社會主義》一文中,他提出了文學應該“歌頌倔強的、叱咤風云的和革命的無產(chǎn)者”[440]的看法。而接續(xù)這一文藝“傾向性”思想的指導,列寧完成了其著名的《黨的組織與黨的出版物》這一光輝著作,提出了“寫作事業(yè)應當成為整個無產(chǎn)階級事業(yè)的一部分”[441]的觀點。通過對以往馬克思主義文藝思想的理論繼承,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毛澤東同志認為,“作為觀念形態(tài)的文藝作品,都是一定的社會生活在人類頭腦中的反映的產(chǎn)物”[442]。他明確提出了“我們的文學藝術都是為人民大眾的,首先是為工農(nóng)兵的”[443]主張,并且認為,做好這種服務“必須站在無產(chǎn)階級的立場上,而不能站在小資產(chǎn)階級的立場上”[444]。由此,作為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重要命題,即“為什么人的問題”和“如何服務的問題”,便一直成為我們判斷文藝“傾向性”與文藝作品存在價值的重要標桿。新時期之后,我們黨提出的文藝“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方針,以及在堅持這一方針的前提下,進一步提出的“以人民為中心的創(chuàng)作導向”的思想,作為馬克思主義歷史唯物主義精神在文藝工作中的具體落實與表現(xiàn),非常清楚地闡明了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的根本性質與特征,以及社會主義文藝所載負的使命與責任。
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文藝的重要論述與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一脈相承,如他提出的“文藝不能在市場經(jīng)濟大潮中迷失方向,不能在為什么人的問題上發(fā)生偏差”的問題,與恩格斯的文藝“傾向性”以及列寧和毛澤東同志提出的文藝為誰服務的問題相關聯(lián);在《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他立足于“全球化”視角,多次談到通過文藝加強各國的認同和理解的問題,這既是全球化時代的必然要求,也與馬克思在《共產(chǎn)黨宣言》中所表達的關于形成一種“世界的文學”[445]的觀點相吻合;而強調(diào)“用現(xiàn)實主義精神和浪漫主義情懷觀照現(xiàn)實生活”的主張則是馬克思主義文藝創(chuàng)作現(xiàn)實主義方法的創(chuàng)新性運用;在文學批評方面,他強調(diào)“要以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為指導”,并提出文學批評標準的“歷史的、人民的、藝術的、美學的觀點”,則直接是對恩格斯所提出的“美學的、歷史的”標準的繼承與發(fā)展;在探討“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chuàng)作導向”這一問題時,他引用列寧、毛澤東同志、鄧小平同志等人的論述以深刻闡述社會主義文藝與人民的關系,不僅把人民作為文藝表現(xiàn)的主體,把人民生活作為文藝創(chuàng)作的源頭活水,視人民群眾為文藝創(chuàng)作者的老師和先生,而且將文藝作品好壞的評判權也交給了人民,如此等等。這些都充分證明: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文藝的重要論述結合我國文藝的現(xiàn)實狀況、現(xiàn)實問題,立足于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進而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實現(xiàn)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奮斗目標,是對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繼承前提下的進一步發(fā)展,是有關文藝問題的新思想、新理念、新戰(zhàn)略、新實踐。在《在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共產(chǎn)黨之所以能夠完成近代以來各種政治力量不可能完成的艱巨任務,就在于始終把馬克思主義這一科學理論作為自己的行動指南,并堅持在實踐中不斷豐富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盵446]他這樣講了,也是這樣做的。
(二)辨析批判錯誤思潮,警惕糾正糊涂認識
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其發(fā)展過程中形成了諸多流派,堅持馬克思主義,就是要在實踐中對這些流派有所辨析與甄別,對它們的不足與危害有所警惕。在新時代中國文藝理論話語的建構過程中,我們還要面臨各種錯誤的文藝思潮、文藝主張,對此我們也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及時批判,及時揭露;除此之外,我們還要處理和解決好一些在馬克思主義認識和使用上的糊涂認識。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指導,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向前發(fā)展。
要科學客觀地對待各種西方馬克思主義思潮。新時期以前,國內(nèi)學術界對于“西方馬克思主義”的了解一直比較少,“文化大革命”時期曾經(jīng)譯過幾篇“西馬”的文章,但那時的譯介主要是為批判之用,并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新時期之初,當“西方馬克思主義”再次譯介進來并開始被眾多學者關注的時候,對它的質疑與反質疑就一直未斷。從20世紀80年代末直到21世紀初,國內(nèi)學者關于西方馬克思主義所引發(fā)的討論,主要就是圍繞“‘西馬’非馬”而展開,在爭論中各抒己見,雖然澄清了不少問題,但各方對“西馬”的基本判斷卻并沒有達成一致。這場主要發(fā)生在哲學領域的理論論爭,對文藝理論界有關“西馬”的認識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雖然文藝理論界也開展了一些對話和討論,但基本觀點仍然是圍繞“‘西馬’非馬”展開,沒有實質性突破。進入21世紀第二個十年后,針對“西馬”文藝批評理論的局限性等問題,《湖南社會科學》和《天津社會科學》分別發(fā)表了兩組文章,對中國學界存在的“西馬化”傾向問題進行了批判。從學術史的角度看,有關“西馬化”傾向的提出和討論,實際上是對國內(nèi)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發(fā)生的“審美意識形態(tài)論”和“實踐存在論美學”兩場論爭的一種繼續(xù)。正如討論的發(fā)起人董學文在文章中所說:“目前的文學理論‘西馬化’模式,主要表現(xiàn)在文學審美論、意識形態(tài)泛化、實踐本體論化或實踐存在論等多個方面。這些方面實際上多是從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論那里襲用來的。”[447]這就是說,如果沒有那兩次理論論爭,也就不大可能出現(xiàn)關于“西馬化”傾向的討論。不過,就學術本身看,新時期以來,我國文論家所存在的“西馬化”模式與“西馬化”傾向問題,的確是值得我們警惕的。無論是“‘西馬’非馬”還是“西馬化”傾向,兩次討論所反映出的都是國內(nèi)學者對“西馬”文論進入中國之后的一種警惕與擔憂。
對“西馬”文論的擔憂當然并不多余,如果說“‘西馬’非馬”等論爭是國內(nèi)學者對于西馬文論態(tài)度的顯性表現(xiàn),那么在“西馬”研究中一直存在的對“西馬”文論的極度推崇與贊賞則是一種隱性的表現(xiàn),關于這一點,可以從研究的論著數(shù)量、碩博研究生的選題興趣等看出來。“西馬”理論家對藝術與美學的興趣、對人性與人的解放的分析、對既有社會深刻的批判精神、對未來美好社會的向往與構建,等等,所有這些的確令無數(shù)青年學子和研究者怦然心動,尊敬之心油然而生?!拔黢R”理論家就像是一個個精神導師,批判著當下社會的問題,引領人們走向未來人類解放與幸福的美好前景。難怪有學者指出:“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論與美學各個流派為我們提供的研究資料和理論路徑能夠批判地分析與改變我們當前的文化形態(tài),發(fā)展一種具有實踐性的社會批評理論和新的文論研究路徑?!盵448]客觀地說,新時期之后,“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論對我國學術界的影響的確是不可小覷的,我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構建也確實無法離開“西馬”文論的學術資源。但反過來說,難道不正是由于新時期之后,我國學者把目光與精力大都放在了“西馬”等西方文論那里,才造成了國內(nèi)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人力資源匱乏、建樹不多的嗎?
