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華城權勢滔天的檀三爺遭到暗殺,無異于是捅破天的大事!
連夜,四方城門緊急封禁,檀府爪牙傾巢出動,成群結隊的穿梭于大街小巷,畫像告示貼滿城中每一個角落,大有刮地三尺的架勢。
外面鬧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姜流這個始作俑者,卻是坐的安穩。
此地乃天字第一樓藏匿之所在,對于別人來說可能是龍潭虎穴,而對于此刻的他來說,卻是最安全的地方,別說檀府的那些小角色,就算是濮白天神親自出手,想要找到這里,也是癡人說夢。
或許是因為內疚的緣故,畢竟導致姜流任務失敗,并且險些喪命的根本原因是因為他的情報有誤,老林顯得頗為殷勤,連平素夜不歸宿的曲社樂坊也不去了,整天呆在地底下發號施令,重金懸賞檀三爺的人頭,報酬之豐厚,不止本部殺手接連出動,便連組織外的殺手也被聞訊吸引紛紛趕來雍華城。
一時間檀府內外熱鬧之極,外面風風火火在搜尋姜流,而里面檀三爺每天都要遇到不止一次的暗殺,所幸他自身法力強大,身邊又有頗多高手保護,否則早就被絡繹不絕的殺手們剁成肉泥了。
隨時都要提防無處不在的暗殺,檀三爺漸漸不堪其擾,后來索性腳底抹油,一頭躲進濮白天神的府邸不出來了。
眾殺手傻眼了,天神府那是何等所在,就算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那里殺人,不由痛罵姓檀的膽小如鼠,無恥之尤!
老林發布的懸賞,再也無人敢接,當初沖著他十三樓主的面子,還有豐厚的賞金,殺手們才趨之若鶩,可濮白天神可不是好惹的,暗殺檀三爺,已經成為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殺手們灰頭土臉的走了,還有少數貪圖賞金的,業已成為天神府中的一抷黃土,不過這次的暗殺行動倒也并非全無作用,至少檀府緝拿姜流的聲勢弱了下來,滿大街的爪牙早就沒了人影。
冷酷無情的殺手,也是有職責操守的,當時抱著買一送二的心態,連同那些與檀府沾親帶故的全都沒有放過,首當其沖的就是整天滿大街晃蕩的檀府爪牙,這些日子幾乎被殺個精光,僥幸活下來的,已經是駭破了膽,躲在檀府中瑟瑟發抖。
紙包不住火,檀三爺自然也該明白,他是惹上了天下第一樓這個大麻煩,除了這個天下第一殺手組織,他想不出,世間還有別的什么存在,可以在短短一夜間召來如此多的殺手。
可他無所畏懼,他背后站的是天神,只要濮白天神在,就沒有人殺的了他。
這場令人心驚動魄的暗殺,恐怕皆是因為那晚的青年而起,檀三爺心里有數,將姜流的面容牢牢記在心中,仇恨就此種下。
賭坊地底,老林現在很氣惱,如今的年輕殺手屬實太不像話,一點迎難而上的勇氣都沒有,那檀三兒躲進天神府,便嚇得丟盔棄甲全都跑了?
回想他自己當殺手的那些年,老林唏噓不已,若再年輕幾十歲,莫說區區一個天神府,便是九帝的行宮,他也敢闖上一闖。
殺手,就要有視死如歸的意志。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個不如一個了……
老林搖了搖頭,他之所以與姜流結成忘年交,對其青睞有加,便是從姜流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曾經的影子。
無奈的嘆了口氣,老林瞥向一旁的姜流道:“那檀三兒雞賊的緊,見勢不妙,就躲進濮白的天神府去了,看來是難殺了。”
姜流早有預料,連自己都折戟沉沙,何況是那些小嘍啰。
而且檀三爺這個人,很不簡單,甚至給姜流一種感覺,這個人的底牌恐怕還遠遠不止于此。
“罷了,像檀三爺這樣的人,早晚都難逃一死。”姜流神色淡然,他從來不會因為一時意氣而失去理智,現如今檀三爺躲入天神府,根本就無從下手,他也不會再做無用功。
老林道:“你不想找回場子了?”
