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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地鐵里的最后乘客 7

  • 鬼說
  • 獨楊
  • 4873字
  • 2020-03-24 10:30:42

小男孩低了低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地說:“是我不好,我惹媽媽生氣了,那天幼兒園老師讓我們叫爸爸媽媽一起參加活動,我讓媽媽找爸爸來一起參加,可是媽媽說爸爸不在家,我就沖她發(fā)脾氣了,說其他小朋友都笑話我是個野孩子,沒有爸爸,媽媽聽了就哭了,說我有爸爸,只是爸爸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沒有辦法回來,我就讓她給我把爸爸找回來,媽媽打了我,我就從家里跑了,結(jié)果,過馬路的時候讓車撞了,后來我就迷迷糊糊地去了一個地方,一個老爺爺問我要去哪,我說我要去找爸爸,后來他就帶我到了這個地鐵上,說只要我不要下車,就一定會遇上爸爸的,現(xiàn)在,我找到你了,爸爸,你跟我回家吧好嗎?”

水靈一聽再一次把他摟在懷里痛心疾首地閉上眼睛,喃喃地說:“對不起,憶海,爸爸再也回不去了,但是,你可以回去,爸爸送你回去。”

我垂了垂眼睛,突然發(fā)現(xiàn),水位此時又暴長起來,立即對水靈說:“你帶著他離開這兒,回去一家團圓,我替你!”

水靈這才抬眼看向我,眼神很平靜,甚至對我微笑了一下說:“我之前那么想離開,就是想回家去看看我的妻子,跟她說最后一句話,現(xiàn)在,我的孩子找到了我,有人會替我照顧她,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牽掛了,你不必替我了,只需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幫我去找他的媽媽,告訴他,我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爸爸,讓她忘了我找個好人嫁了,好好過日子。”

“爸爸,我不離開你,你要是回不去了,我就在這陪你。”小男孩說著摟著水靈的脖子怎么也不放手。

“你放心,我會兌現(xiàn)我的承諾,找人找到你的尸體,給你超度。”我認(rèn)真地看著他說著,他突然凄涼地笑起來。

這時,突然一陣轟鳴聲,整個地鐵開始更加劇烈的搖晃,整個車廂里也開始轟鳴,我轉(zhuǎn)過身,一眼看見一大股水正洶涌著從前方的車廂撲向我們,水靈似乎喊了一聲什么,撲上來一把握了我的手腕把我向后扯去,然后在我耳邊大聲說:“我的孩子就拜托你帶他回去了!”

說著我只覺得他將我們緊緊地?fù)г趹牙锶缓笙褚淮蠊升埦盹L(fēng)一般撞向一旁的車窗,同時,我聽見除了水聲之外還有更多的的哭喊之聲,我張開眼睛,順著他的胳膊的空隙向外看去,只見在水流之中,到處都是一張張扭曲的,破碎的人臉相互糾纏著,嘶喊著,向我們伸出一只只手來,水靈費力地帶著我們穿過車窗,外面也是一片汪洋,他帶著我們不斷地向上飛快的游著,那嗚咽之聲如雷鳴一般緊緊追在身后,在水中突然伸出一只只手企圖扯住我們,但是都被水靈甩開,我的心狂跳著,緊緊地抓著水靈的胳膊。

不知道游了多久,我聽水靈突然說:“到了,你們快點離開這里,馬上就要十二點了,孩子,聽爸爸的話,回去好好照顧媽媽,告訴他,爸爸也好想她,好愛她,如果有來世,爸爸還會去找她,保護她,補償她的。”

“爸爸,跟我回去吧!一起回去見媽媽!”小男孩聲嘶力竭地哭喊起來,我也眼含熱淚,抬頭處卻看見在我們頭頂處有一道亮光,水靈大聲對我們說:“一直往前不要回頭!”

還不等我反應(yīng),他突然向下一沉,我低頭一看,他正被十多個沉在水里的五官模糊的人糾纏著,一只只手死死地扯著他的身體,我向他伸出手去,可是指尖堪堪跟他的指尖碰撞到,卻來不及拉他一把,他就飛快地墜入水中,他在入水后最后喊了一聲:“不要回頭!”

我緊緊地抱著小男孩,聽著他大聲地喊著爸爸,然后像有一大股吸力將我們向上用力的拉扯進了那道光芒之中……

“小姐,小姐?”突然我聽到有人喊我,并輕輕地推搡著我的身體,我猛地張開眼睛并大喊了一聲:“水靈!”同時張開眼睛,我看見一張陌生的臉孔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之中,那是一張年輕的臉,只是眼神里有一些驚嚇,他望著我問:“小姐,你沒事吧?”

我打量著他,突然扭臉看向四周問他:“這是什么地方?”他直了直身體對我說:“這是地鐵站,你沒什么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地鐵站?我扭臉看著一旁的站牌,這正是我要下車的那一站!