客觀地說,今天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論話語體系的確立與形成至少擁有以下四種理論資源。一個是包括俄蘇文論在內(nèi)的經(jīng)典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一個是經(jīng)過兩千多年歷史發(fā)展的中國古代文藝理論,一個是在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中逐漸形成并發(fā)展起來的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一個是中國長期以來尤其是在新時期之后在與西方交往過程中引進來的包括“西馬”文論在內(nèi)的西方現(xiàn)當代文藝理論。20世紀以來的百余年間,由于歷史原因,這四種文論資源在不同的歷史時段,發(fā)展是不平衡的,受重視程度也是不一樣的。從新時期以后四十年的時間來看,我們一直重視對西方文論的引介、學習與研究,而對我國古代文論傳統(tǒng)卻有所忽視,缺乏創(chuàng)新性研究,對經(jīng)典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以及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中發(fā)展起來的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同樣重視不夠,缺乏有創(chuàng)見性的成果。如果說新時期之前,我國文論呈現(xiàn)出較明顯的“政治化”傾向,那么新時期之后,我國文論則表現(xiàn)出了更為明顯的“去政治化”特征,而這種“去政治化”又是通過文論的“西化”來實現(xiàn)的。今天西方文論在我國高校和科研機構中占有絕對的話語優(yōu)勢,擁有絕對多的學習者、研究者和崇拜者,有學者甚至認為,不懂英文寫作,沒有英文論著發(fā)表,就將很快被學界邊緣化,甚至于有被淘汰的可能。這種以運用什么樣的語言來衡量學術標準的看法顯然有些不倫不類,但透過這種觀點,我們所看到的則是我國文論“崇洋媚‘西’”的嚴重程度。
新時期之后,向國外學習是我們走出以往較為封閉的文論生產(chǎn)的重要途徑。包括“西馬”文論在內(nèi)的各種西方文藝思潮的引入,對我國文論發(fā)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然而今天,當西方各種文藝思潮已經(jīng)被我們引介研究了四十年之后,當我們靜下心來準備建構我們自己的文藝理論話語體系的時候,就必須走出“他者”文論的思想陰影。關于“西馬化”傾向這一問題的討論,誰是誰非或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討論讓我們看到了中國學者開始去反思外來理論的一種自覺意識。其實我國文藝理論界早已意識到了新時期以來我國文藝理論存在的過度追逐西方的片面化問題,2005年前后,國內(nèi)就有學者提出了“西方文論的中國化”這一命題。最近幾年,對西方文論的反思與批判文章更是日漸多了起來,這些都是我國學術界更加理性、更加務實、更加有問題意識的表現(xiàn)。因此,面對當前我國文論存在的諸多問題,冷靜審視當下我國文論發(fā)展的基本狀況、基本格局以及世界文論發(fā)展的基本趨勢,盡快扭轉以往過于“西化”的學術傾向,重視我國古代文論、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就是擺在理論界的一件重要任務。
除以上所論外,堅持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還需要解決與處理好以下一些問題。一是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問題,二是對馬克思主義要真懂真信,三是對待馬克思主義不能采取教條主義和實用主義態(tài)度。這三個問題有其內(nèi)在關聯(lián)性。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實際上就是要求將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我國的社會現(xiàn)實與問題有機結合起來,走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道路,做到有的放矢,解決問題。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中國化”的提出,既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中國發(fā)展的現(xiàn)實要求,同時也是在中外學術交流不斷增強的背景下,中國學術走向世界的必然選擇。“理論在一個國家實現(xiàn)的程度,總是決定于理論滿足這個國家的需要的程度。”[449]今天我們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馬克思主義,今天我們比任何時候也更需要發(fā)展馬克思主義。我們給世界所展示的不僅僅是我們所高舉的馬克思主義這面大旗,更應該是21世紀中國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最新成果,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它需要一代甚至幾代學人的努力與探索。要解決好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問題,就要解決好對馬克思主義真懂真信的問題。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所指出的,“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是近代以來我國發(fā)展歷程賦予的規(guī)定性和必然性”[450]。馬克思主義是正確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是歷史和實踐都已證明的正確結論,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我國也已經(jīng)走過近百年的傳播發(fā)展,經(jīng)過數(shù)代人的努力與奮斗才最終成為指導我國文藝前進的方針與指南,今后我們依然要以它為指導,繁榮發(fā)展新時代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藝,不斷加強對其基本原理的學習,做到真懂真信,用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方法論觀察和解釋自然界、人類社會和人類思維的各種現(xiàn)象,揭示蘊含在其中的規(guī)律性認識。最后,一定要解決好態(tài)度問題,對待馬克思主義不能采用教條主義和實用主義態(tài)度。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不是教條,而是活的理論,我們一定要善于根據(jù)變化了的文藝現(xiàn)實,不斷豐富與發(fā)展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使其更好地引導文藝健康發(fā)展。那些不顧現(xiàn)實情況,認為只要在工作或文章中引用了馬克思、恩格斯等經(jīng)典作家的話就站在了真理一邊的想法是錯誤的。那些認為馬克思主義已經(jīng)過時了、馬克思主義只是一種意識形態(tài)的說教等說法,也是我們必須廓清的一些模糊甚至錯誤的認識。
“馬克思主義具有鮮明的實踐品格,不僅致力于科學‘解釋世界’,而且致力于積極‘改變世界’。”[451]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指導,最終要落實到怎么用上來。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新形勢下,堅持馬克思主義,最重要的是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貫穿其中的立場、觀點、方法。這是馬克思主義的精髓和活的靈魂?!盵452]以此為準繩,我們一定要以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為指導,堅定學術信念,堅守學術理想,根據(jù)新時代中國文藝實踐不斷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文藝理論話語體系。
