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隔壁房門開了，穿著睡衣的程晨父親走出來，穿過客廳進入衛生間，不多時，傳來馬桶抽水的聲音。

往回走的時候，父子二人四目相對。

“晨晨，早點睡，明天周一了……對了，卡上還有錢嗎？”老程隨口問。

“我馬上就睡，錢不需要，飯卡里還有四百多呢。”兒子回答。

老程回房間看電視劇了。

繼續和外星人PY。

“……開始綁定……綁定完成……”

說完，銀色骰子變形成一枚指環，少年把它套在中指上。

“現在，我是工坊主了嗎？”他問。

“是的，主人。”

“我的工坊呢？難道說，指環里有一個儲物空間？”

“您說的是折疊空間嗎？抱歉，尚未有這種技術。在超級黑洞的周圍，確實存在著一些重力扭曲產生的空間褶皺，但那是超大質量天體引發的自然現象，”綁定之后，來自高級宇宙文明的人工智能忽然間變得非常客氣，稱他為‘主人’，語氣里透著一股諂媚，“工坊隨時都可以送達，請站在空曠處等待。”

程晨一家租住的房屋在一樓，程晨的房間通向一個五十平的院子。

推門走進院子，借著月光，可以看到靠墻的曲尺形花圃，拉著葫蘆和黃瓜藤，左邊是一間小倉庫。

“這里行嗎？”

“可以，主人。”

“能別喊主人嗎？”

“為什么？”

“感覺怪怪的。”

“人工智能不是一種生命形態，不具備思維能力，比起生命體，我更像是一件物品。之前，我的所有者是林恩共和國科學部，現在，我的所有者是您，您就是我的物主，主人是最合適不過的稱呼。”

程晨凝視戒指，若有所思。

——他不是中二少年，頭腦相當冷靜，外星人說的話，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想清楚，三百萬工坊主，意味著由三百萬個宇宙文明共同形成的超級公司，既然它的產品可以賣給林恩文明，那么，也可以賣給其他3級宇宙文明，價高者得。

反過來想，林恩文明靠什么保障它對產品的獨占權呢？靠愛嗎？靠嘴遁嗎？

所以說，這個人工智能扮演的角色可能類似于古代的太監監軍，棉里藏針，張口就是，“哎喲，大將軍，雜家可不敢跟您爭，但有些事，還是先要讓皇上知道。”

“隨便了，你愛喊什么就喊什么吧，”程晨擺擺手，“我該怎么稱呼你呢？”

“主人，請取名。”人工智能乖巧的說。

“既然來自林恩文明，你就叫小林吧。”

“好的，主人。”

過了一會兒，小林開口道：“我已向控制中心發射地球的星際位標，一分鐘后，工作臺和機床就會通過林恩文明的物質與信息傳輸網絡——暗海航線送達。”

“林恩文明不是在幾百億光年外嗎？你們是怎么做到在短時間內跨越如此遙遠的距離的？”

“是32號暗物質。”

“暗物質？你一直在說什么暗物質、暗能量的，我理解不了，以前看過一些科普雜志，說宇宙中存在著這兩種東西，以目前的科技無法解析它們。”

“簡單來說，‘暗’是一種狀態，相對于‘明’，暗物質無法觀測，明物質，也就是重子物質是肉眼可見的，原因挺簡單，智慧生命是由重子物質構成的，他們的觀測設備同樣是重子物質制造，觀測不到暗物質很正常，只能通過數學計算證明它們的存在。”

“就像一瓶有氣泡的水，雖然看不見氣泡，但能通過計算它在常溫下的密度，來推測出氣泡的存在？”

“沒錯。言歸正傳，跨星系傳輸的關鍵在于32號暗物質，它能將重子物質浸潤成暗形態，不再遵循相對論速度變化公式，自然可以超越光速，百億光年頃刻而至。”

話音剛落，程晨面前多了幾道虛影，看不清是什么，只是視線有細微的遮擋感。下一刻，它們由虛轉實，顯露形體。

一個1.5米高，2X2米長寬的平臺，由不知名的黑色有機材料制成，泛著細膩的光紋，科技感十足。下半部分嚴絲合縫，沒有看到插頭或是開關什么的，上半部分則是由透明材料和金屬框架組成的工作區，這就是機床了。

透過視窗往里看——左右兩邊是由無數細如毫毛的‘針’組成的‘墻壁’，上下各有四枚由晶體薄片擠壓成的圓紐，泛著藍光。

“這是分子鍍層儀，”小林介紹說，“把所需的材料粉碎、溶解成分子填料注入其中，從兩邊的納米針里噴出，在失重環境中均勻結合。看到藍色圓紐了嗎？那是控制重力的設備。”

“這就是外星的先進科技？”程晨驚訝的問。

“其實是淘汰產品，只能做低端加工和生產。”

程晨倒是沒有嫌棄，心思活絡起來，“我能用它制造電子產品什么的嗎？”

“主人……”小林幽幽的說：“星際通用貨幣的符號類似羅馬字母‘H’，是3級宇宙文明以下的絕對硬通貨，1H對應的是一個32號濃縮暗物質單位。地球上的國際通用貨幣對應的是什么？對不起，一文不值，制造地球上的電子產品就是在生產毫無價值的垃圾。”

