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愛因斯坦摩挲著自己的頭發，臉上露出了苦苦思索的表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轉移到了他的身上，期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我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彼行╇y以確定的沉吟了一聲，輕輕拍著自己的腦袋。

范尼瓦也將自己熱忱的目光投向了他，眼睛里是滿滿的期待。

然而，一旁，特斯拉卻是搖了搖頭：“我倒是想起來了那么一個很有意思的家伙——也真得虧你們這些本地人，居然忘了‘鐘’這個詞的另外一層含義。真是奇怪，難道我這個塞爾維亞的高中生的德語都比你們強？”

范尼瓦看了看他，終于忍不住了：“那么，您能不能像我們解讀一下呢？”

“‘鐘’，在德語中，還有著‘扭率’——當然也有些人喜歡叫它‘撓率’。”特斯拉漫不經心的撣了撣自己的衣領，看著愛因斯坦的雙眼中滿是促狹，“阿爾伯特，我還記得是你給了西奧多·卡魯扎足夠的支持。關于這個第一個高維統一場理論，我當時也是花了不少時間了解過的?！?

“克魯扎？”愛因斯坦目光復雜地看了特斯拉一眼，特斯拉轉過頭，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他沒有離開？”

“他不是你，阿爾伯特。他不是一個猶太人，所以他完全不需要擔心，不是嗎？”特斯拉攤了攤手，“他和海森堡是一樣的人，學術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這個設計又意味著什么？”范尼瓦不得不再一次打斷這兩個人之間的交流。

愛因斯坦沉默了下來，隨后緩緩開口：“這意味著，他有可能在做和我們一樣的研究項目。”

空氣間陡然間變得冰冷起來。許多人都感到一股徹骨的寒冷爬上了自己的脊背。

“說不定，他的設想會比我們更加瘋狂?！?

“為什么這么說？”費曼皺了皺自己的眉頭。

“因為第三帝國需要的不僅僅是空間，更需要的是時間?！碧厮估脑挭q如重磅炸彈，投入到了所有人的心中，“他們追逐的，或許是時間維度上的一個扭曲——如果他們做得到，那么，后果不言而喻。我們的方法其實也可以做得到。當然，這也只是理論上······”

愛因斯坦沉默了很長時間：“我唯一疑惑的，是克魯扎的理論，只不過是針對四維空間和一維時間——因此，一直以來，我都只是認為他的方法只是存在參考意義。”

“你就因此認為，他的設想沒有實踐意義？”特斯拉聽到這里，不由大搖其頭，“很大意義上，許多的自然科學本身是普適性的——不存在絕對的適用不適用的說法?！?

“你說得對。這一點，我確實是疏忽了?？唆斣睦碚撌堑谝粋€高維統一場理論，價值意義本來就是非凡的。”愛因斯坦雙手托著下巴，神情嚴肅，“毫不夸張的說，他的理論更加完善······”

“但弊端也會更加明顯?！碧厮估冻隽艘荒ǖ男σ猓八麄円坏┯龅铰闊?，就更加的難以處理。這是我們唯一的優勢?！?

范尼瓦看向他，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接觸。特斯拉眼中精光閃過，范尼瓦微微頷首。

“所以，我們需要聯合在一起?！狈赌嵬吲呐陌驼疲瑢⑺腥说淖⒁饬ξ^來。

“想要擊敗軸心國，我們就必須要將所有的知識力量集中在一起。團結協作，才能夠最大限度的釋放出我們的力量——更為重要的是，這樣可以讓你保持專注。如果玻爾先生在場，他一定會教育你們：在賽場上對付德國人的時候，千萬不要急著解決數學題。”

人群中頓時傳來了一陣開懷的大笑。剛才凝重的氣氛不由得輕松了不少。

“回歸我們的正題。很明顯，想要追趕上我們的對手，不是現在的狀態就可以做到的——我知道，在場的人都有著共同的項目，但是你們依然在我行我素，這讓我們落后了——出于這些原因，總統先生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準備將我們現在的幾個重要項目進行重組分配：除去部分人員，其他人的首要任務，將會是‘曼哈頓計劃’——在最短的時間內，尤其是在德國以前，開發出可以投入實戰的原子能武器?！?

“當然，這并不是說其他項目就要放棄?！笨吹脚_下一些人的表情有些難看起來，范尼瓦擺了擺手，“恰恰相反，我們還要重新建立一個項目組——出于各種各樣的因素，我們決定開發一種高效率的計算設備，取締繁瑣復雜的人工計算。這也是圖靈博士千里迢迢來到這里的原因。”

“根據目前的安排，這個項目將在賓夕法尼亞大學展開。同樣的，將由圖靈博士參與開發——目前，莫利奇和艾克特，兩位電機系的教授已經開始了準備工作。首席顧問目前尚處于空缺狀態，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這個人必然會從你們之中誕生?！?