二 堅守文論話語體系的中國立場
習近平總書記講,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應該具有三個方面的特點,一是繼承性、民族性,二是原創(chuàng)性、時代性,三是系統(tǒng)性、專業(yè)性。[453]關于文化建設和文藝繁榮,習近平總書記則一向強調(diào)“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的原則。這些論述,對建構新時代中國文論話語體系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歷史和現(xiàn)實都表明,一個拋棄了或者背叛了自己歷史文化的民族,不僅不可能發(fā)展起來,而且很可能上演一場歷史悲劇。”[454]他在中國文聯(lián)十大、中國作協(xié)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中進一步強調(diào),“堅定文化自信,是事關國運興衰、事關文化安全、事關民族精神獨立性的大問題”[455]。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更是明確指出“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456],深刻闡釋了文化自信決定文藝發(fā)展,文藝繁榮影響民族復興的邏輯關系。由此可見,立足自我,切實堅持我國文論發(fā)展的中國特色,堅守我國文論建構的中國立場,是我國文論話語體系建設的根本出路。
(一)汲取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論智慧
在中國傳統(tǒng)的文學觀念中,文學藝術從來都不是一個獨立的存在,而總是被文人們賦予諸多的任務與使命。如,在被認為保存著中國最早的詩學觀念的《尚書·堯典》中記載著帝舜與夔論“樂”的文字,“命汝典樂”的直接目的是“教胄子”,也就是使這些身負重任的帝王或貴族子孫們通過音樂的陶染“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如此才能塑造出傳統(tǒng)的理想人格,才能擔負邦國治理的大任。這也就意味著,文學藝術在發(fā)生之初,它就肩負著“教育”的使命。關于這一點,孔子也有類似的表達??柞巸纱巍摆叾^庭”,孔子都分別交代了學習任務,即“不學詩,無以言”和“不學禮,無以立”,于是孔鯉“退而學詩”,“退而學禮”。(《論語·季氏篇》)這一典故成為當時及后世文人們效仿的對象,“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也成為判斷古代男子人格修養(yǎng)的標準。由此可以看出,在這一時期,文藝是個體的人走向社會、成為“社會人”的一座必不可少的橋梁,擔負著“化人”的重任,或者說一個出身高貴的人,必須經(jīng)過詩禮樂的熏陶之后才是一個完整的人,才是一個有素養(yǎng)的人。在此之后,文人們還注意到了文藝在宣泄情感、舒緩壓力方面的功效。亞里士多德將文藝的這種效用稱為“卡塔西斯”,即“凈化”,而用我們東方的術語則為“陶冶”?!皟艋痹谖鞣秸Z境中既可以指創(chuàng)作主體也可以指欣賞主體,而“陶冶”所針對的則主要是欣賞者,這就是二者在東西語境下所表現(xiàn)出的不同之處。司馬遷的“發(fā)憤著書說”,讓人們首次注意到了文學在育人之外,其實也關涉著創(chuàng)作個體的生命情感。這一點鐘嶸在《詩品》序中作了更為詳細的說明,所謂“嘉會寄詩以親,離群托詩以怨”[457]。失掉了家國的臣子、命喪沙場的孤魂、負戈外戍的征人、遠離故土的行人和那望眼欲穿的閨中之人,“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458]面對人生的離合與自我的悲歡,似乎只有詩歌才能使人獲得暫時的解脫。但不得不說的是,鐘嶸這里既注意到了詩歌在人們抒發(fā)情感方面的重要意義,但又遠非如此純粹,因為緊跟其后,他又引用孔子的話說:“故曰:‘詩可以群,可以怨。’使窮賤易安,幽居靡悶,莫尚于詩矣!”[459]這樣,宣泄情感的目的最終又和“可以怨”“易安”和“靡悶”相關聯(lián),實質上又引向通過詩歌的導泄可以使不滿現(xiàn)狀的人消除苦悶,使處于貧賤的人安于貧賤這一詩歌的“化育”作用上去了,與前段所論文藝的“化人”是一致的。
當然文藝的作用還遠不止這些,漢魏時代曹丕在《典論·論文》中提出了“蓋文章,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的觀點,從而將文學的作用和地位提高到了治理國家的偉大功業(yè)、流傳不朽的盛大事業(yè)這樣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對于之前人們只將文章(“立言”)放在“立德、立功”之后的思想傳統(tǒng)有了顛覆性的突破。唐代白居易所提出的“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口號,從寫作內(nèi)容上進一步將文學與時代和社會現(xiàn)實結合了起來。白居易的觀點看似與曹丕的文學“不朽”沒有多少聯(lián)系,但在一定程度上補進了曹丕所沒有談到的“如何不朽”這一內(nèi)容,即文學作品只有為時事而寫、為現(xiàn)實而作,只有把文學與歷史、現(xiàn)實聯(lián)系起來,才能經(jīng)得起時代的考驗,才能永傳后世??梢哉f,白居易的“為時而著”“為事而作”的思想包含了作者自己對所處時代的關注,對現(xiàn)實社會生活的關切,飽含了作者對于文藝改造社會、促進社會進步的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
正是由于前人對于文藝作用的以上認識,又經(jīng)唐代韓愈等古文運動家提出的“文以貫道”“文以明道”等思想的過渡,宋代理學家周敦頤最終提出了“文以載道”的主張,至此關于文藝作用的看法,在我國已基本成熟和定型。后世文人雖對“道”有不同的理解和闡釋,但基本都沒有離開“文以載道”這一文藝作用的基本框架?!拔囊暂d道”觀以“文”喻車,以“道”喻車上所載之物,十分形象地說出了“文”與“道”的關系,也真正講出了“文”的作用與價值。雖然將“文”作為傳播“道”的手段和工具,似乎有重“道”輕“文”之意,但“文以載道”觀順應社會發(fā)展和時代需要,對我國古代社會長期保持文明進步、繁榮昌盛起到了重要作用。與西方文藝思想更多關注創(chuàng)作者個人的情感得失不同,我國的“文以載道”觀偏于文學的化育目的,個人與社會、時代、國家、集體不可分割的緊密聯(lián)系是這種文藝觀的重要特征。
近代以來,隨著中國逐漸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民族覺醒與民族解放的意識呼之欲出。與之相適應,如何發(fā)揮文藝的作用使之為思想啟蒙服務,就成為許多先進知識分子的革新之途,他們提出了許多有價值的文藝觀點,無論在當時還是在后世,都產(chǎn)生了很大的社會影響。這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戊戌變法主將之一梁啟超在1902年所提出的“小說界革命”和新文化運動的領袖人物陳獨秀于1917年所提出的“文學革命論”。梁啟超在《論小說與群治之關系》中,提出了“今日欲改良群治,必自小說界革命始,欲新民,必自新小說始”[460]的口號,而陳獨秀則在《文學革命論》中提出了“今欲革新政治,勢不得不革新盤踞于運用此政治者精神界之文學”[461]的主張。兩人的政治理想與思想觀念雖然不同,但在通過文學教育人民、變革社會方面卻有相同之處,可以看成我國古代“文道”觀在近代的賡續(xù)與發(fā)展。
