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有一法
- 巫山猶錦樹
- 五六白七八黑
- 2136字
- 2019-07-11 22:30:51
“你能來送我,也不枉我來此走了一趟。”宗七背著一個小包袱,身后跟著輛破舊的小馬車,一如進京時那般輕車簡裝地離開了這座百年的帝王都。
“你聽我一勸,公主此番只是氣勁上來了,一旦她消氣,定會將你請回府,你就先在晏陽尋個落腳地暫住上個幾天,待公主氣消再回來。”
慕流云平日一塵不染的一身藍袍已沾上了些許塵土,但他卻沒有心思顧及,此時只是滿面愁容,苦口婆心地勸著宗七。
宗七嘲諷一笑:“你明知有那趙玄在,他好不容易將我們這些人趕出府,又怎么會讓我們輕易回來,慕流云啊慕流云,何時你竟也學會睜眼說瞎話了。我若不走,下一步就該是死無葬身之地了。今日我說的那些話本就是為著試探趙玄在公主心中的地位可否撼動,沒想到反看清了公主對趙玄的萬般維護,那樣尊貴的人,竟為一個小小下屬背鍋也情愿,且不論趙玄此人如何,單論為下屬將自己陷于不義乃至險境就不是上位者該做的事。公主到底年輕,意氣上來十頭牛也拉不住,我沒那時間等她長大。”
慕流云苦笑:“我可是這晏陽城最大的騙子,睜眼說瞎話那不本來就是我的看家本事嗎,阿玨不管再怎么信任那趙玄,心里總是看重我這個師兄的,我說話她總會聽上一聽,你怎就不聽勸。”
“那你今日怎么一句話也不說?你明知那些主意是誰出的,還助長小人氣焰。”宗七當即反駁,“你也沒有把握勸那稚子打消那主意吧?”
慕流云道:“她未必就是為了趙玄如何,只是被你一激沒耐住小性子罷了,我若再為你說好話,豈非火上澆油,等她自己冷靜稍許,轉過了彎來,自然就沒事了。這小性子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今后你我看著些勸著些不也就無礙了?阿玨心里對你十分看重,如兄如師的情誼,你卻說走就要走,還要去投他人陣營,她如何能不氣?你在此生她的不懂事,你又哪里做出了懂事的表率,一個兩個同那三歲小孩一般,皆是蠢透了。我們窩里斗,似那薛家和趙玄等人豈不是要額手稱慶喜大普奔,恨不得奔走相告又距權勢頂峰進了許多步。”
宗七道:“話說得好聽,依我看你就是對趙玄生了畏懼,平日就好聲好氣地對著他那張偽善的嘴臉,他踩過來了就湊上臉去找不痛快,不痛快了還要背著良心道句好極好極。”
“我本以為我不對趙玄表露敵意,甚至向他示好,他便能親近我幾分,好歹能讓我探聽出些事情來,誰知他背地里對我這般防備,突然便丟下這么一個大算計來。你倒好,明知我急得不行,還偏要上趕著往里面跳,你倒是一走了之干干凈凈,可讓我怎么在這豺狼群里待?”
“你是公主師兄,跟公主有著青梅竹馬同出一門的情分,趙玄再怎么急著剪除異己也不會隨便向你動手,我可就不同了,小小庶民一個,哪招惹得起那樣的世家貴子,只好灰溜溜回老家種地去,怕只怕我那二兩薄田都長滿雜草嘍,該要活生生餓死在窮鄉僻壤。”宗七出了公主府,渾身不再被種種清規戒律束縛,心境難得的開闊起來,但心里到底意難平,話中仍是三分諷五分刺,讓人怎么聽怎么不舒服。
他料想慕流云會如往日一般反諷回來,正等著接招,卻遲遲等不到慕流云說話,立即豎起眉毛瞪向慕流云:“怎么不言語了,莫不是我一踏出這晏陽城就不配跟你這高門貴子說話了不成?”
卻見慕流云眉頭一松,拊掌道:“我有一法,可解此難。”
宗七原以為慕流云話中的劫難是指他被驅逐出府,他雖是被迫離京,但此時已定去意,正想插科打諢幾句將此生的又一奇恥大辱帶過不提,話剛要出口就意識到不對,突然瞪大了眼睛:“此難是……”
慕流云肯定道:“不錯,正是趙玄之難,我想到一法可將他除去。”
宗七震驚之情過去后,便是滿腹懷疑。
趙玄出身忠武伯府,雖是旁支,但跟在晏玨身邊不過三月,就一躍成為第一心腹,隱隱有將跟在晏玨身邊十一年的慕流云壓過去的勢頭,靠的可不只是那份事事迎合晏玨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此人心性歹毒,極擅隱忍,慣會做表面功夫,卻又確有做事能力,現已得公主賞識,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哪是那么容易被除去的。
“你……真有辦法?”
慕流云溫聲笑道:“也算不上是什么辦法,我只是想到一人,我們奈何不得趙玄在阿玨那的地位,他或可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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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清安請求去邊關的折子再次被皇帝壓下,求見皇帝又被拒之門外。西山事務漸上了軌道,便仍是忙亂,按律來說也不是他該插手的。年前忙忙碌碌,他以親子的身份幫自家父親處理一些緊要事務尚在情理之中,可若年后了還把持這些事,就該被那些個言官懷疑有謀逆之心了。
他到從不知原來數萬將士背井離鄉在邊疆鎮守數十年守的就是這么些人,若如此,還不如叫外族鐵騎來中原踩上個幾遭讓這些人長長記性,便是不求他們能對武將有個什么感恩戴德,好歹也不像現在這般日日戳著武將脊梁骨罵窮兵黷武害國害民。
何來什么窮兵黷武?何來什么害國害民?邊關的糧餉三不五時便要延遲個一旬半月才能發下,他靖遠軍的將士可比這些不事生產的文官知民事惜錢糧多了。
衛清安憤憤不平,握拳砸在旁邊的柳樹干上,手上傳來的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知曉自己又想得過于偏激了,若父親在此定會責罵他心性不夠堅定。
他左手握住受傷的右手,背靠著樹干坐下。身后不遠處,他的坐騎挾云在安靜地吃草,正是盛春,草鮮嫩多汁,邊關條件惡劣,春季極短,挾云許久不曾吃過這么新鮮的草了。思及此,他心中略微寬慰幾分,挾云隨他進了京,天天有人精細照料著,倒是性子未改,有吃便滿足,有些兄弟倒連挾云都不如,日日花天酒地,白白讓家中老小傷心。再如此下去,不知靖遠軍威勢能保留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