姜流沒好氣道:“你若是把檀三爺的情報弄仔細了,那晚他就已經死了。”
老林胖臉一紅,干笑道:“你放心,當哥哥的一定替你報這一箭之仇。”
姜流翻了個白眼,壓根沒信,這胖子若是能出手,母豬都可以上樹。
想到這里,他有些好奇,他和老林認識了這么長時間,交情雖然不錯,但他總覺得老林很神秘,這胖子有什么樣的過往,能夠身為十三樓的樓主會有多么強大的實力,他都一概不知。
他從未見過老林出過手,可他有一種直覺,老林很強,超乎他想象的強。
“多謝這些日子的熱情款待,下次再見吧。”姜流準備離開了,假意客套一番。
老林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蟲,何嘗看不出來,嘿嘿笑道:“又來挖苦我,不就是沒有給你喝那壇我窖藏了二十多年的好酒么。”
姜流道:“你還知道自己是多么吝嗇,這次先欠著,下回一定給我補上。”
“一定,一定。”老林吶吶說道。
姜流點了點頭,起身離去。
其實他不喜歡這個地方,這里滿是罪孽與鮮血,呆的時間長了,仿佛連骨頭都被滲進去一絲怨氣,令他渾身不舒服。
前路茫茫,不知何處是終點,姜流出了賭坊,有些茫然。
他本布衣,孑然一身,漂泊無根,這天下之大,一時竟不知該往何處去、去做什么。
如今滿城都是他的畫像布告,他也不敢掉以輕心,明目張膽的在大街上走動,避開人群密集的地方,姜流決定先離開這里,再決定往哪里去。
檀府追緝他的力度雖然小了不少,但是四方城門仍然守備森嚴,姜流自然不會傻到大搖大擺的走城門出去,而是施展遁術,越過城墻,一股腦遁出老遠。
在一片樹林中現身,姜流悵然若失,他有些舍不得脫下夜行衣,在黑暗之下,他可以毫無顧忌,不必投鼠忌器,無需掩人耳目;不像現在,背上藥簍,雖然堂堂正正,但是卻少了刀頭舔血的激情。
不過,總的而言,姜流還是喜歡做一個郎中,行走天下,懸壺濟世,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
漫無目的地走了幾天,不知不覺已經步入靈州境內。
姜流來過靈州幾次,呆的時間雖然都不是很長,可對這里的風土人情倒還頗為熟悉,他如今所在的地方名為“白帝郡”,因靈帝白玉京在此出生而得名,這里地勢挺拔,常年被云霧繚繞,又稱“云郡”。
在郡縣旁邊,有一條湖,里面居住著蛟龍,據說在五百年前,這蛟龍不過還是百丈巨蟒,在靈帝回鄉探看時,有幸得其點化,一朝頓悟,百丈蟒身終于化蛟,蛟龍感念靈帝點化之恩,自愿棲息湖底,保云郡平安。
此時姜流就站在湖邊,大聲喊道:“前輩,我來看你了!”
這四下空無一人,他口中的“前輩”,貌似就是湖中的那條蛟龍。
果不其然,他話音未落,只見湖面突然泛起層層波瀾,繼而洶涌鼓蕩,湖中心水柱沖天而起激起十幾丈高,一條蛟龍從湖中飛出,身軀千丈,遮天蔽日,巨大的龍首俯視姜流,就像是在看一只渺小的螻蟻。
姜流泰然自若,毫無驚色,他與蛟龍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更確切地說,他曾救過這只蛟龍。
他想問蛟龍一件事。
“前輩,好久不見。”姜流笑意吟吟。
蛟龍語氣有些不善道:“你因何事喚我。”
姜流道:“我來靈州的途中,聽說此地有鴻蒙遺種‘魑蠡’出沒,不知是真是假。”
蛟龍沒有正面回答,哼了一聲道:“這些天白帝郡來了許多人,他們都是為你口中的魑蠡而來,憑你那點法力,爭得過他們么。”
姜流笑道:“晚輩也只是好奇,沒有別的意思。”
蛟龍似乎不太想和姜流多費唇舌,淡淡的甩下一句話道:“魑蠡曾在南面那片荒原上出現過。”說罷,一頭扎入湖水之中,激起驚濤駭浪。
姜流摸了摸鼻子,心下腹誹不已,這是什么態度,哪有這么對待救命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