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文藝的重要論述與深厚的中國傳統(tǒng)文學觀念有著內(nèi)在的思想關聯(lián),他歷來重視對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學習繼承,及其在當代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創(chuàng)新性運用。2013年11月26日,習近平總書記到山東曲阜孔府和孔子研究院參觀考察時指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強盛,總是以文化興盛為支撐的,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以中華文化發(fā)展繁榮為條件?!盵462]2014年2月24日,他在十八屆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體學習時的講話中認為:“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必須立足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盵463]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立足于新的時代背景,進一步明確指出“深入挖掘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蘊含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guī)范,結合時代要求繼承創(chuàng)新,讓中華文化展現(xiàn)出永久魅力和時代風采”[464]的新要求。善于從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中汲取營養(yǎng),尋求治國理政的思想資源,是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的風格之一,表現(xiàn)出了鮮明的中國特色和深厚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思想根基。習近平總書記對傳統(tǒng)文化尤其重視,2014年在《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他所講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中華文化繁榮興盛”。而在具體論述中,他談到了我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為中華民族提供了豐厚滋養(yǎng)”,“為世界文明貢獻了華彩篇章”,談到了中華民族強大的“文化創(chuàng)造力”,以及在重要關頭所起到的“為億萬人民、為偉大祖國鼓與呼”的歷史作用,談到了中華文化使中華民族“保持了堅定的民族自信和強大的修復能力,培育了共同的情感和價值、共同的理想和精神”[465]這一強大的凝聚力量。而2016年他的《在中國文聯(lián)十大、中國作協(xié)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給廣大文藝工作者所提出的四點希望,第一個講的就是“希望大家堅定文化自信,用文藝振奮民族精神”,對傳統(tǒng)文化的思想價值作出了更為深刻完整的闡述。
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文藝的重要論述深植于中國古代文論的土壤之中,在其有關文藝的講話中,他引用《論語》《毛詩序》《文心雕龍》中的句子,引用白居易、黃庭堅等許多古代文人的詩詞歌賦,以及很多的古代諺語、成語、俗語等,以論證文藝與時代和生活的關系、與人民的深厚情懷,文藝的創(chuàng)新精神,文藝如何反映生活以及文藝的化人育人作用等,體現(xiàn)出了鮮明的中國文論的文化詩學特征與詩學智慧。這些充分證明,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文藝的重要論述的根與魂和我國古代文學思想的基本理念一脈相承,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和民族繼承性。
(二)堅持文論構建的“民族性”標準
“民族性”是習近平總書記所總結的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應有特點中的一個,對民族性的強調(diào)在今天顯得非常必要。世界經(jīng)濟市場的日益融合,交通工具的飛速發(fā)展,已經(jīng)將世界各民族強制性地卷入這個“全球化”體系當中?,F(xiàn)在幾乎沒有哪一個事件是專屬于某一民族的,發(fā)生在世界各地的哪怕是最偏遠的地方的任何一個事件也從未像今天這樣受到全世界的關注。這樣,“民族的”既仿佛要慢慢消亡而成為“世界的”,同時,又好像要煥發(fā)青春去贏得更多的風頭,無論是民族文化,還是民族事件都是如此。
應該說,經(jīng)濟全球化的確造成了世界各民族的勞動產(chǎn)品在相互交往中成為全世界共同的產(chǎn)品,而后現(xiàn)代思潮下的“民族想象”理論,即認為民族是“一種想象的政治共同體”[466],也使“民族”存在幾乎“被消亡”,那些過去屬于“民族”群體的個別特點似乎隨之自行消解;然而,事實真是這樣嗎?我們看到,斯大林所認為的形成民族的幾個條件——“有共同語言、共同地域、共同經(jīng)濟生活以及表現(xiàn)于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質的穩(wěn)定的共同體”[467]——在今天似乎并沒有改變,民族也沒有消亡。不僅沒有消亡,而且在席卷世界的“全球化”過程中,人們越來越多地看到民族間的文化沖突日益尖銳,對地域性的破壞與摧毀,也正引起各國知識界、政府機構、民族問題研究者們的加倍重視。今天,地域性的政治文化結盟組織的日益增多與文化人類學研究的持續(xù)升溫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同時,經(jīng)濟的“全球化”雖然有利于市場經(jīng)濟的深化與生產(chǎn)的良性發(fā)展,推動社會進步;但是,文化與文學藝術的“全球化”,如果不是僅僅指其產(chǎn)品或作品的廣泛傳播,那么這種“全球化”的實現(xiàn)就必然是對文化或文學藝術本身的一種宰割,是不會利于文學藝術的進步與健康發(fā)展的。當然,從文化藝術全球化需要的必然條件看,這種全球化實際上也是不可能的。其原因不僅僅在于各民族地域間的語言差異,更在于各民族在各自不同的歷史演進中,所形成的各具差異性的民族習慣、民族情感、民族心理、民族文化、政治意識以及不同的民族思維方式等,這些都將成為文化全球化不可攀越的高墻壁壘。因此,今天,如果不能在“全球化”潮流中,保持一種冷靜而理性的態(tài)度,一廂情愿地將各種問題,尤其是文化、藝術、民族等一起裝到“全球化”這個框子里,違背事實臆造出一些所謂的“理論”替“全球化”吶喊助威,將注定是行不通的。
另外,中國在經(jīng)濟上屬于發(fā)展中國家,同時中國又有著悠久的文明歷史和豐富的傳統(tǒng)文化。因此,中國在現(xiàn)代化進程中尊重與守護自己的民族立場與尊嚴就尤為重要。一國之文學乃一國之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等諸因素的綜合反映,如此,中國文學的民族屬性就應該成為我國文學創(chuàng)作與評價的重要標尺。中華民族是偉大的,又是多災多難的。既有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時代的輝煌,又有鴉片戰(zhàn)爭以來所遭受的屈辱,以及今天我們正奮力實現(xiàn)民族復興的遠大理想。文學作為所有這些歷史事實的記錄者和重要載體,必然有其重要的民族特征,而文論作為一種文學的理論也必然是展示民族文化與民族精神的重要形式。因此,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強調(diào)文論的“民族性”,就既是時代的必然要求,也是現(xiàn)實的客觀需要。對文論“民族的”強調(diào)并不是為了對抗經(jīng)濟“全球化”潮流可能給文學藝術等精神文化領域帶來的沖擊,而是在全球化語境中,對文學藝術自身發(fā)展規(guī)律的必要守護,是對全球各民族歷史文化傳統(tǒng)的切實尊重。