“我怎么會在這里?”對于我的這個問題,他有些費解地看著我說:“我們下班了,然后看見你睡在這兒,你需要不需要去醫(yī)院?我覺得你的臉色不太好。”

是的,我覺得自己有些發(fā)冷,還有些頭疼,我搖搖頭說:“我沒事,對不起,我,我,唉,打擾你了。”我說著站了起來,他還是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我,我一再說我沒事,他還是堅持送我出了地鐵站這才走了。

我站在安靜的路邊,呼吸著夜間還是帶著一絲絲溫?zé)岬目諝猓粗闹荛W爍著霓虹燈的高樓大廈,回憶著剛才那如夢魘般的經(jīng)歷長長的吁出一口氣來,我回來了,此時,遠(yuǎn)處的車站鐘聲正好敲響十二下。

我扭過頭看著地鐵站,不禁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然后快步向著住處走去。

一整晚我都睡得不安穩(wěn),天不亮就起了床,然后我打開電腦開始查詢六年前的那次地鐵意外事故,但是查來查去,也不過是一些含糊不清的報道,還有幾張照片,其他也沒有重要的線索。

我答應(yīng)過水靈要找到他的尸體,可是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我要找誰來幫我去地下挖一具尸體呢?

我喝了一杯咖啡,腦袋這才清醒了一些,我突然想起我的一個同學(xué)的朋友在報社工作,也許我可以請他幫我查一些相關(guān)資料。

三天后,我的同學(xué)回復(fù)了我,說他的朋友的確找到了一些資料,在那次事故中的確有個叫沈朋海的,是個設(shè)計師,他還幫我找到了他家人的電話,為此我倒是很意外。

我立即撥通了那個號碼,那正是水靈的妻子的電話,而且一下就接通了,我自我介紹了一下,說我是沈朋海曾經(jīng)認(rèn)識的一個人,有些東西是他生前托我轉(zhuǎn)交給他的家人。她很奇怪,為什么事隔六年我才聯(lián)系她,我說事出有因,然后又跟她約了時間地點想跟她見個面。

她很快就同意了,約我在一家咖啡館見面。

在去見面地點的路上,我的心情是復(fù)雜的,我要將所有的事都告訴她嗎?她如果聽了是否能接受?如果我提出要請她一起幫忙去挖自己丈夫的尸體她會怎樣?相隔六年,再一次撕開她心里的傷她是不是能承受呢?

對于這一切我沒有答案,只是看情況而定,如果她不愿意,我會再想辦法,對于那個承諾我是一定要去兌現(xiàn)的。

我的記憶里還有這個女人照片里的模糊印象,但是見了她本人發(fā)現(xiàn)她比照片上要蒼老許多,她眼中曾經(jīng)的光彩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她剪了短發(fā),面容消瘦,沒有化妝,氣色蒼白,一副病容,穿著水藍色的短袖衫,樸素而憔悴,畢竟過了六年的時間,而且她又經(jīng)歷了那么大的苦難,換了誰也會變成這樣。

當(dāng)我坐在她面前時,她是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看我的,我遞了我的名片給她,她接過去看了看,問我是怎么認(rèn)識朋海的。

她說他的名字時我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一直以來我只叫他水靈,忘了他的本名是叫沈朋海的,我抿了抿嘴唇,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說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來,趕忙問她:“沈祺巖還好嗎?”但是一問又覺得有些冒失,想起當(dāng)初那個男孩的魂魄留在地鐵上尋找自己的父親,而他本人的情況我是不了解的,我這么一問,萬一他的情況很糟糕,豈不是又掀了她的另一道傷疤?

她聽了之后非常驚訝,不斷打量著我,突然問道:“你難道就是憶海說的那個姐姐?”

我一愣,忙問她:“他告訴你了?他,他在哪兒?他好了嗎?”

她驚喜地點頭說:“他前兩天才醒,他出了車禍,昏迷了半年多,我以為他再也醒不過來了。他爸爸不在了,我真的害怕他也離我而去,不過前兩天他突然醒了,告訴我,他見到了他的爸爸,還見到了一個姐姐,我以為他是睡了太久,做了很長的夢,沒有想到,這些是真的?”

“嗯,這個,說起來是有些復(fù)雜,見你之前我還不知道要怎么給你說,怕你不相信,會以為我是個騙子。”我聳聳肩有些苦惱地說。

“不會,你告訴我吧,憶海太小,有些事說的并不太清楚,他只說他看見他爸爸在水里,要殺一個姐姐,后來,那個姐姐為了救他們寧愿自己留在水里,后來他的爸爸又讓你們回來了,說的沒有頭緒,我也不懂他的意思。”她祈望地看著我,眼里含著淚水。

我知道她是在盡量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她拂了拂額前的頭發(fā)悠悠地說:“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來,我煎熬的很痛苦,我沒有辦法忘記他,我想盡辦法想再見他一面,可是都沒有用,我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想,只想見他,天天盼望著哪一天,他突然推門進來,說他回來了,可是,這只能在夢里出現(xiàn),我曾經(jīng)還聽人說,人死后靈魂會一直徘徊在事故現(xiàn)場附近,可是我試了很多次都見不到他,雖然我明明知道,這只是迷信傳說,但我還是愿意去文嘗試。憶海醒來告訴我的這些,我覺得,有些東西也許是存在的,他說朋海一直在水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訴我吧。”她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

