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潯河春市圖》(31)
- 飄然一葉隨流水
- 四方何在
- 2322字
- 2019-07-04 23:50:34
雖說是為了找個話題和嚴溪搭話,但冬香心里其實對這點還挺好奇的。
崔府仆從眾多,但總的來說也不過分為三大類。
父母祖輩世代為崔家服務的家生子,被罰沒入府為婢的罪臣女眷,還有就是被人從牙婆手里買進來的窮苦人家的孩子。
嚴溪昨日入府,無需爭議自該屬于最后一種情況。
可冬香就是覺得眼前之人不像最后一種,起碼給自己的感覺不像。
她總覺得嚴溪身上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這種氣質讓她無論如何放低自己的姿態,你都無法將她看輕。
就像之前她和自己、和谷嬤嬤答話的時候,明明她表現得完全符合一個初入府的低等丫鬟的形象,謹小慎微、恭敬有加,可冬香就是不會覺得她卑微,總會不自覺的想用一種平等的態度和她交往。
冬香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也許是眼前之人的眼神太平和、太從容了,讓人情不自禁的就生出了一種妄想用身份來壓制她的行為會很可笑的感覺。
可她其實也知道嚴溪確實屬于最后一種,因為眼前之人雖容貌秀麗,但身材瘦削,皮膚也不像大家小姐般光滑細膩。
尤其是手的位置,剛剛嚴溪伸手扶她的瞬間冬香有注意到,嚴溪的手心有厚厚的老繭,是長期辛苦勞作過后才會有的繭子。
所以冬香之所以這么問,其實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知道她身上那股矛盾的氣質是如何形成的。
對于冬香的詢問,嚴溪自然不好拒絕。
微微低下頭,嚴溪裝作有些難過得回道。
“我其實是名棄嬰,剛出生就被父母遺棄了。。。。。。”
嚴溪半真半假的和冬香說起了自己的生平,前面的到沒如何作偽,只是把老道士的身份改成了一名靠賣字畫、替人代筆寫信為生的老書生,后面的則是把拾恩這兩年的時間給隱去了,改成養父剛過世不久,她被一些不知名的親戚強占房產趕了出來,走投無路之下就自賣自身的到了王牙婆手里,然后又機緣巧合的被賣到了崔府。
冬香到沒如何懷疑嚴溪的話,反而恍然大悟似的明白了她那特別的氣質的來源。
在冬香看來自小有機會讀書識字的人都是特別的,就像府里的主子們,還有一些有機會跟在主子身邊的家生子,她一直就覺得那些人身上的氣質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如今在她眼里嚴溪也是不一樣的。
有些羨慕的看了嚴溪一眼,但轉念間冬香又想起了她命途坎坷的人生,這種羨慕也就不知不覺得轉變成了憐惜,還有隱隱的同病相憐。
冬香其實身世也很不好,她出生于一個生活困苦的貧民之家,上面有三個姐姐,下面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貧窮的生活使得她自幼早熟懂事,但即便她表現得再聽話,為了兩個弟弟能過上更好的生活,她的父母還是在相繼嫁出或賣出她前面三個姐姐之后將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冬香反抗過,怨恨過,但結果依舊沒有改變。
雖說如今冬香早已想開了,可她依舊清晰的記得剛被父母賣掉那會自己對未來是如何的絕望和不甘。
伸手拍了拍嚴溪的肩膀,冬香溫柔的安慰道。
“別難過了,你現在已經是崔府的人了,就把自己當成這的一份子,在這好好干吧,其實只要習慣了你就會發現在這也沒什么不好的。”
嚴溪輕輕點了點頭,輕輕地向冬香道謝。
“冬香姐,我明白的,謝謝您的安慰。”
冬香聽了她的話,笑了笑,體貼的沒再提這個話題,轉而給嚴溪將起了府內的一些趣事。
嚴溪安靜的聽著,只時不時的附和幾句,但即便如此冬香還是越講越起勁,就這樣說著說著,不知不覺的她就談到了五小姐院子里的事情。
嚴溪一見她說到這,連忙不露聲色的將話題引到了五小姐身上。
“冬香姐,您怎的這個點來取吃食呀?”
冬香到沒發現嚴溪刻意轉移話題,只是老實的回答起了嚴溪的疑問。
“五小姐胃口不好,早上的時候吃不下什么東西,現在好不容易有點胃口,所以讓我來看看有什么吃的沒有。”
“原來是這樣啊,只不過吃不下東西這事可大可小,五小姐這找大夫看過了嗎?”
嚴溪用關心中帶點好奇的語氣問道。
“今日倒不曾找過大夫。五小姐胃口不好已經有短時間了,過去也曾找過很多次大夫,藥也吃了不少,可就是一直不見好,如今小姐便不大愿意看大夫了。”
兩人畢竟還不算熟稔,所以冬香只說了五小姐胃口不好的事,倒沒向嚴溪一起提及五小姐脾氣上的變化。
嚴溪也明白她的顧慮,只當不知接著她的話問了起來。
“有段時間了?五小姐是多久之前胃口開始不好的,這長時間吃不下東西對身子可不好。”
“大概從去年十一月份開始就有點征兆了,只不過那時只是吃得比往日少了些,大家當時也只當小姐顧及身形不肯多吃,并未太過在意,也是到了今年小姐才越發吃不下東西。但對此大家也是束手無策,大夫都看過不知多少遍了,可一直就是根除不了小姐的病。”
去年十一月,那不就是蕓娘死后沒多久嗎?
也不知蕓娘的死和這件事有沒有關聯。
蕓娘是病死的。
嚴溪卻記得自己曾聽她說過,她當時得的不過是一場普通的風寒,最初的時候并不嚴重,大夫診斷后也只說吃些對癥的藥不久便能痊愈。
可最后她藥吃了,結果卻一點用都沒有,即便換了不少的大夫,病情也還是越來越重,以至于后來直接病死了。
兩人的情況這般相象,最初發生的時間上又如此接近,嚴溪不得不多想。
只可惜現在冬香在身旁,嚴溪一時無法把這個猜測告訴蕓娘。
不過轉念一想,一切尚未得到驗證,嚴溪便也就不急于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她了。
如今更重要的還是得先弄明白五小姐的病情是否是秋綾所搞的鬼,至于這和蕓娘之死到底有沒有直接關聯那就只能留后再議了。
收回心神,嚴溪專心回應起冬香的話。
“啊?一直這樣,就半點起色都沒,那豈不是苦了冬香姐您了。”
冬香想到這也有些憂愁,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無奈說道。
“是啊,看了多少大夫都沒用。倒也說不上什么苦不苦的,服侍主子本就是我們丫鬟的職責,不管怎樣都只能接受。”
說著說著又想到了自己當前更為糟糕的處境,她的心情不由得越發不好了。
“唉,算了,別再聊這些不好的事情了。”
嚴溪看出了她心情的不順,也就識趣的住了嘴,沒再多問些什么。
冬香因為之前的談話失了聊天的興致,亦不曾再主動說些別的什么,兩人也就這樣一路沉默的走完了剩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