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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太子

朱直街與長安街相隔了好幾條街,這里是皇子公主們建府的集中地,與長安街的興旺嘈雜不同,朱直街少有閑雜人等往來,長長的街道顯得寧靜又肅穆。

皇子們到了及笄年齡是要出宮建府的,而建府都是有規(guī)制的,整條街占地最廣的當(dāng)屬太子府,遠(yuǎn)遠(yuǎn)看去,紅磚綠瓦,雕梁畫棟,門口一對大大的白石獅子宏偉肅穆,朱漆大門緊閉,頂上的牌匾刻著漆金的三個(gè)大字,太子府。

太子府內(nèi),后院書房。

太子的貼身侍衛(wèi)于飛快步穿過后院,來到太子的書房門前,拱手朝里道:“太子。”

“進(jìn)來回話。”里面?zhèn)鱽砹颂訙貪櫱謇实穆曇簟?

于飛一腳跨了進(jìn)去,就見自家主子,端坐在紫檀木制的書案前,一身淡黃色的緞綢長袍,衣領(lǐng)和袖口分別繡著精致的云紋圖案,頭發(fā)用紫金玉冠高高束起,劍眉修長如遠(yuǎn)峰,豐神俊朗英氣十足。

太子慕容席正神色淡淡地批閱著奏章,把手中的毛筆輕輕放回筆架上,問于飛:“可有見到慎之?不知道他的傷可有大礙?”

一向冷靜的太子,語言中難得有幾分急迫。

“回太子,屬下沒有見到世子本人,是世子身邊的石墨告訴屬下,世子中了北疆的‘蝕骨’之毒,幸虧隨身一直帶著胡神醫(yī)的解毒丸,服用及時(shí),所以應(yīng)該并無大礙。”

太子臉色大變,“我大興盛京,離北疆千里之遙,大理寺為我國要政,竟會有這等奇毒傳入,看來必定和朝中那些人脫不了關(guān)系,只是沒想到,他們的手竟伸得這么長。”

“屬下還帶回了世子的一封信,太子可要現(xiàn)在看?”說著把信雙手恭敬奉上。

太子聞言還有信,抬頭看了一眼于飛手上,英俊的臉上閃過一抹笑。他先拿過一旁的白手帕輕輕擦了擦手,這才接過信打開來。

徐徐展開的信紙上只有寥寥數(shù)句,映入眼簾的依然是他清新雋永的字,一如他的人,言簡意賅,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

太子卻神色愉悅,目光停留在一眼就能讀完的信紙上,揚(yáng)眉笑道:“慎之真是幫了我大忙,大理寺本應(yīng)該是秉公執(zhí)法之所,這些年,被那些奸佞之人搞得烏煙瘴氣,本王困頓在這京城,一直未能找到可以整治他們的辦法,有了這些證據(jù),本王就不信他們不會棄車保帥。”

太子的目光轉(zhuǎn)向書案,那里有厚厚的一疊奏本,如今父皇身體抱恙不太問政事,平日里大臣們的奏章就都由王皇后整理,再由他這個(gè)太子批閱,王皇后美其名說是讓太子早接觸政事,好早點(diǎn)為君主分擔(dān),實(shí)質(zhì)送到他手里的奏疏說的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連一件和國家大事沾邊的折子他都接觸不到。自己雖是太子,卻一直無任何建樹,就算朝中一部分忠于大興的老臣想要為他開口,都找不到擁戴他的理由。

于飛聽自家主子這么一說,腦海靈光一現(xiàn),“難道世子這次夜探大理寺,拿到了什么重要的證據(jù)?”