另外,這里還需要指出的是,新時期以后,西方各種文化思潮已經(jīng)深入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中國人的生活方式、處世原則、理想信念等都受到西方價值觀的影響,在文學理論方面,當代西方文論的影響,也構成了“一邊倒”的情況,西方當代文論在中國構成了話語霸權,言必稱西方的現(xiàn)象非常嚴重,人們對西方理論知識的接受,幾乎成為一種自覺的習慣,而對本民族文化,卻缺乏研究,缺乏自信,中國古代文論處于失語狀態(tài),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一些學科中失語,在教材中失蹤,在論壇上失聲的現(xiàn)象非常嚴重,因此,對于當下中國的文論發(fā)展而言,對民族性的強調(diào)就成為必要而及時的,是符合時代要求的。如何立足于本民族的文論傳統(tǒng),以及當下的文藝現(xiàn)實,以我為主,而不是跟在當代西方文論的后面,這對于構建中國特色的文論話語體系、學術體系、學科體系都是極其重要的。
(三)強調(diào)文論建構不可或缺的世界視野
全球化時代,我們需要國際視野。不同文論之間互相凝望、欣賞、借鑒,是十分必要的。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強調(diào)民族性并不是要排斥其他國家的學術研究成果,而是要在比較、對照、批判、吸收、升華的基礎上,使民族性更加符合當代中國和當今世界的發(fā)展要求,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解決好民族性問題,就有更強能力去解決世界性問題;把中國實踐總結好,就有更強能力為解決世界性問題提供思路和辦法。這是由特殊性到普遍性的發(fā)展規(guī)律?!盵468]習近平總書記活用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對“民族性”問題的最終方向和目標作出了明確的闡釋。這就是說,一要總結好中國的實踐,為中國的發(fā)展服務,二要通過對中國問題和實踐的理論總結,從而為世界發(fā)展、人類未來提供方案、思路和辦法,表現(xiàn)出了大國領袖的世界視野與寬闊胸懷。今天任何國家或民族,都不可能像過去那樣關起門來搞建設,也不可能關起門來搞文化。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在外交場合闡述“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解決國與國之間關系、面向人類未來發(fā)展的重要理念。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他站在全球化視野中呼吁各國人民“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yōu)越”[469],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厘清了思路、提供了方案。世界視野或對人類共同命運的關注,已然成為我們從事任何國家事務的題中之意,認識不到這一點,也就從根本上關閉了自己發(fā)展的大門。因此,建構新時代中國特色文論話語體系,也必須具有世界視野,心存天下,在與世界各國學術界的交流對話與融合碰撞中發(fā)展自己,從而最終為世界文學藝術的發(fā)展貢獻力量。
當然,在全球化時代,所謂的世界視野并不是讓我們跟在別國的后面,亦步亦趨,喪失自身主體性,而是要更好地堅定對自身民族文化的自信,深入挖掘民族文化與文論傳統(tǒng),圍繞我國和世界發(fā)展面臨的重大問題,科學總結新時代中國文化藝術發(fā)展的特征和規(guī)律,以我們繁榮文化藝術的豐富思想理念,解決文藝問題的智慧和實踐,提出能夠體現(xiàn)中國立場、中國智慧、中國理念的文論方案。正如張江教授所指出的那樣:“在匯入世界文學版圖的過程中,中國文學拿什么來走向世界?唯一可以秉持的是民族性的文學和文學的民族性。喪失了民族性,迎合想象中的他者趣味,不僅會在文學中喪失了自我,也不可能真正地走進世界。民族性才是中國文學登上國際舞臺的獨特資本,是中國文學在世界文壇暢行無阻的通行證。”[470]文學如此,文論也是如此。只有這樣,才能實現(xiàn)習近平總書記對廣大哲學社會科學工作者的期盼,即“不僅要讓世界知道‘舌尖上的中國’,還要讓世界知道‘學術中的中國’、‘理論中的中國’、‘哲學社會科學中的中國’”[471]。最后,要建構中國文論話語體系的中國特色,解決中國的問題,體現(xiàn)我國文論建構的原創(chuàng)性、時代性,提出解決人類問題的中國方案,還“要堅持中國人的世界觀、方法論”[472],“以我為主、兼收并蓄。推動國際傳播能力建設,講好中國故事,展現(xiàn)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473],不斷提高包括文論在內(nèi)的我國哲學社會科學在國際舞臺的話語權和影響力。
三 建構文論話語體系的基本思路
如前文所述,中國古代文論、經(jīng)典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和當代西方文論是新時代我國文論建設的幾種主要理論資源,它們構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論體系的現(xiàn)實基礎和依靠條件。正確對待這幾種理論,是我們成功建構中國文論的必然之路。當然,新時代文論話語體系的建構,還必須面向新時代中國的文藝現(xiàn)實、文藝實踐,在解決新時代文藝問題的過程中逐步完成和實現(xiàn),這是建構中國特色文論提供世界方案最為關鍵的一環(huán)。由于本章第一節(jié)對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已有論述,而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又是在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作家思想指導下形成的,且時下它們對建構我國文論話語體系的重要意義人所共知,不言而喻,因此這里不再多論。以下重點對我國古代文論、當代西方文論及文藝現(xiàn)實實踐在我國新時代文論建設中的作用及其價值等作出較為詳細的闡述。
(一)繼承中國古代文論優(yōu)秀傳統(tǒng)
有一種觀點認為,西方文論以其思辨的嚴密、科學和系統(tǒng)為特色,而我國古代文論則以直觀感悟的思維方式為特點,多是描述性、比喻性的闡述,很難有理論上的系統(tǒng)建構。實際上,我國古代文論不僅擁有豐碩的理論成果,而且以一種獨特的創(chuàng)造模式形成了自己的文藝理論體系,在創(chuàng)作論、文體論和鑒賞論等多方面都有系統(tǒng)的理論闡述。就創(chuàng)作論而言,我國古代文論形成了以心物感通的感興論為主線的創(chuàng)作論理論體系。如《禮記》較早提出的“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陸機《文賦》中論述靈感時強調(diào)的“若夫應感之會,通塞之際,來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影滅,行猶響起”,劉勰《文心雕龍·物色》篇談到的“物色之動,心亦搖焉”,“情以物遷,辭以情發(fā)”,鐘嶸《詩品序》中提出的“氣之動物,物之感人”,等等,這些都是對情感很好的表達和闡釋,它們共同構成了我國古代文論創(chuàng)作體系的基本內(nèi)容。另外從更具體的層面看,如在創(chuàng)作的主體要求方面,我國古代文論也有著非常清晰的論述和闡發(fā),如創(chuàng)作主體方面的“文氣”說(劉勰、曹丕等)、作為詩歌創(chuàng)作重要關節(jié)的“妙悟”說(嚴羽等)、關于作家的主體能力的“才、識、膽、力”說(葉燮等),以及強調(diào)作家學養(yǎng)積累的“神思”、作為創(chuàng)作主體綜合因素的“胸襟”等,歷來文論家都有非常詳細的論述與總結。這些觀點與有關創(chuàng)作的其他命題一起,構成了我國古代關于創(chuàng)作原理比較完整的理論體系。
