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民。”

“嗯。”

“沒睡著吧?！?

“廢話，睡著了怎么答你?！?

“我想問問你，你覺得愛情是什么？”

“怎么突然想起要問這個來？”

“就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愛情的嘛。”

“沒事誰研究這個??？你吃飽撐著了？女生吃飽了就是唧唧歪歪的名堂多?！?

“愛情是感覺呢？還是相處模式呢？還是一種過程，還是干脆就是個名稱？”

“不知道，明天百度一下不就得了？”

“你真沒想過？你真的就沒想要擁有愛情過嗎？你現在覺得你得到了嗎？”

明顯感覺到路民噎著了，不過他只呆了短短瞬間，很快用胳膊把我一把攬靠住了他，嘴唇磨在我腮邊，新冒的胡子碴扎扎的：“羅索女人，搞那么多文縐縐的酸東東，不如我再給你實踐一下你就知道了?！闭f著，他向我一翻身，“實踐出真知嘛，古人早說了，這次你要有意識地深刻體會體會哦?！?

我用胳膊撐住他，笑道：“討厭，就不能認真討論討論問題，實踐也要再上升到理論才能有科學結論嘛?！?

我用力推開他，“別累著了，明天還要上班。”枕起他一只胳膊，撫著他的肩膀說：“路民，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我今天看到陸陸了?！?

“那個和小喬在一起的陸陸？她怎么了？”

“她和一個男人一起在我們購物中心樓里吃晚餐?！?

“那不挺好嘛，我還以為有什么不好的事。”路民點點我的鼻子。

“你說小喬上個月剛離世，陸陸怎么就能這么快地與別的男人在一起了呢？”

“從旁觀男人角度講，哎，講得不對別捶我。陸陸年輕又漂亮，還是位癡情女子，這么好的資源是絕對不應該浪費的。哎，真捶我??！不講了?！?

“講，必須講！”

“從小喬角度呢？”

“是不是如果小喬地下有知，應該欣慰陸陸能早點有好歸宿？”

路民看我一眼：“對頭。不過，小喬要是能從地下爬起來，看到女友跟別的男人跑了仍然會不開心的吧。”

“就這些？”

“就這些，不滿意嗎？”

“你這是男人的占有欲。愛情呢？”

“什么愛情？”

“陸陸和小喬，你覺得那是什么樣的愛情？”

“女追男，隔層紗，一個付出一個被動接受，還能怎樣？”

“那叫什么愛情？雙方都不在平等位置。”

“愛情不就是一個追另一個，不是男的追女的，就是女的倒追嗎？”

“不是吧，我心中想的是，愛情應該是相互的情感碰撞。”

“蒼天哪，我好無語，你們女人怎么這么不可思議，愛情要那么復雜？別整天盡想愛情愛情的，愛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有當然好，沒有就不能活啦？”路民夸張地拍自己的額頭。

“睡覺，別瞎想了。”

……

“路民！”

“嗯~?！?

“沒睡著吧?！?

“廢話，睡著了怎么答你?！?

“我想問問你……”

“又來了，女人好煩?！?

“你不想回答我就不問了。”

“你不還沒問嘛，我怎么就不回答了呢？”

“你把眼睛睜開，我要看著你的眼睛聽回答。路民，你愛我嗎？”

“完了完了，蒼天啊大地啊，我家薇薇終于來問這個了?！?

“不應該問？雖然我們是通過別人介紹的……”

“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嗎？我哥們兒早說了，咱找的對象千萬別是要問‘你愛我嗎’這樣的，那絕對是傻女人，接下來還得問，‘我和你媽一起掉河里’怎么怎么，我先告訴你啊，俺老家河少，俺可不會游泳。”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愛的感覺是怎么的，你的感覺，和我在一起的感覺是怎么的，什么是愛，有愛情是怎樣的。”

“薇，你真像個小孩。以后你慢慢體會?！蓖Ａ讼滤终f：“你的問題，其實就是你要自信起來。傻女人，睡啦！”