“我知道，地球上的貨幣就像是單機游戲里的金幣，星際通用貨幣則是現實的錢，但你要搞清楚，我先是一個地球人，然后才是工坊主。”

“對不起，主人，我錯了。”小林察覺到他的不悅，立刻道歉。

“不說這個了，箱子里是什么？”程晨指著跟著機床一起來的工具箱問。

“贈送的，是一些廉價但不可或缺的裝備，比如掃描儀、信標、能量膠囊、防護服什么的，主人，為了保障您的生命安全，您最好趕緊穿上防護服。”

在它的指導下，程晨從箱子里取出一片透明薄膜，手指一捻，感覺像是塑料袋，搓揉了一會兒，軟化成避孕套的輕薄質感。

“這就是防護服？怪惡心的。”

“這是科曼公司出品的VE-1型加壓聚合物薄膜，相當先進，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護您的安全。它能承受600帕斯卡的大氣壓、10Sv/小時的強輻射、適應-170攝氏度到1200攝氏度的溫度區間。”

“聽起來不錯，”程晨把薄膜攤平，忽然發現頸部以上空空如也，“頭套呢？”

“頭盔另買。”

“所以，我還要掏錢買頭盔？”

“是的，與之配套的是科曼VE-1型全覆式頭盔，只需要兩萬H，絕對超值！科曼公司是林恩文明生產防護衣和動力裝甲的龍頭企業……”

“打住，你怎么像個產品銷售似的？”

“咳。”

“它能防彈嗎？”

“不可以。”

“那怎么保護我的安全？”程晨很失望。

“是一定程度上保護，主人，加壓聚合物薄膜的設計初衷是行星表面探索，而不是作戰。戰斗的話，建議穿動力裝甲。”

“鋼鐵俠或者《輻射4》里的那種嗎？”

“是的。”

“不是說有工作臺嗎？我怎么沒看見。”

“工作臺是一顆納米級的芯片，已經吸收進我的體內了。”

說完，手上的戒指就投射出一道14寸光屏。

一下子見了太多高科技，程晨都有些麻木了。光屏就是沒有實體的液晶屏，好像沒什么大不了的，操作界面瞅著眼熟，“這不是WIN系統嗎？”

“我怕原始的操作系統您用著不習慣，所以換成您熟悉的系統了。”小林說。

“你能接入地球互聯網嗎？”

“沒問題。”

“那我還要什么筆記本電腦？”程晨自言自語道。

屏幕上的圖標除了‘我的電腦’、‘文件’、‘回收站’、‘網頁’以外，還有幾個不認識的APP，比如‘我的工坊’，應該是工坊主發布和接訂單的APP。

手指一點，立刻跳出一個論壇模樣的界面，密密麻麻的帖子，全都是各級工坊主發布的訂單，瞅了一眼頁碼，竟然有七位數！

程晨深吸一口氣，厲害了，這就是3級宇宙文明的手段嗎？一份訂單調動百萬數量級的宇宙文明，他們想要制造什么？

目光移到頁眉上，有檢索選項——范圍、距離、要求、材料、期限等等。點開‘范圍’，又彈出三個子選項，‘全宇宙’、‘本星系’、‘指定星系____’。

看似繁瑣，但對于幾百萬、上萬千的任務來說，一點也不嫌多。

程晨的目光在頁面上游移，隨便點開一條帖子。

‘收購年齡5億年以上的始祖****鳥的**、羽毛和血液；收購價為278小時內的星際市場均價；工坊等級無要求；收購數量不限；發布人——*******’

“這些星號是什么意思？”程晨問。

“工作臺自帶的翻譯軟件太低級了，詞庫也很小，有些部分翻譯不出來，用星號略過。”小林解釋說。

“你不是能說中文嗎？給我翻譯翻譯。”

“抱歉，主人，我只會林恩語、星際通用語和中文互相翻譯，這個帖子是第四種語言。”

“更換高級翻譯軟件需要什么？”程晨直截了當的問。

“錢。”小林的回答也很直接。

“我的賬戶上有多少錢？”

“包含賠償金和啟動資金，一共2200H。”

“一個適合我的付費翻譯軟件需要多少錢？”

“宇宙文明的語言有幾千萬種，交流方式也是多種多樣的，有聲音、電磁波、肢體語言、信息素、腦波等等，一臺萬用翻譯機的價格是10萬H，可以把任何已知物種的語言翻譯成主人熟悉的語言，也就是中文，但是太貴了，不適合您。我推薦一款出自林恩文明的翻譯軟件，針對星際通用語和中文的完美對應，更新快，信達雅，您不熟悉的詞匯，有引申出詳細解釋的鏈接，這款軟件只要4888H，您還可以加入購物車，等打折的時候再買……”

程晨滿臉黑線，這家伙的屁股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趕緊打斷，“我需要的是性價比最高的星際通用語和中文的雙向翻譯軟件。”

小林明顯愣了一下，老大不情愿地推薦了一款原價4000H，限時打折3500H的翻譯軟件，出自某個2級宇宙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