“以上內容就是我需要和大家指明的——無論你怎么看，這一次的分劃都是必不可少的?！狈赌嵬呦蛑_下欠了欠身，“不管是出于國家民族甚至于整個人類的和平；亦或者只是為了自己在學術研究領域的突破進展——我們都必須放下自己的身段，與他人去積極地合作?！?

局長刻上自己手中的小本子：“當然，也是出于按前條例的考量，我們必須簽署一份協議以確保你不會泄密——盡管這看上去似乎非常難以接受，但是，我需要闡明一點：就是副總統，都不會知道今天這里的一切。今天的會議內容，將會封鎖起來，任何未經總統同意，不予以任何形式的記錄?！彼D向了一旁的圖靈，“很抱歉打擾您······所有負責曼哈頓計劃的人員，都請到上面的圖書館。哪里會有人遞交給你們合同?！?

一些人紛紛移開座椅。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跟在圖靈的身后，默默地離開了避難所。有些人瞥了在場沒有離開的人一眼，眼里有著好奇。

“兩位，再見?！眾W本海默低聲說了一句，站了起來跟了上去。

圖靈走到門邊打開門，突然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留下來的幾個人一眼，隨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那么，我們的安排是什么?！痹谄渌腥硕茧x開之后，馮·諾依曼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可不覺得，事情會想你和那個年輕人講的那樣輕松?！?

“沒錯?！绷钤趫鏊腥硕籍惓ｓ@訝的是，范尼瓦很大方的承認了下來。

“那么，德國人的那個項目，看來已經有了一些收獲了？”愛因斯坦注視著面前的局長，語氣有些陰郁，“而不是像你剛剛講的那樣，只是一個設計？”

“當然不是。盡管我知道，讓整個時間維度——一個標準的熵增模型發生一個逆轉顯得無比荒謬，但是最起碼已經可以確定，這個設備產生的強大磁場已經足以誘發物質狀態的改變——甚至于他們的人員在發生了一起意外事故時記錄下的情形，也和你們那次實驗中的人們有著共同之處——失憶、口腔中有著強烈的金屬味道等。這些無不說明，他們的研究進度不慢。”

特斯拉敲了敲自己的扶手：“不管怎么說，我們的這位對首顯然已經豁出去了。而且，我懷疑，這是在原子能開發過程中的一些現象引起了他們的關注。我們真的沒有更多資料了嗎？”

“顯然沒有。唯一能夠確信的是，他們的試驗也造成了人員損失?；始铱哲娬诓邉澲鴮Φ聡鴸|南部地區和波蘭的山區進行高強度的偵查，希望能夠從中獲取一些消息。”范尼瓦依靠在講臺邊，無奈地搖著頭。

費曼一直沉默著，這時突然開口：“那么，您又準備如何處理我們這些人呢，又打算如何分配我們接下來的任務呢？”

范尼瓦仔細地瞧著費曼的眼睛，認真的說：“理查德，你要明白，‘彩虹計劃’在短期內是無法繼續實施的。所以，現在的決議是，再繼續承擔理論研究矯正的同時，你們的任務重心轉移到‘曼哈頓計劃’上來。當然，考慮到尼古拉·特斯拉先生的特殊情況——聯邦調查局已經發現了他們上當了，我們將把您轉移到新的安全基地?！?

“他們終于發現了？”特斯拉似乎很驚訝，“上帝，這可真的是太辛苦他們了?！?

“噗嗤——”幾個人聽到他的話不由嗤笑出聲。

范尼瓦憋住笑，從自己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沓文件，遞給了每一個人。

“科弗洛協定，屬于最高密級——這代表著，即便是總統，也必須遵守相應的保密協議。這一點是很關鍵的。我們這些先前已經知情的人，都會簽署這一份協定。這份協定，不會出現在國家圖書館甚至是總統先生的私人藏書室。很抱歉的一點是，參與到其中，意味著你從此失去隱私權限——我們會對你的信件、電話、電報等進行二十四小時監控。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特斯拉拿起了那份文件。藍色的封面上，印著“科弗洛協定”，下面戳著“絕密”的紅色鋼印。

“按照協定，‘彩虹計劃’改名為‘科弗洛研究組’，繼續原項目。為了保密起見，該項目將歸屬戰略情報局、科學研究與發展局以及美國國防部共同管轄。但是，你們將享有最高的決策權限。同時，我們已經選擇了一個全新的項目基地，以躲開別人的視線——”他走到了一張釘在墻上的美國地圖前，點在了其中的一個地方，“這里是內華達州的沙漠地區，格魯姆湖。這個地方人跡罕至，一直處于軍方的控制之下，原先是炮兵的靶場。會議之后，我就會陪同特斯拉先生到那里去，著手開始建設工作。在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之后，那里就會成為你們的新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