……

閉上眼睛，腦海里一會兒是陸陸，一會兒是媚兒，一會兒媚兒又變成小時候模樣，她瘦弱的樣子，穿著藏青色的小校裙，背著小雙肩包，一蹦一跳地招呼我：“薇，作業做完了發短信給我哦！”“明天早上早點到校，我會帶好吃的早餐。”“薇，萌仔真的不敢欺負我了，他一見我就逃遠了，哈哈。”萌仔我班男同學，老是拽媚兒的辮子，有一次被我追著在背上猛拍了一記，拍得我自己手都麻疼，萌仔哭喪著臉跑了。

還有媚兒媽媽的臉，媚兒媽媽對媚兒一種溺愛，樣樣都要為媚兒包辦代替，恨不得時刻都要守著媚兒。媚兒應該一直有種想要脫離母親的潛意識，之后才會逆著她媽媽執意要與小喬在一起。

整個小學期間媚兒媽媽臉對我都是拉得老長的，眉毛嘴角也往下搭拉著，我家雖然和媚兒家靠得近，但我和媚兒彼此都不串門，上學媚兒媽媽會送媚兒，放學她會來學校接媚兒，我很小就自己走路上下學，路上常遇到媚兒媽。她不許媚兒和我玩，她知道我老被我母親打，老是被媽打的孩子不會是好孩子的。

升到了中學，我母親就在本中學初中部教政治，媚兒媽又變了個臉，對我客氣起來，還和我說要我和我媽平時多照顧照顧媚兒。媚兒媽的臉笑起來是那樣的詭異，臉上哪兒都在笑，就是眼睛不笑。

我母親的臉，在學校里好像都沒正對著我過，也很少能遇得到，說不上是我躲著她還是她躲著我，我都不記得在學校她臉上是什么表情，五官都模糊的好像。我上學比我母親要早，她下班要比我放學晚，我還是自己走路，中午我吃的是學校統一訂餐。

我的學習成績忽高忽低的，物理數學老師講過，我是能學好數理化的那種理科生，因為像我這樣邏輯思維能力挺強的女孩子還真不多見。我有過全市數學競賽名列前茅的榮耀，但所有學科成績又能在很短的時間里飛快地下降到全班倒數幾名。這種情況絕對不是智力問題，我母親說，這是學習態度問題，需要挖思想根源。然后訓話可以從學習目的開始，到學習能取得什么樣的最終結果，從晚餐時間開始持續到深夜，通常是她越說越氣憤，而我的表情越來越漠然，看上去顯得很無所謂，老油條樣子，母親跳著腳高喊，你怎么就那么榆木腦袋油鹽不進頑固不化不可理喻的，我看你還是智商有問題，你太辜負我的苦口婆心諄諄教誨，太辜負父母把你養大，怎么就不能觸動你的靈魂的呢？真想把你腦袋挖開來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屎。通常最后都是以我被甩耳光收場。

后來上了大學，我們有市場心理學必修課，接觸到心理學令我很受觸動，我自己把學校圖書館能找到的心理學的書都認真看了，發現了我是否定型人格，我潛意識里是渴望母親的愛，以為按照她的要求做了，她就會愛我，那種意念下我就會考得很好?？墒俏遗c母親之間的問題并不在此，我即使考得很好了，也還感覺不到母親的愛，我就又會讓自己按照不被愛的境遇去處理自己的行為，那樣來安慰自己，確實是自己不好，母親才會不要我不愛我。

迷糊中我又在無休無止地應付考試，考的是英語，試卷清楚地印著這樣一個單詞Kill，一會兒又變成了King，我想寫下s戮，可是怎么又是國王？我的筆拿不住掉地上，我去撿筆，老師來了，說我不是在撿筆，是要作弊，老師的臉又像是母親的，模糊而犀利，嚴厲而無情，我手足無措，桌椅自動地離開了我，地面也跟著離開了我，我往下猛地一掉，大汗淋漓，淚流滿面，一下子驚醒過來，原來又做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