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勘破詭廟秘
- 未知盲曉
- 天各方
- 3214字
- 2019-07-06 08:30:00
神廟建筑在繞著景鬩城的大山景鬩山脈半山腰上,景鬩山脈是一座傍著景鬩河的綿長山峰群,壯觀秀麗,巉峻的山之上郁郁蒼蒼,風(fēng)光正好。
自山腳往上仰,可以望見神廟影影綽綽,金光閃爍,還真有普渡眾生之感。
可是不管風(fēng)景好不好,姜曉都看不見,不僅看不見,還要飽受登山的煎熬。
尋著石階,拾級而上,姜曉走出百步已感吃力,一開始孩子氣般的興奮情緒早已蕩然無存,一心只想辦完事就趕緊回去。
謝時鈺看著姜曉落在隊尾,心里塞塞的,可理智再一次戰(zhàn)勝了情感,他收回了本已伸出了一半的手,輕咳一聲:“停,休息下吧。”
一聽說休息,阿慕就使勁湊了過來,一張稚嫩卻耐看的少年臉龐不停往姜曉面前晃悠,阿慕問道:“姜小姐呀,剛才在城門口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主,主讓我這么做的!”
“哦,是嗎?我怎記得是你說要去看看姜小姐是個什么樣的人物么?”謝時鈺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提及。
阿慕當(dāng)即炸毛,可是又不敢對主發(fā)火,只好可憐巴巴地看著姜曉:“曉姐姐……”
“你離人家姑娘遠(yuǎn)點(diǎn),小心我抽你,”謝時鈺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把山水竹骨扇,并攏了朝阿慕面前虛晃揮擊。
姜曉根本看不清楚兩人的互動,只是靠色彩和話語聲音來想象出二人的戰(zhàn)況。
“行了別拖了,趕緊些起身吧,”翟游辭突然冒出來,看著幾人相處融洽的樣子,不免苦笑著摸了摸鼻子提醒,“再晚些時候,天就得黑了。”
“嗯,跟上吧,我沒事。”姜曉面對謝時鈺微不可見地一笑,疏離淺淡,就好像陌生人一般的存在。
謝時鈺沒有跟上隊伍,他被姜曉那個淺淡到看不見的笑容而震住。
原來他已經(jīng)走到這樣的地步了嗎?可是計劃才剛剛開始,怎么能就這么中斷?不可能。
他用力晃了晃沉重的腦袋,拋卻開去,三步并作兩步趕緊追上了隊伍。
大門門上題名“景鬩神廟”四個赤金大字,赫然醒目,歷史氣息撲面而來。
“這就是景鬩城的神廟嗎?看起來造價很高啊,看看這金色瓦片和紅木柱……”阿慕上前摸了一把木柱,仰頭感嘆道。
“現(xiàn)在還沒有到深夜,我們不要發(fā)出聲音了,趕緊躲起來等吧。”翟游辭建議道。
姜曉了然:“不必了,我已知道這里是做些什么了。”
“做什么的?”
姜曉邁開步子往神廟大門走去,月白色長袍逶迤一地,隨步伐而動,傍晚陽光普照,透過細(xì)密的樹縫中俏皮地鉆了進(jìn)來,盡數(shù)落在了姜曉長袍的衣擺尾上,楓葉的樣式被印照得清清楚楚。
謝時鈺原來就靜候在姜曉身后,姜曉這一走動,他一眼就瞥見了那件衣袍袍尾上重重疊疊的楓葉,身軀一震,就仿佛被施展了定身術(shù),在原地動彈不得,又哭又笑的樣子躲在了一棵杉樹的陰影下。
“把門推開。”姜曉吩咐道。
伴隨著吱呀一聲,厚重的紅木大門被緩緩?fù)崎_,震撼的場面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
整個佛寺是以古老的四合院形式建造,廟廓綠樹環(huán)抱,花草簇?fù)恚龑t木大門門口的是拜佛之地,其間分成了多間佛殿,每間佛殿門楣正中高懸金匾,門上雕刻著精美的神仙、花卉圖案,富麗堂皇。
“這廟,”阿慕打量四周,更加感嘆,“半個仙境也不為過。”
這廝一邊嘖嘖稱奇一邊把手臂擱在身旁的白玉浮雕上,一點(diǎn)也不懂什么叫作收斂。
當(dāng)眾人都在環(huán)顧神廟時,姜曉卻感知到了什么,陡然轉(zhuǎn)身看向紅木門口,伸手就是一支袖箭,“噔”地定在了紅木大門上,竹箭的右邊不足一寸,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個傴僂的老頭子,本是端著一臉兇險陰測無比的模樣,卻在姜曉轉(zhuǎn)身時趕緊換上了慈祥的笑面。
“施主這是做什么,老僧是這景鬩神廟的守廟人,老僧又不會害了眾位。”老頭子頭是光的,身上穿著陳舊洗得發(fā)白的袈裟,手里捏著一串念珠,雙手合十鞠躬解釋道。
姜曉一直注意著守廟人說話時的聲音變動,她將另幾支袖箭收回,配合地挑眉:“此話怎講?”
“阿彌陀佛,施主,神廟已經(jīng)太久沒有人來了,老僧方才在廟門前,就是為了確定一下來者是否是善人。”
姜曉垂了首,看著腳下精致的木地板,似問非問:“僅此而已?”
守廟人再次微鞠躬:“施主,僅此而已,莫要咄咄逼人。”
“呵,”姜曉撫弄著衣袍上懸掛的紅色玉佩,頓了頓,驀地開口:“看你后面。”
守廟人立刻轉(zhuǎn)身,對上的是謝時鈺舉起的尖銳的劍刃,因?yàn)槟昀掀つw皺巴巴的脖頸感受到來自劍刃的殺人冷意,顫了一下,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施主這是做什么?”
