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劣徒
- 巫山猶錦樹
- 五六白七八黑
- 2890字
- 2019-11-07 23:43:09
這次出門照舊是洛三千看家,細葉跟隨,但與以往不同的是,休管家也跟著來了。
他本就是季家出去的,雖說在晏陽過得也算瀟灑自在,但許多的好友舊識都在嘉城,人年紀大了難免會懷念故土。晏玨心里一合計,趁著老人家身體還健朗時,多回來看看,以免日后留下太多遺憾,便將他一起帶了過來。
細葉小心翼翼地進了屋子,探頭探腦地看了好幾眼,朝門外輕輕地搖搖頭,做口型道:“沒在睡。”
休三管家探出一個頭來,對著細葉擠眉弄眼暗示道:去問問呀?
細葉瞪大眼睛,回望了晏玨一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單手立掌,比著脖子劃拉了幾下:你這是讓我去送死嗎?
休管家對著她揮揮手,做了個吶喊助威的動作。
細葉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用乞求的眼神望著他。
休管家見狀,對細葉比劃道:好姑娘,加油,我就在這支持著你。
細葉一咬牙,正要開口,晏玨突然出聲:“你們在那比劃什么呢?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非要猜來猜去,知道對方說的是什么嗎?”
細葉干干笑了兩聲,走進來,輕輕地幫她捶著肩:“公主為何事煩憂?”
晏玨隨手拿過枕頭抱在懷里,問道:“今有一壯士,前有一虎窩,內有明珠一顆,卻被睡著的老虎護在懷里。若去拿那顆明珠,必然會驚醒老虎,但壯士力大無窮,有五分的可能活下來,只是會受些傷;若不去拿,那顆珠子在虎窩中不過三日,便會化為一灘水,每拖一天,珠子的成色便會下降一點。若你們是那壯士,會去拿嗎?”
細葉腦子轉得快,立刻答道:“自然是去拿,既然那珠子三日才化,可先去尋周邊人襄助,做好萬全的準備,如此可增大機會,便是那老虎醒了,也構不成什么威脅。將珠子賣了之后,再分一些錢財給幫忙的人便可。”
晏玨下巴搭在枕頭上,白茸茸的毛簇著她的半張臉,顯得有幾分純真脆弱的可愛。
“可若是這么折騰下來,那珠子的成色不就要壞了?”
細葉道:“珠子成色便是壞上少許,只要能賣出,就不算虧了,但若是不去拿,可就一分都沒有!”
這也就是細葉了,若是讓洛三千來回答,她定然會說:“老虎兇殘無比,世事難料,怎知壯士不會因此受傷,若因此落下一輩子的病根,或是受了極重的傷,賣珠子的錢不就又全要拿去買藥治傷去了?虧死了虧死了。”
休管家背著手悠悠地走了過來。
“所以嘛,公主先等家主回來,再做打算也不遲。”
晏玨一笑:“老狐貍。”
季長風收到消息后,第二天就趕了回來,聽了晏玨的話,忙不迭派人去查哪個勢力派了人去京城。
“晚舟還是不愿回來?”
季勘恭敬地答道:“是,九叔在晏陽城外的不歸山定居,頗得趣味。”
季長風眉心皺得能夾死一只蚊子,良久才長出口氣:“也罷,他自有打算。”
他看向晏玨,欲言又止,最后道:“阿玨,你隨我來一趟。”
晏玨看了看一臉茫然的季勘和季安,點點頭,滿心疑惑地跟了上去。
季家家規森嚴,祖宅有兩處無令不許家主和宗子之外的任何人出入的地方,一是祠堂,二是藏書閣。
藏書閣位于季家祖宅的東邊,高有三層樓,一二樓為典籍,三樓是禁忌。
季長風領著晏玨直上三樓,這里和下面兩層一樣,放著一排又一排的大書架,季長風看著這些密密麻麻的書籍,一時又是自豪又是感慨地嘆道:“這些是歷朝歷代的奇聞秘史,自襄朝至今,已有一千余年了。”
襄朝滅國已有千年之久,當初帝都有無數奇人異士匯聚,留下許多璀璨絢爛的典這些典籍散落各地,多數毀于戰火,少數被世家大族藏于家中,再也不復見天日,傳承至今,早已是無價之寶。
晏玨暗自打量著書架上放著的古籍,卻一點也沒有想要上前去看的想法,目光中只有單純的好奇。
季長風笑道:“你同你父皇當初一個樣。”
二十多年前,季長風還不是季家的當家人,皇帝也還只是受盡打壓的太子,兩人被前任的家主帶來此處。