由此來看,我國古代文論的體系性不是由某一個理論家,而是由許多理論家共同完成的,理解我國古代文論的體系性必須以對我國古代文論發(fā)展歷史的整體考察為前提。對于中國古代文論的體系性理解,不能以西方的標準來衡量,西方的美學家和文藝理論家都是自成體系,自成一格的。如我們非常熟悉的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康德、黑格爾、謝林、海德格爾、德里達、??碌龋麄兌加邢到y(tǒng)的哲學觀點,都以獨樹一幟的體系性理論著稱。但對于我國古代文論而言,個人的體系性遠不如西方文論家那樣明顯,或者說個人體系常常是很難存在的。中國哲學、美學以至于文藝理論的體系性,是以中國文化大背景為根基,“體現(xiàn)在兩千多年來的文藝思想的諸家論述和流變之中的”[474]。這就是說,我國古代的文論(美學)范疇并不是某一個人創(chuàng)造或建構的,而是多由個人或某一思想流派提出概念,而后再經(jīng)由后代文論家、藝術家不斷運用,不斷豐富,從而逐步形成具有活力的理論范疇、理論體系。就整體而言,中國的傳統(tǒng)思想主要以儒、道、釋三家為主,同時兼有玄學、理學和心學等思想派別的影響,這樣才形成了與之相對應的比較系統(tǒng)的文論傳統(tǒng)。
當然,我國古代文論的體系性并不是單一的粗線條的,而是多元多樣、多方向多層次的。不同的體系之間既有外部的相互關聯(lián),又有內(nèi)部的范疇交叉,或者說每個體系的理論敘述都是我國古代文論整體中的某一方面、某一部分,同時透過這任何一個方面或一個部分又能窺探到我國古代文論所應有的整體性特征。與西方理論追求理論的個體自洽性不同,我國古代文論則具有整體自洽性特征,這一特性與中國文化固有特征又是分不開的。歐美文化重視科技與理性,強調(diào)二元對立,重視發(fā)展,強調(diào)對自然的征服,等等;而“中國文化中有教無類的觀念與民胞物與的思想,則有極大的包容性”[475],這就使中國文化同西方文化相比,具有更大的寬容性和柔韌性,對問題的看法更加靈活和辯證。正是從這一點看,中國文化對于未來世界的發(fā)展必將產(chǎn)生更大的作用,因為西方急功近利的發(fā)展模式越來越讓人們看到它對世界和平與穩(wěn)定所帶來的威脅,而中國文化所強調(diào)的“天人合一”以及其自身內(nèi)部趨于文化成熟之境的“高度妥當性與調(diào)和性”[476],加之中國人在長期文化影響下所形成的“平靜而受到庇佑的心態(tài)”[477]等,都是由技術理性主導的當代社會所缺乏的。文化如此,文論也如此?!爸袊糯恼摷液退囆g理論家,基本上本身都是詩人、作家或藝術家,都有頗為豐富的創(chuàng)作實績,他們對文學藝術的論述,很少有純?nèi)坏睦碚撍急妫蠖鄶?shù)都是在對文學藝術作品的審美感悟中,直接感發(fā)的,帶有非常強的原生態(tài)性質和審美體驗性?!盵478]因此,我國古代文論強烈的人文精神,對文藝規(guī)律的尊重,以及總體辯證觀等都是西方文論所無法比擬的。西方文論和美學理論,往往在一個元范疇或命題之下作出非常周延而細致的論述,使讀者感到玄奧難懂,這就造成西方很多的文藝理論或美學著作都以深奧費解著稱,其所建構起的理論體系在實踐運用中難免要大打折扣。
正因為我國古代文論并不追求那種突出個人創(chuàng)造以及具有很強的體系性的邏輯論證,而是靠多朝多代多人共同努力才完成的,因此,如“氣韻”“情景”“風骨”“言不盡意”“性靈”等這些范疇,雖然都有其最初的提出者及相應的意義闡釋,但其意蘊往往并不止于初始時的范圍,而是在其千百年的傳承和運用中不斷地被增添進許多新的內(nèi)涵,這樣也就大大拓寬了我國古代文論的適用界域和時間跨度,也使它顯示出極強的大眾化特性,較之西方文論而言,具有明顯的開放性、延展性、闡釋力,具有強大的造血功能和生成性質,更加易于進行當代性轉換,更加易于同當下的文藝現(xiàn)實相結合。因此,今天我們必須重視和加強對我國傳統(tǒng)文論的研究,使其優(yōu)秀的部分得到更好的傳播與推廣,煥發(fā)出活力,這樣不僅可以更好地繼承和弘揚民族精神,提升民族自信,使古代文論更好地為當代服務,豐富當代文論的理論資源,同時努力發(fā)掘我國古代文論的優(yōu)秀部分,讓它在未來世界文化藝術理論中占有一席之地,并為世界文論提供有價值的中國方案。2014年3月27日,習近平主席在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的演講中說:“中國人民在實現(xiàn)中國夢的進程中,將按照時代的新進步,推動中華文明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激活其生命力,把跨越時空、超越國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當代價值的文化精神弘揚起來,讓收藏在博物館里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chǎn)、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來,讓中華文明同世界各國人民創(chuàng)造的豐富多彩的文明一道,為人類提供正確的精神指引和強大的精神動力?!盵479]“讓中國傳統(tǒng)文論活起來”就既是對習近平總書記這一理念的真正落實,同時也是建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論話語新體系的時代要求。
(二)批判借鑒西方文論
“哲學社會科學要有批判精神,這是馬克思主義最可貴的精神品質?!盵480]新時期之后,我國文論出現(xiàn)了非常明顯的“西化”傾向。今天,在高校課堂上,在學術會議中,在學術論文撰寫和畢業(yè)選題等方面,我們所看到、所聽到、所熟悉的基本上都是西方文論??梢哉f,在當下我國文藝理論界,西方文論已經(jīng)完全構筑起了它的話語霸權,它在包括中國古代文論和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內(nèi)的中國文藝理論研究苑地中贏得了一家獨大的地位。然而,西方文論畢竟是來自西方的理論,它有著與中國文藝實際截然不同的出生背景,無法也不能真正解決中國的問題。因此,以反思與批判的視角,重新審視新時期以來西方文論在我國所產(chǎn)生的學術影響,剖析其被過高看重的歷史原因,對盡快扭轉我國文論過于“西化”的不良傾向,切實推進我國當代文藝理論體系的早日形成,都是非常有價值與意義的。
20世紀70年代以來,當代西方文論之所以會被大量地譯介進來,并在我國形成狂熱追捧與研究的局面,與長期以來我們對于外來文化的認識以及新中國成立后我國文藝理論的曲折發(fā)展是分不開的,有學者撰文對此做過較為詳細的分析。在該文中,作者將新時期之后大規(guī)模引進西方當代文論的原因歸結為以下幾點:“中國百年來遭受曲折屈辱,文化長期處于弱勢,試圖走出自身文化低谷的必然選擇”;“文化大革命”之后“中國學者擺脫我國原有文藝理論單一僵化模式的熱情使然”;“90年代以后直至今天,西方當代文論仍然能夠持續(xù)得到學界的關注則主要是基于全球化時代的到來以及文化消費主義的積極推進”。[481]
鴉片戰(zhàn)爭之后百余年時間里,頻繁的戰(zhàn)亂與外敵的入侵,使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與文化都遭到了極大的摧殘與打擊,尤其是中國人的文化自覺與自信力。雖然經(jīng)歷了新文化運動以及中國共產(chǎn)黨人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與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對于中華文化建設的重視與投入,然而中國人的文化自信、文化創(chuàng)造卻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恢復。這不僅表現(xiàn)在新文化運動中對于傳統(tǒng)文化精神的摒棄與否定,而且也表現(xiàn)在新中國成立后尤其是“文化大革命”時期對于外來文化的一概拒絕和排斥。對于傳統(tǒng)文化精神的摒棄與否定,讓我們看到了西方文化在中國社會現(xiàn)代化進程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而對外來文化的一概拒絕與排斥,則無疑引發(fā)了新時期之初對于西方文化的又一次熱情的擁抱與學習。到20世紀90年代之后,電信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的迅猛發(fā)展,將世界上的各個角落都連在了一起,依靠技術上的優(yōu)勢,西方文化再次得以強勢推進,迅速將我們引向全球文化一體化的進程之中。模仿與學習西方,成為許多人的人生追求。正是在這種多重原因的裹挾之下,當代西方文論也就乘興而入,引發(fā)了研究與討論的熱潮。
