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婭還是吃了一驚。

“無一？”

座上男子點點頭，面無表情的起身向阿婭拘禮。

至此，阿婭才真正認(rèn)定是此人是無一。

若無一來了，那么……

她問：“他人呢？”

這句話問的小心翼翼又帶著期待與窘迫。

無一還是面無表情，只是搖頭的動作打破了阿婭好不容易聚起的希望。

阿婭撓撓頭，自嘲一笑，論誰都看得出她的笑容有多勉強。

“也是哈……他作為鳳家代表，怎么可能冒著危險來南朝。”

無一道：“不是了。”

阿婭沒聽明白：“什么？”

“主子已經(jīng)不姓鳳了。皇商由老爺執(zhí)掌，主子因為當(dāng)初幫姑娘逃跑的事，被皇帝貶罰，再不能做皇商了。”

“啊？”阿婭怔了怔。

無一的表情似乎有細(xì)微變化，他道：“還是要感謝姑娘，主子不喜被他人束縛，擺脫了鳳家的姓氏，回到了安家，也算一件益事。”

“只是主子到底是老爺?shù)膬鹤樱实鄱⒌镁o些，不能抽出身來見姑娘了。”

阿婭道：“沒事的，他沒事就好。”

無一還是同以前一樣，雖然面無表情看著冷淡，實屬心思細(xì)膩為主子著想，對著主子日日牽掛之人也以禮相待，體貼恭敬。

“那……那你知道我哥哥怎么樣了嗎？”

阿婭想了半天，終是問出了口。

得到的卻是一陣沉默，這份沉默讓阿婭開始恐慌，情緒波動：“他出事了對不對！”

無一緊抿嘴唇，低頭不予辯解，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更加敲定了事實。

“受傷了？被關(guān)押？被追殺？還是……已死？”

“……”

“那就是沒了。”阿婭長嘆一聲，卻沒有無一想象中的激動，“什么時候的事情？”

無一沒想到阿婭能這么平淡的提問，他沉默良久終于還是道出：“兩年前……”

阿婭面容黯淡：“這么說，我剛離開我哥就……”

無一：“是……”

阿婭又問：“他的尸骨如何處理的？”

無一又回一句：“已經(jīng)火化。”

二人一時無言，氣氛低沉。

不知過了多久，錢鶴靈摟著愛人施施然進(jìn)屋，猛地聽到阿婭說：

“我想回去！”

懷中的小姑娘明顯身體一僵，失落難過，錢鶴靈親親她的臉蛋哄著瓊?cè)~離開，打開扇子擋住半張臉，一雙眼睛純凈如孩童卻有隱隱鋒芒。

“你想回去，怕是不行。”

“為何？”阿婭問。

“先不說你自己的問題，主要是因為要打仗了。本王稍會兒就進(jìn)宮與皇兄商議，不出意外，南朝會決定加入北域的陣營，三國聯(lián)手，吞并東嘉。”

錢鶴靈搖著扇子晃出一陣一陣的清風(fēng)，說出得話就如同這風(fēng)一樣輕松自在。

阿婭以為自己聽錯了，東嘉代表人無一還在場，說這種話不相當(dāng)于報告敵情？

無一一眼看出阿婭的疑惑。

解釋道：“林姑娘，你有所不知。嘉瑞皇帝已經(jīng)瘋了，聽說服用了你哥哥留下的藥，容貌身姿年輕了有十歲，日日沉浸于長生的夢中，狀若癡狂利欲熏心。”

“所以此時你絕不能回到東嘉。”錢鶴靈扇子一收，橫向阿婭，輕拍她的肩部，插嘴道，“嘉瑞帝的長生若是真的，那必然會受人窺探，你逃得過一個嘉瑞，還逃的過無數(shù)嘉瑞嗎？林附的妹妹，肯定也藏著秘密，你說對嗎？”

錢鶴靈講出了重點，卻讓阿婭懷疑：

“那王爺就不好奇‘長生’真的還是假的？”

