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并沒聽到，嬤嬤在旁邊提醒我。

我緩緩抬起了我那幼稚可愛的頭，畢竟只有十三歲的女孩，還是離迷人有點距離，只能說懵懂稚氣。

我不敢看他，垂著眼。

“是個美人坯子，楚楚動人，憐中生惜。”他的聲音還是很稚氣的，想來年齡不是很大。

“張燕，是哪個燕？”

我沒說，只對他嫣然一笑。一笑傾心。

他挺機靈，頃刻明白，趕忙說：“你還是挺有心的。嫣，‘嫣’然何啻千金價。??[1]”

我只淡淡一笑。二笑傾城。“‘嫣’然一笑知誰會。[2]”

他很麻利地還一句：“腰如束素，齒如舍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3]”

他夸人不帶一個美字，有點水平。不過還是有點惑主之嫌。我想潑點冷水。

“嫣然一笑……”我輕輕地說了一句，也有點而顧忌，他是聽不清的。

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只見他心眼兒不壞，就大聲補了一句：“‘嫣’然一笑，向燭花光下，經(jīng)年才見。欲語還羞如有恨，方得東君一盼。[4]”

“好一個經(jīng)年才見，方得東君一盼？試問你今年芳齡幾何，好像個蹉跎歲月之人。”

“這是書上所寫，奴家胡謅一番。”

“你就不怕我治你的罪？”

“奴家不敢。我看公公一副慈祥的面容，斷斷不會因這不著邊境的詩詞治奴家之罪。”

“公公？”他有點疑惑，有這樣帥的公公嗎？他要噴血了。

其實我自己這么一下子也沒弄明白，我可在跪著他呢。他即使是內(nèi)廷總管我也無需跪著他。

“罷了！罷了！不過我告誡你：全信書還不如無書！”

“是！”

“我是宮里的侍衛(wèi)，你就叫我黎大哥吧。”

可以叫大哥了，就近了一步了。

我抬頭看到了他手中的小喵咪，這貓兒太可愛了，以致于我忽略了他。

“大哥，你旁邊的貓咪好可愛。”

“你不能叫它貓咪，它是公主，菊公主。它是替皇上來見美人的。”

“它一雙眼睛看著你，它對你挺滿意的。”

“多謝大哥夸獎！”

“奴家，想向菊公主問一個事兒，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小妹，你且細細道來，我待你向它問下你的問題。”

“奴家參見公主，公主金安！”

他鸚鵡學舌般在貓咪面前復述了一下。“喵，喵……”貓咪回應了幾聲。

“菊公主是否告知奴家，平日里太子最不喜歡什么顏色？”

“我替你問問公主。”只見他輕輕地撫摸一下它的頭，像真的在表達自己的意思一般。

菊公主竟然又回應了他：“喵……”，很清脆，很動聽。

“大哥還以為你要問太子喜歡什么，那太多了；菊公主說，太子不喜歡的玩意兒倒不多，有一年東宮一個宮女穿了一件嫩綠色衣服，一個不小心被太子瞧見了，大怒就喚人把她給杖斃了。”

我著實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當場愣了。

“怕了？其實我也是胡亂翻譯的，當不得真。”

“有點兒，但是想來也沒什么可怕！”

“有什么事兒比死還可怕呢？”

“生不如死，那才是最可怕的。”

“生無所依，死有牽掛，生無可戀，要死不能，死又何懼？生又何歡？這樣的生著實可怕！”

“小小年齡竟然參透了生死？”

“奴家不敢。只是書讀得多了就知何為生？何為死了？”

“菊公主原本想送給你一個玉佩，眼見你已經(jīng)參透了生死了，想來玉佩也無用了。罷了！罷了！……”

“謝謝菊公主所贈！”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就是在宮外興許也用得著。

一位嬤嬤把玉佩遞到我手中，我仔細瞧了瞧，是一條龍紋的玉佩，他大概是皇家子弟吧。

“過來啊……”我沖著坐在他旁邊的那只貓伸出了雙手。

我在誘惑它。

平靜的它突然就對著我，“喵”的一聲，看來憤慨無比。

它在藐視我，剛才還是好好的。

他用手去撫摸它的腦袋，它急躁地用爪子去扒開他的手。叫聲越來越暴躁了。

莫非我的動作觸犯了它的威嚴？

“你且退下！”他只能這么做了。

“是！”我只得離開了，我剛一轉(zhuǎn)身；那只貓暴躁的聲音漸漸地停下來了。

只是可惜了我自始至終都沒看到他長什么模樣，只是他的聲音我有所感覺罷了。

“江淮總督張國林之女張瑛，年十三。”嬤嬤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愣了一下，那名字太熟悉了。

張瑛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姐姐，張家人丁不旺；我只有一位叔叔，我叔叔妻妾成群，就是放不出一個屁。我只有一個姐姐，幼年就過繼給我叔叔。

我只來得及看到她一眼就被太監(jiān)領(lǐng)了出去。

晚上，我也沒見著我的姐姐。倒是見到了白天和那富貴人家的小姐鬧嘴的樸素的小姑娘，不過此時她倒是有了另外一番的景色。

一個房間兩個人，我是先進了房間占了靠窗的一張床。另外一張床在靠里的位置，我自小喜歡空氣新鮮的地方。

其他的房間不時傳來了小聲的爭執(zhí)聲，不過問題還是以一方的妥協(xié)而達成一致。

我坐在床沿，被子是大紅的龍鳳呈祥的圖案，龍頭高昂著，鳳凰依偎在龍旁邊低著頭。

“姐姐，謝謝你了！”

她站在旁邊，她的一身衣飾全部更換了，艷妝襯美人！她著花團錦簇般的襦衣，顏色嫩綠色卻不乏高貴的氣質(zhì)，長裙拖曳在地，裙面上分明就是一只昂著頭展翅的鳳凰，裙底就是環(huán)繞盤旋的鳳尾羽。

這可是宮中的貴人，美人的衣裝。

我驚詫于她的美麗，這種氣質(zhì)與剛才的完全不一樣，這種美麗帶著高貴的元素。

“喵……”熟悉的聲音又來了，它的影子從窗戶口出現(xiàn)，打開了窗戶，它嗖的一聲就撲入我的懷里。

在我懷中的它只剩下輕微的喵的呻吟聲，它很陶醉于我的懷中。

它突然抬起了頭，四處張望，就像見到了老鼠的樣子；它從我懷中飆出，朝著那個小姑娘沖了過去；它的爪子緊緊地抓著小姑娘的裙子。

它犀利的雙眼就對著裙子中展翅的鳳凰。

它在后退，帶著恐懼；它不甘，止住，沖著鳳凰撲了過去；它的牙齒朝著鳳凰的翅膀咬去。

“喵……”它一直這樣叫著，急促、暴躁。小女孩被它的聲音驚嚇著往后退，裙子飄動，鳳凰神似活過來了。

它自然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