新時期之初,大量西方文論的引入,其初衷恐怕也是為了解決我們自己存在的文藝痼疾與問題,事實上當時西方文論也確實為我們走出過去極“左”文藝思潮的陰霾提供了思想武器。然而西方文論后來的發(fā)展勢頭卻出乎人們的意料,發(fā)展到今天,在學術界,除了現(xiàn)代后現(xiàn)代、新批評、心理分析、原型理論、結構主義、解構主義、語言學、敘事學、符號學、女性主義、后殖民、文化理論等這些西方當代文藝理論外,似乎大家不知有他物。如果有誰能對當代西方文論各家各派如數(shù)家珍,侃侃而談,那他就一定會贏得學界的普遍尊重;如果有誰對當代西方文論知之不多,或者表示出不屑,那他就一定會首先遭到不屑與質疑。不僅如此,來自西方的當代文論或分析方法,很多都被不假思索地直接用于解讀或評析我們自己的文學作品,甚至還帶動了不少作家在創(chuàng)作上作出新的嘗試。然而當代西方文論的引入,為人所詬病的恰恰也正是這些。在理論界所造成的亂象就是,盲目引介,一知半解,幾乎全是“夾生飯”;而批評界的亂象則在于隨意“套用”,佶屈聱牙,硬性解讀中國作品。張江教授在2014年年底發(fā)表的《強制闡釋論》一文中提出的“強制闡釋是當代西方文論的基本特征和根本缺陷之一”[482]的觀點,就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些亂象的本質所在,引發(fā)了國內(nèi)學者的強烈共鳴。
在另一篇文章當中,張江教授還從文學批評入手,談到了西方文論在中國被過分追捧的不正?,F(xiàn)象。他認為,“在批評界,當代西方文論影響更為深遠。翻檢時下的批評文章,小到具體的概念、名詞、術語,大到文藝批評切入的角度、闡釋的方法、立論的邏輯,乃至文藝觀念、文化立場、審美取向等,大多是西方的舶來品。中國批評家已經(jīng)習慣于駕輕就熟地操持一整套西方話語,游刃有余地運用一系列西方評判標準。由此造成了一種奇怪的現(xiàn)象:一部作品好不好,中國自己的讀者和觀眾沒有發(fā)言權,中國的批評家說的也不算,而是要用西方的評判標準來衡量。中國文藝的話語權不在中國人的手中,而是掌握在西方理論家和批評家的手里”[483]。這一見解切中了批評界的要害。今天我們常??吹交蚵牭?,許多過去的中國古代經(jīng)典作品、經(jīng)典結論,用當代西方文論解析之后,常常與原來的認識大相徑庭,相去甚遠,有些簡直就是重新改寫或徹底顛覆。這方面的例子有很多,這里僅舉一例,予以說明。中國學者以西方女性主義理論視角、精神分析的研究方法完成的著作《浮出歷史地表——現(xiàn)代婦女文學研究》一書,在提到中國古代文學創(chuàng)作上的“擬女作”[484]現(xiàn)象時,將其看成男性作者在“被閹割的心態(tài)下”的女性自喻,認為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不過是裝填了他們‘陰屬’情感的載體而已”[485]。如此的見解,受西方當代文論的影響顯然是極深的,這一點該書“緒論”也是不諱言的。然而,這一見解也著實讓人感到費解。如果按照這種思考邏輯,莫非京劇大師梅蘭芳的旦角表演也是在某種“被閹割的心態(tài)下”的女性自喻的結果不成?如果說外國學者用當代西方文論解評中國作品鬧出笑話還情有可原,中國學者在其著作中這樣看待中國文學特有的“擬女作”現(xiàn)象,實在是不應該的。由此可以看出,一方面當代西方文論對于解讀中國文學作品存在許多局限與不足,不能強拉硬套;另一方面倘若不顧中西文化的差異以及本國文學藝術發(fā)展所具有的獨特傳統(tǒng)與藝術魅力,而將當代西方文論視作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理論,隨意裁斷中國作品,得出錯誤的結論不說,對學者自己的聲譽或是學術研究的科學性,怕是都沒有什么好處的。
因此,對于當代西方文論,我們必須有非常明確的反思與批判的態(tài)度,本書認為,在中國,西方文論只能作為一種知識,而不能作為一種理論。而之所以這樣說,主要原因在于,當代西方文論畢竟是針對當代西方文學思潮與文藝實踐的理論,它所針對的對象存在于西方,中國的文藝實踐與這一理論并不相對應。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種沒有現(xiàn)實社會基礎的西方文論從其引入之后,注定是無法真正作為理論而存在的。中西文化存在差異,西方文論是另一套話語體系。西方是科學化、肢解分析式思維,中國為整體性、系統(tǒng)化思維;西方更重視求真,中國則更重視求善;西方文化強調(diào)“事物在先”,中國文化強調(diào)“心物相應”;如此等等。這些都使當代西方文論除了在思想上給我們啟示外,實際上并沒有太大的“用武之地”,而只能作為一種知識話語存在。當代西方文論之所以被稱作知識包含著三層意思。第一,任何外來文化對于本土文化而言,它首先都是作為一種知識而存在,被本土民族引介或學習,借此提升發(fā)展自己。當代西方文論作為一種外來文化,對于中國而言,它必然首先也應該是一種知識性的存在。第二,當代西方文論,作為一種針對當代西方文藝與社會實踐的理論,它對西方的文學作品、文化現(xiàn)象、文藝實踐具有闡釋力。隨著大量西方文學、文化產(chǎn)品的引入,我們也需要將它們的理論一并引介進來,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這些引進來的文學作品與文化產(chǎn)品。從這一角度來看,這些被我們引進來的理論仍然是以知識形態(tài)而存在的,并不與我們自己的文學作品發(fā)生關系。第三,當代西方文論,作為一種解決西方文藝問題的理論,它的引介還有一種功用,這就是可以給我們帶來啟發(fā),開闊我們的視野,提高我們的理論修養(yǎng),提升我們的思維水平。也就是說,這些外來的理論對我們而言,仍然是“他者”,是一種知識營養(yǎng),而不是我們自身的一部分。當然,我們并不否認當代西方文論中確有拿來為我所用的理論因素,但這些因素只有在與中國文藝實踐真正結合,并在實踐中不斷改造并得到印證之后,才能作為真正的理論而存在。
讓當代西方文論回到一種知識性存在,在今天是十分必要的。在西方當代文論極其強勢的語境中,擁有這樣的認識與立場,將會使學界避免很多理論上的錯用與誤讀,同時更為重要的是,在中西文化交流空前繁榮的今天,時刻警惕并認清擺在我們面前的外來文論的真正價值與作用,不僅是對外來文論的尊重,同時也給我們建構自己的文論話語留下了更多生存的可能和空間,是對我們自身文論歷史的尊重,其最終也將為世界文論的健康發(fā)展作出貢獻。
(三)提出自己的標識性概念及理論體系
文論要針對中國的文藝實踐解決中國的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在《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認為,“要推出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研究成果,就要從我國實際出發(fā),堅持實踐的觀點、歷史的觀點、辯證的觀點、發(fā)展的觀點,在實踐中認識真理、檢驗真理、發(fā)展真理”[486]。這就是說,任何理論的產(chǎn)生與形成,都必須針對具體的問題,在對具體問題的解決與闡釋中發(fā)揮作用,具有價值,建構新時代中國文論話語體系也必須遵循這一原則。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文論面臨著許多新的問題。這一時期的文論特征既與中國傳統(tǒng)文論有著必然的聯(lián)系,與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文論無法分割,同時,這一時期的文論也是在全球化視野中,在與西方交流對話與碰撞當中慢慢生長起來的。這一時期,我國文論走出了自我的桎梏,具有了世界性的視野,在多元的發(fā)展當中適應了中國文藝的現(xiàn)實發(fā)展。這一時期的文論既眾聲喧嘩、雜語共生,同時在各種理論思想的論爭當中,也有許多理論突圍的成果和許多新的理論創(chuàng)建,給我們留下了非常豐富的、發(fā)展新時代中國文論話語體系的理論資源。改革開放四十年來的文藝理論成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理論建設過程中留下的一筆寶貴的財富,對這筆寶貴精神財富的清點與梳理、總結與研究,是當下我國文藝理論話語體系建構最為迫切的任務,是時代的應然要求,是進一步提高我國文論話語地位與影響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就文藝的創(chuàng)作實踐而言,各種創(chuàng)作觀念,各種新的問題,以及新媒體文學的出現(xiàn)與發(fā)展都使新時期以來的中國文學較以往的中國文學有了巨大的變化與發(fā)展,新的文學實踐和文學創(chuàng)作,呼喚著新的理論的產(chǎn)生。