“好奇！怎么不好奇！可本王不信什么長生，也不需要！”錢鶴靈道，眼睛悄悄地瞟向門外，眼神逐漸變得柔和，“本王此生重情守諾，不負(fù)兄弟不負(fù)家人，更要與瓊?cè)~白頭偕老一生相伴！”

“……”

“可世人寧可信其有也不愿信其無，從來只見謠傳不聽辯解。”阿婭幽幽道出，極為怨怠。

“比起這個，本王更想知道，林姑娘為何對于長兄的死半點不驚訝，也不傷心更不難過。”

阿婭道：“從逃出來的那天就有意識到，我自己也震驚心中竟沒有半點感觸，就好像哥哥只是暫時離開我身邊，總有一天會回來一樣，抱有期待與幻想。”

錢鶴靈還愈再說什么，突然聽到：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鐘聲響了三下，貫徹整個國都。

南朝有一特點，城市中心總會設(shè)一個大鐘，每隔一段時間便有敲鐘人敲響鐘聲，提醒城中百姓時刻。

三下應(yīng)是三點，窗外太陽高照定不是凌晨三時，可艷陽當(dāng)頭而掛，也絕不是下午三點。

鐘聲報錯了？

錢鶴靈心中驚疑，突然道：“不是報時，是宮中急召！”

他轉(zhuǎn)而看向無一，合攏的扇口指向皇宮。“你得和本王一同入宮了！”

無一下意識看向阿婭。

阿婭也處于困惑狀態(tài)還未回神，但見錢鶴靈收斂玩笑表情嚴(yán)肅，自己也跟著緊張起來。

“你去快去皇宮看看，瓊?cè)~有我作伴。無一你也小心。”

……

事情前后不過兩個時辰，錢鶴靈從皇宮回來便眉頭緊鎖，這位令王爺顯然不如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庸碌閑散，南朝國主對他的信任遠(yuǎn)勝于各大臣子。

“出什么事了？”阿婭問。

二人一臉古怪表情，好似大難臨頭又好似驚喜愉悅。

無一撓了撓頭：“北域西蜀率兵在南朝國邊界處徘徊，東嘉同樣，似乎……要打起來了。”

？？？？

阿婭此時表情與兩人一般無二，都被這樣戲劇性的方向搞得暈頭轉(zhuǎn)向。

錢鶴靈一把紙扇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掌心，思慮良久，方才開口：“這一仗，不論哪邊勝出，沒有站隊的南朝定會成為下一個目標(biāo)。”

他攤在太師椅上，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怎么連點訊息都沒有就開打了呢……我們這不是正做打算嘛！”

阿婭道：“看你這樣子，也不是很緊張嘛！”

錢鶴靈微微一笑，折扇掩面，一張娃娃臉憨態(tài)可掬。

“慌也沒用，皇兄都還沒慌呢，本王也不能落了皇家的面子呀！”

他話音一落，擠眉弄眼，狡黠道：“林老板，本王想喝酒了……請客嗎？”

這一會兒，錢鶴靈又變回了原先那個毫不拘束的令王爺，瀟灑自如的公子哥。

無一對錢鶴靈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反而看向怔愣的阿婭有種吾家有女初成長的自豪。

“林老板？”無一念了一遍，“請務(wù)必讓我品嘗！”

不知道為什么，錢鶴靈的漫不經(jīng)心和無一的冷靜讓阿婭神奇的放下心來，竟然真的有一種“大難臨頭，享福在先”地沖動。

她撫摸著胸前的平安扣。

已經(jīng)兩年沒有動靜，看起來平凡無奇，毫不引人注意。

可偏偏就在剛才，安靜了兩年的寶貝玩意兒竟然又一次發(fā)熱，像在預(yù)示著什么。

西蜀還是北域？東嘉也不是沒可能？

“……”

阿婭拿出當(dāng)老板的氣勢，豪氣的插腰。

“放心！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