年幼的皇帝一派凜然,氣度天成,對這些放在外面必遭各色人瘋搶的典籍毫無覬覦之心,這其中并不只有過往的秘史,更有當今種種人做下的見不得人的種種事,若換做旁人,即便沒有占為己有之心,也難免不對季家生出忌憚之意。
若說是當年心有余而力不足,皇帝被迫裝作不在意,但這么多年來,他身為執政者,也從不對季家有猜忌之心。季家對皇帝不遺余力地相幫,皇帝對季家也給出了獨一無二的信任,雙方對各自的這份情意,讓這隔了幾代的親緣始終如一。
更難得的是,皇帝的血脈也將這份信任繼承了下來。
季長風心中老懷大慰,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打算。
“大伯伯帶我來此所為何事?”她從沒聽季安等人說起過季家還有這么個地方,如果沒有猜錯,這里應是季家的不傳之秘,除非是繼承人,否則便無權得知。
“你年紀也不小了,對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季家對晏玨視如己出,培養起來甚至比嫡出的季安還更用心,和宗子季微有的一比,為的不是給皇帝養出個多么出色的繼承人,而是真心實意地為這個小輩打算。
一個優秀的儲君不一定另有他路可走,一位出色的人物卻有許多路可以選擇。
晏玨愣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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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郡西門府。
西門剛背著手大步流星,走得英姿颯爽。
過往的人見了,紛紛躬身行禮。
他臉上更加志得意滿。
“二公子怎么還在此處?”
西門剛眉心一豎,瞪眼瞧著說話的那人:“韓老頭,此處是我西門府,我是這里的二公子,誰能比我更有資格在這!”
韓恕瞇笑著眼,不急不忙地道:“自然是大公子比您有資格。”
西門剛聞言變了臉色:“大哥回來了?”
“正是,大公子此刻就在練武場,和門主一道。”韓恕慢悠悠地說道,見西門剛急急忙忙地轉身去了練武場,神情一瞬間變得極盡陰冷,目中滿是算計。
西門剛匆匆忙忙地到了練武場,正要進去,突然頓住腳步,整了整衣冠,甩了甩袖子,這才昂首闊步地走進去。
西門府的當家人正與長子比武,刀劍碰撞之聲不絕于耳,兩人頃刻間分開,衣角微微擺動,發絲卻一點也沒有亂。
西門煞隨手丟開手中的大刀,一旁侍候的人忙不迭接過,小心翼翼地擺在兵器架上。他看著冒冒失失進來打斷了自己的次子,眼神未動,看不出里面包含著什么,也未加以責怪,若讓不知情的人看了去,還以為做父親的有多寵愛次子。
好不容易抹去方才長兄出劍時,朝他瞥來的飽含殺意的一眼帶來的恐懼,西門剛勉強笑道:“大哥武藝又精進了,真叫弟弟感到欣喜。”
西門拂慢條斯理地收回了佩劍,眼神親熱地看著胞弟:“托阿剛的福,此行有些奇遇,不過不值一提,就不與你多說了。我聽聞阿剛入了臬叔的眼,真是可喜可賀,不知你是哪一點打動了臬叔,竟讓那么英明神武的一個人,松口收你做徒弟。”
徒弟?
西門剛心中一跳,扭頭對上了西門煞的眼睛,見父親也沒有反駁,他這才敢高興起來。
自他送了臬叔回豐平后,在門里的地位就突然高起來,平日里雖說沒人敢對他這個二公子不敬,但大公子珠玉在前,二公子也不過耳耳罷了,還入不了門里長老的眼。這段時間他父親身邊的老人卻好似一夕之間全部沒了架子,對他越來越親熱不說,時不時也樂意提點一二,譬如方才的韓恕。
原來竟是這樣,實力在他父親之上的臬叔,居然收了他做徒弟。
他并非覺得自己配不上做人徒弟,但他大哥平日光芒更甚,他在一旁即便再出色,也難免黯淡幾分,這時突然被人人追捧的人收做徒弟,而那人卻沒看上他大哥,他心中倒生出了幾分本該如此的想法。
原也不是他不行,若不是他大哥,他早就出頭了。
西門煞淡淡地說道:“這是好事,往后你便跟在三弟身邊,好好收收你那脾氣。”
西門剛喜上眉梢,拱手應道:“兒子謹遵父親教誨,定會好好同臬叔學。”
他余光瞥了自家長兄一眼,補充道:“爭取早日相幫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