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慈母
- 巫山猶錦樹
- 五六白七八黑
- 2247字
- 2019-11-11 22:35:06
密道可容兩人并排通過,走了二十來步,轉過三道彎,眼前豁然開朗。
地下室的布置有些像是地面上圣女廟的翻版,正中是大堂,供奉了一座兩人高的圣女像。這座圣女像形態材質都與上面那座碎成幾塊結滿蛛網的不同,它由白玉雕成,身形婀娜,素手纖纖,端著一個白玉盤,盤子上蓋著一塊繡著金鳳的紅綢緞,面目慈悲,低垂著眼眉,看著座下的信徒。
兩邊由一道小門溝通了兩側的走廊,走廊旁有許多小房間,應是給原來駐守在這的人住的,就在方才,此間主人還生機勃勃,一盞茶后的此刻,卻已成為只留余熱的尸體。
在圣女像背后,有一個小通道通往另一個出口。
洛五打頭從那出來,向兩人行了一禮。
季安走上前去問道:“聽說你受了傷,可有大礙?”
洛五笑道:“一時大意蹭破了點皮,無礙。公主,屬下下來時,這里只有三十來個人,生擒三人,逃走了兩個,其余的盡皆伏誅,消息定然已走漏了,接下來該怎么做?”
“徹查此處,之后速速撤離。”晏玨看了眼那尊圣女像,“這里看起來可不像是只有三十幾個人生活,應是因為什么緣故,大部分人暫離了此地,看那尊圣女像,這里也不像是什么基地,倒像是個神堂祭祠,我們怕不是闖進了別人祭祖的地方。執臬那人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我們都犯到這份上了,指不定就親自領人打了過來。”
洛五神情一肅,立刻帶人再次搜索起來。通道的另一端在鎮外,范圍太大,逃走的兩個人已經無法去搜捕。
晏玨踱步到圣女像前,打量著圣女的眉眼,總覺得有幾分熟悉。
季安摩挲著手中的劍,輕聲問道:“可要再去調點人來?”
“去吧,再派幾個人去各個鎮口守著,一有風聲立刻來報信,調來的人到了,也在鎮口守著,不必直接來此,以免驚擾鎮上的百姓,傳出去還以為我要造反了。”
晏玨伸手摸了摸圣女像的腳邊,沿著白玉像與底座的相接處小心仔細地劃過,雕刻的人做得很細致,白玉像與底座之間一點縫隙也沒有,渾然一體。
她盯著圣女捧著的白玉盤看了幾眼,突然道:“九哥,把那塊布揭開看看。”
季安武藝算不得多么高超,也就尋常大家公子的水平,只夠在眾人聚會之時舞個沒什么殺傷力的劍舞助助興,勉強學了幾招防防身,但要揭開那塊紅綢也綽綽有余了。
他借力于底座,飛身上去,一劍撩開了紅綢,露出了白玉盤里的東西,是兩個白白胖胖的饅頭。他驚訝地瞪大眼睛,正要上手,被晏玨喝止了。
“叫季之來,他懂醫術和機關術,你碰什么碰,萬一這執臬是個神經病,在那做了什么手腳怎么辦。”
季之原就在旁邊站著,時刻注意著他們,聞言忙從胸前抽出一塊白布,飛身上去將那兩個饅頭包住拿了下來,隨后小心翼翼地查驗。
“如何?”季安問道。
季之不解地答道:“只是兩個普通的饅頭。”
“普通的饅頭?這又是什么講究?”季安回身又看了圣女像幾眼,“誰會將饅頭供奉到圣女娘娘的手上去?”
這圣女像除卻雕工精細,用料講究,神態比之其他地方的圣女像少了幾分威嚴與高高在上,多了幾分慈悲以外,并無什么不同。
“九哥,你覺不覺得這圣女像的面目有些熟悉?”
季安聽了晏玨的話,復又仔細地打量著這尊神像。
“熟悉?好像也沒有什么……”他突然頓住。
晏玨看著他:“你想到了誰?”
季安喃喃道:“……先皇后?”
“誰?”晏玨指尖顫了顫,“哪位皇后?”
季安后退幾步,換了幾個角度看那圣女像,之后神情復雜地看向晏玨:“是她,言皇后。”
“她?”晏玨斂了眉目。
她最初看著圣女像有些像她爹爹,但不敢確定。畢竟她爹爹是個男子,又從未來過西北,無論是在言家,還是后來到宮里,一直都是深居簡出,少有人知曉他長什么模樣,卻忘了言皇后,她的生母,與她爹爹乃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理應長得有幾分相像。
言皇后在她三歲時就連同言家一道被賜死,她那時年歲太小,生母本就與自己不親近,因而對言皇后也沒多大的印象,宮里也從來沒人敢提這位皇后,若非季安提起,她早就忘了她原來還是有母親的。
“她原來長這樣么?”
言皇后死時,季安已滿了七歲,他生來早慧,又常去宮里,見過這位皇后許多次,至今還記得她的模樣。
那是位很美的女子,雍容華貴,確實有著母儀天下的氣勢,只是眉眼間常年帶著戾氣,銳利的丹鳳眼看人仿佛在射著刀子。她似乎一點也不喜歡孩子,總覺得他和晏玨過于吵鬧,每回見面,說不上十句話就會遣人帶他們離開流朱宮,讓他們自己玩耍。
“十分相似,但神情略有不同。”
至少在他記憶里,言皇后從未顯露過如此慈悲的神情。
晏玨譏笑道:“想來也是如此。”
季安低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轉開話題:“興許不是她,這里是執臬的地盤,他好端端的,供奉言皇后的神像做什么?沒道理。”
“誰知他是要做什么,簡直可笑。”晏玨冷笑著走開,遠遠的還能聽見一聲命令。
“來人,將這圣女像拆了,看著簡直礙眼。”
.
季家。
晏玨坐在樹上,一只腳垂下,在空中蕩來蕩去。
她正閉目養著神,便聽見季安咋咋呼呼的呼喊聲。
“你怎么又上去了?叫父親看見了,又該以為是我將你送上去的。”
晏玨隨手折了旁邊的一根枝條丟下去,懶懶應道:“你自己慣做些壞事,回回都被大伯伯逮著,給他老人家留了這么個印象,與我又有何干系?”
季安氣急敗壞地說道:“晏亦歌,你不要臉起來簡直無人能及,若不是你攛掇的,我怎么會去做那些事。”
“你若心性堅定,又怎會被我說動,說來道去,還不是你自己的緣故。”
“你——”
“好了,都別吵了。阿玨,院中的枝條不許隨意攀折,更不許胡亂丟棄,你怎么還是沒記住這條規矩?”
這聲音。
晏玨睜開眼,往樹下看去,頓時笑開:“大哥哥。”
她左右看了看,將腿縮了回去,道:“大哥哥你且等等,我這就下去。”
這樹枝距地不過一丈,但對于晏玨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來說,若是從樹上摔了下來,也夠躺個兩三月的。
季微輕輕地吸了口氣,在樹下張開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