“真是個蠢貨。”
回答守廟人的是謝時鈺,而姜曉則保持沉默繼續(xù)玩弄玉佩。
“說吧,這里私藏了多少兵?”謝時鈺彎起了嘴角,笑容迷惑,“讓我好好猜猜,是誰給你們的膽子,居然敢在這里練兵,還順帶著殺人!”
姜曉施施然抬頭,朝謝時鈺那個方向說道:“應(yīng)該在神佛像后。”
然后她指揮已經(jīng)被震驚到呆滯住的眾人,小心向佛像殿靠攏去:“分開幾波,可能會有機(jī)關(guān),小心點(diǎn)別踩著。”
彼時謝時鈺打昏了守廟人,走到姜曉旁邊,他似乎是笑了:“你衣角上繡的……可是楓葉?”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姜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差謝時鈺一個頭多,抬頭努力分辨他的神情,“你喜歡楓葉?”
謝時鈺這才低低地笑起來,哪怕變了聲音仍就低沉磁性,他故意湊到姜曉白中透粉的耳邊:“有個故人很喜歡。”
“是嗎,我也很喜歡楓葉,”姜曉大方承認(rèn),“但是請你說話不要離我這么近,沒有下次。”
謝時鈺愣了愣:“好。”
他竭力按捺住胸腔里的喜悅。
……
(接往事)
謝時鈺說的那條小路,夾雜在密密麻麻的樹中,偏正值深秋之際,樹葉紛紛落下,光禿禿的樹枝交錯相綜,繁多也就罷了,偏生樹枝生得尖銳,匆匆跑過極易被劃傷,謝時鈺左閃右躲都險些撞上。
“公子!放下……”無琦在后面吃力地追逐著,還不忘喊。
謝時鈺倜然停了下來,他回身揚(yáng)起一個微笑,話音卻是讓人如墜冰窟般寒涼:“再廢話,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
無琦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無奈恐懼占據(jù)了她的心,雙腿竟開始打顫。
紅衣少年黑暗中揚(yáng)著笑恐嚇人的樣子,可怖得心驚膽跳。
離走出小路還有很短一段距離時,象征帝的明黃色,竟再一次出現(xiàn)在謝時鈺眼前。
“往左跑!”謝時鈺喊了一聲,躋身進(jìn)了左邊另一條細(xì)小的路。
路徑的左邊分支,是通往楓林的小道,謝時鈺深一腳淺一腳踩在堆積厚實(shí)的落葉上,護(hù)住姜曉的頭,小心快速前行。
走出紛雜錯亂的小道時,姜曉迷迷糊糊醒了,她揉了揉腦袋,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正扛著走,說:“咦?這夢好真實(shí)。”
謝時鈺已顧不得其他,先行一步躲到楓樹下,這才道:“差點(diǎn)就被你爹抓了。”
“哦……”姜曉反應(yīng)遲鈍,“等等!我爹?我們飲酒被告了?”
謝時鈺略略點(diǎn)頭。
“誒我去,哪個混蛋告我!看我不打死他!”
說著揮舞起拳頭,虎虎生風(fēng),有模有樣,謝時鈺看得好氣又好笑。
“你快點(diǎn)下來,你和你的丫鬟趕緊些走吧,我善后。”
無琦正氣喘吁吁跑來,一見姜曉醒了,喜上眉頭:“公主你終于醒了,我們快些走吧,被皇上發(fā)現(xiàn)有公主的苦吃。”
姜曉望了望謝時鈺的輪廓,起身醉暈暈地接著無琦的攙扶,背著身揮了揮手走遠(yuǎn):“謝謝了謝大公子,下次再打賞你!嗝。”
徒留少年端立在一地紅葉中,遲疑。
“皇上駕到!”是帝王姜澤海身邊最親信的李大太監(jiān)傳喚的聲音。但謝時鈺定格在原地,仿佛沒有聽到大太監(jiān)如鴨子般刺耳的叫喚。
李大太監(jiān)是個人精,他用他那雙精氣外露的嵌在眼眶里的眼,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姜澤海,就躬身問道:“皇上,這……”
姜澤海的隊仗里跟隨了不少出來的達(dá)官貴族和世家夫人,公子小姐之類的,不少待字閨中的小姐眼瞅著謝時鈺驕傲不凡的紅衣背影,悄悄紅起了臉。
而那些夫人也看透了養(yǎng)了多年的女兒,一個個也都在關(guān)注謝時鈺的樣子,甚者還跟謝時鈺的母親謝夫人霍云菲小聲攀談了起來。
霍云菲是霍族嫡系之女,霍族也是顯赫世家,所以霍云菲什么場面沒見識過,和這些一天天都想著嫁女兒的世家夫人交流,平日里都是游刃有余的,只是今日神情突然收斂變得凝重,旁的夫人發(fā)起問來她也支吾著沒答,目光老是落在自家孩子身上。
霍云菲總覺得謝時鈺今日這么做是有原因的,難道兒子想要……
此刻謝時鈺已經(jīng)回過身來,借著奴婢奴才們打的燈籠,他什么也沒說,先行跪下叩首。
瑟瑟秋風(fēng)中,謝時鈺的大紅衣袍被吹起,清貴氣息往外擴(kuò)散,跪下的單薄身影反倒像傲骨寒梅,綻放在嚴(yán)冬,沉默不語。
姜澤海眉間漸漸皺起,他好像知道謝時鈺的目的了。
如果真是這樣子,那此子的心思,實(shí)在是太過深不可測,必成后患。
……
那一年,是姜氏王朝承治帝十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