于是我將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她,當(dāng)然跳過了其他與水靈無關(guān)的事,并將水靈讓我轉(zhuǎn)告她的話告訴了她,她的眼淚一直不曾斷過,一包紙巾都被她用完,她的眼睛也紅腫起來。

“原來是這樣,我怎么會忘了他呢?那天他上班時還說晚上回來跟我一起做飯,可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我都來不及告訴他要當(dāng)爸爸的事。我一定會找到他的尸體,替代他的墳?zāi)估锼囊路屗袀€歸處,謝謝你楊楊小姐,你受苦了,我替朋海曾想對你做的事向你道歉。”她向我彎了彎腰,我連忙阻止了她說:“你不要這樣,其實是你的孩子救了我呢,要不是他,我可能也不能坐在這里跟你說話了,以后需要什么幫助你可以找我,大的忙幫不上,小忙還是可以的,對了,沈祺巖呢?還在醫(yī)院嗎?”我問。

她搖搖頭說:“昨天出院了,醫(yī)生說他恢復(fù)得很好,一天多時間一切都正常起來,就是需要在家休息幾天,好好補充一下營養(yǎng)就好了,今天早上就已經(jīng)可以下地了,我看著他好起來,這顆心也放下了,也算對得起他爸爸。”說著眼里又浮起一層水霧。

我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要再難過了。

這時,她的手機響起來,她看了一眼就立即接聽了,說話的聲音很溫柔并且?guī)еθ荩f了幾句后就掛了電話對我說:“我家就在這個樓上,憶海讓你等他,他下來見你。”

我一驚忙說:“他剛好一些別讓他下來了,我上去看他吧。”她搖搖頭說:“沒關(guān)系,不過就是下個樓,知道你在,他不知道有多驚喜,一刻也等不得,這不,話還沒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笑看著她,扭過頭去看向門外,我也期待再次看見那個善良的男孩子在現(xiàn)實中是怎樣,不出幾分鐘,咖啡館的門就開了,隨之,跑進來一個六七歲的男孩,一頭淺咖色的短發(fā),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四下尋找,他媽媽看見他趕忙站起來喊他的名字,當(dāng)他把臉轉(zhuǎn)向我們的時候,我朝他微笑地?fù)]了揮手,一個燦爛的笑容立即在他的嘴角綻開,展開雙臂就向我跑來,我也笑著迎上去,他一下?lián)湓诹宋业膽牙飳㈩^搭在我的肩上笑著說:“姐姐,你來了,我就知道我會再見到你的。”

“我也是,你好些沒有?還有哪里不舒服嗎?”我打量著他問,他愉快地?fù)u搖頭說:“我好了姐姐,姐姐謝謝你。”然后他轉(zhuǎn)向自己的母親說:“媽媽,你看,我沒有騙你吧?就是這個姐姐,是她帶我回來的。”

他媽媽含淚笑看著他點了點頭說:“我相信你。”

我們相互留了電話,在沈祺巖的面前我們沒有再提及水靈,之后又約了時間商量了如何尋找水靈的尸體的事,因為這件事太過復(fù)雜,有些程序手序辦理起來也太過艱難,托了好多關(guān)系,才在一年多以后得以實施,終于在地下深處,挖出了幾具尸體,尸體挖出來已經(jīng)腐爛的不成樣子,但是水靈的尸體被他妻子一下就找到了,雖然已經(jīng)幾乎化成了白骨,但是奇跡的是,在他的手里竟然握著一張照片,正是那張沈祺巖證明自己時拿出的那張。

水靈終于可以化成骨灰入土為安了,再也不用無休止地孤獨地徘徊在地下的未知空間里找不到回家的路,不能和至親相聚。

大概又過了半個多月,我的小說也寫了一多半,主編親自聯(lián)系我,讓我再去一次工作室,說要跟我商量一些相關(guān)事宜,于是我們又暢聊了很久,當(dāng)我發(fā)覺時,時間又到了十點多,她們送我到門口,我轉(zhuǎn)身快步地往車站走去,當(dāng)我意識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竟然又站在了地鐵站的站臺上,我看了看表,還不到十點半,而且這次身邊還有很多乘客,我想應(yīng)該不會再發(fā)生什么了吧。

幾分鐘后,地鐵遠(yuǎn)遠(yuǎn)開來,我站在人群里排著隊,等地鐵門打開后,人們爭相進入,可是,就在我一腳正要邁進車廂時,我猛地看見,就在車廂尾部,站著一個女人,她穿著一身繡著牡丹花的紅嫁衣,頭上蓋著紅蓋頭,而她的手上,卻捧著一顆頭顱,一張慘白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正盯著我獰笑著,見我看她,她慢慢地抬起一只手來沖我招了招,我趕忙后退幾步,差點撞倒身后的人,他們奇怪地看著我,罵罵咧咧地上了車,我則遠(yuǎn)遠(yuǎn)退開,盯著地鐵關(guān)門開走,而那張臉卻還是隔著玻璃窗盯著我,嘴巴一張一合地,好似在說:“我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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