太子“嗯”了一聲,又想到剛剛信中所言,臉色不覺溫怒:“以慎之的身手,這次行動之所以會中毒受傷,竟是因?yàn)槲覀冞@邊有奸細(xì)通風(fēng)報(bào)信。”

于飛大驚,“知道此次行動的沒有幾個(gè),都是主子從小就培養(yǎng)的親信,難道......?”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心中隱約猜到了一個(gè)人。

太子閉了閉眼,聲音意味不明:“本王早就知道這府中一直有他們的人,只是沒想到,連本王的枕邊人也能被他們收買。幸虧他們得到的消息并不完全,還以為去的只是本王身邊的人,不然,等待慎之的恐怕就是天羅地網(wǎng)。”

太子的一席話,聽得于飛心中一震:“他們?nèi)f萬沒想到去的竟是遠(yuǎn)在北疆的蘇世子,不但輕易破解了‘蝕骨’之毒,還能成功劫走欽犯!屬下剛在外面還聽說蘇世子這次回京路上,在城外驛站還抓了舊東巷的陳二,陳二父親可是那些人的爪牙,聽說那陳二強(qiáng)搶了一戶人家的百畝良田,還打死了人,正想逃出京去避風(fēng)頭,被蘇世子順手給抓了,正好轉(zhuǎn)移了那些人的視線。那些人估計(jì)做夢也想不到,他們四處搜捕的人,反而光明正大抓了他們的人回了京!”

于飛從小就跟在自家主子身邊,在蘇世子還是眾位皇子們的伴讀時(shí)就十分敬仰信服,言語間對蘇世子的仰慕之情滔滔不絕:“這樣的事,果然只有蘇世子做得到!”

太子睨了他一眼:“本王竟不知你這小子原來這么景仰慎之啊,改天本王就跟慎之說說,他那里應(yīng)該還缺個(gè)拍馬屁的。”

于飛不禁搓了搓手,笑嘻嘻道:“小的笨手笨腳,世子肯定是看不上的,小的還是留在主子身邊跑跑腿吧。”

太子:“......”。這話聽的怎么這么別扭,捧高別人的時(shí)候,能不能不要把自家主子也拉低了水平!!

想到慎之那不茍言笑的樣子,太子沉默了下來,他已經(jīng)有三年多不曾見過慎之了,想那家伙一向沉默寡言的性子,只怕如今變得更沉默了吧。那家伙比自己還要小上三歲,那年他被皇上指為皇子們的伴讀,連他初見他時(shí),也不免被他的孤傲氣到,他們是大興堂堂皇子,他一個(gè)侯府世子卻從來不曾將他們這些皇子看在眼里。

哪怕被排擠被暗里明里的欺負(fù),慎之都是一副年少老成的樣子,就像是看一群小孩玩泥沙一樣不屑一顧,更惹得其他皇子為之氣結(jié)。自己那時(shí)還不是太子,也不過自覺自己是皇長子,不好和其他弟弟們一起胡鬧而已,他那會其實(shí)也是很看不慣慎之那年少老成的死樣子的啊。

直到有一次,父皇要考皇子們的武藝騎射,他怎么也學(xué)不好,是慎之看不下去,指點(diǎn)了他,他向他道謝,慎之還是面無表情回答他:“我身為伴讀,皇子們功課太爛,不好顯得我太過優(yōu)秀,皇上臉上無光。”

嘖嘖,當(dāng)真是沒見過小小年紀(jì),說話這么欠揍的人。

不過后來等到真正考校那天,他們才明白,原來不是慎之太傲,人家是真的有傲的資本,皇子們平時(shí)對他的那些小打小鬧,人家根本不屑應(yīng)對。

因?yàn)檫B一向嚴(yán)肅的教官都對皇上說:“世子武學(xué)天賦之出眾,臣已沒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相較于同齡的皇子們連弓箭都拿不好,父皇應(yīng)該是要臉上無光的吧。

回想起這些童年往事,太子不禁莞爾。皇子無童年,何況他們從小經(jīng)歷了宮里的各種明爭暗斗,早已不知道什么是陽光快樂,但識得慎之的那段少年時(shí)光,他卻是樂觀向上的,雖然慎之是個(gè)悶葫蘆,雖然年少的他也有傷痛難訴于口,但慎之身上就有一種特質(zhì),仿佛世間一切之于他,無憎無畏,無懼無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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