隨著我國經(jīng)濟實力的不斷增強,創(chuàng)作水平的不斷提升,中國作家不斷在世界級文學獎項中摘得大獎,中國的文藝作品越來越得到世界的認可,中華文化越來越得到世界各國人民的歡迎,中國人的文化自信也越來越強。所有這些,都需要我們進行理論上的闡釋與總結。因此,對當前的中國文論發(fā)展而言,我們必須立足于中國的文藝實踐,立足于已有的中國文論傳統(tǒng),針對當前存在的問題,進行理論探討,以中國的話語方式、理論語言,探索中國藝術的發(fā)展規(guī)律,總結與創(chuàng)新中國文藝理論的話語體系。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當代中國的偉大社會變革,不是簡單延續(xù)我國歷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簡單套用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作家設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國家社會主義實踐的再版,也不是國外現(xiàn)代化發(fā)展的翻版,不可能找到現(xiàn)成的教科書。我國哲學社會科學應該以我們正在做的事情為中心,從我國改革發(fā)展的實踐中挖掘新材料、發(fā)現(xiàn)新問題、提出新觀點、構建新理論……”[487]我們能否在文藝理論話語方面形成體系,擁有話語權,為世界提供解決文藝問題的中國思路、中國方案,歸根結底取決于我們對于當下我國文藝問題的有效解決,對當下文藝規(guī)律的科學認識與得出的正確結論。當然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希望的,在整個理論建構的過程中,我們還“要善于提煉標識性概念,打造易于為國際社會所理解和接受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引導國際學術界展開研究和討論”[488]。這是擺在當前廣大文藝理論工作者面前的艱巨的理論任務。理論要為時代需要服務,要為推動民族偉大復興的偉大實踐服務,廣大文藝理論工作者在理論創(chuàng)新方面應該大有作為。
總之,要發(fā)展與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論新體系,就必須在實踐中正確處理經(jīng)典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中國古代文論、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當代西方文論這四種理論資源在今后我國文論發(fā)展中的定位與關系,就必須系統(tǒng)總結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文論的最新成就。經(jīng)典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始終在我國文論建設中占有指導性地位,無論從思想資源還是從方法論意義上看都是如此。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是當代中國哲學社會科學區(qū)別于其他哲學社會科學的根本標志,必須旗幟鮮明加以堅持”[489]。古代文論是我國古代文藝理論家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是我們構建社會主義文論新體系的根基與基礎,我們必須改變過去對它視而不見的態(tài)度,重視它,研究它,發(fā)掘它,使其不斷煥發(fā)新的活力,為今所用。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是中華民族近百年來為爭取民族獨立與解放,為實現(xiàn)民族復興與進步,在血與火的革命斗爭與建設實踐中,根據(jù)我國文藝的發(fā)展實際而逐漸建立起來的,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中國化的重要成果,要實現(xiàn)我國文藝文化的大發(fā)展、大繁榮,就必須堅定不移地高舉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這面大旗,以保證我國的文學藝術事業(yè)始終走在為人民服務這條正確的道路之上。經(jīng)典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古代文論和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我國具有深厚的歷史基礎和文化基礎,它們早已深入人心,是今后我國文藝理論發(fā)展的根本支柱。新時期以來的中國當代文論,是在新的全球化語境中形成并發(fā)展起來的,它既有世界性的視野,也有民族性的根基;既有原創(chuàng)性的理論建樹,也有值得反思的不足與教訓。對四十年來我國當代最新文論成果及其進程的研究與總結,將會極大提升我們的理論自信、文化自信,對我們確立更加明確的發(fā)展方向與目標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至于現(xiàn)當代西方文論,由于它是對西方文藝實踐或文藝思潮的理論總結,因此,我們絕不能過高估計西方文論在我國文藝理論建設中的價值與效用。另外,在東西意識形態(tài)沖突日益多變的今天,我們更應該對包括西方文論在內(nèi)的西方文化思潮保持一份警惕,不能對其盲目崇信,唯命是從。
實現(xiàn)我國古代文論的創(chuàng)新與轉化,開創(chuàng)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中國化研究的新境界,總結當代我國文論的最新成果,對西方文論營養(yǎng)的批判借鑒,這是建構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論體系的正確選擇與必然途徑。當然,就目前來看,我們的文論發(fā)展還存在多種理論資源與話語體系并存、彼此之間有隔絕甚至沖突的現(xiàn)象,這一問題的解決對合理利用各種資源,使其充分發(fā)揮在文論建構中的作用是有利的。對此,有學者提出了“有效整合”的思路,認為“與盲目的求新求異相比,我們的當務之急是進行文藝研究話語體系的整合”,“有效整合多重話語體系是對既有理論資源的消化吸納,也是建設文藝研究中國話語的必要工作”。[490]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學者們關于建構新時代中國文論話語體系的思考已經(jīng)深入到問題的最深處。我們也由此相信,只要我們按照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立足中國、借鑒國外,挖掘歷史、把握當代,關懷人類、面向未來的思路”[491],按照《中共中央關于繁榮發(fā)展社會主義文藝的意見》中所提出的“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繼承中國傳統(tǒng)文藝理論評論優(yōu)秀遺產(chǎn),批判借鑒外國文藝理論,研究梳理、弘揚創(chuàng)新中華美學精神,推動美德、美學、美文相結合,展現(xiàn)當代中國審美風范”[492]的要求,以它們?yōu)榻ㄔO我國文論話語的基本遵循,就一定能夠牢牢把握我國文論發(fā)展的正確方向,確保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論的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建設的順利完成,為實現(xiàn)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作出我們應有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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