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臣斥責他兄弟二人。

大郎與二郎年齡尚小，說不出話來反駁。

穆大郎囁嚅著嘴，辯解道：“不，我們不是。”

“住嘴！”

穆王氏進來后就恰恰聽到懟自己兒子，整個人都炸了。

“穆老三，你敢罵我兒子？”

“沒。”穆文臣看見她，頭很有些疼，自然是不能承認的。

穆王氏不聽他解釋，自己都看見了還解釋什么，破口大罵：“我兒子有我教訓，哪用的你多事，再說我兒子怎么了，你罵他？你說啊，你說，人家好好上課，你沒事來這里干擾，你還敢罵我兒子？囂張什么！”

穆王氏一連串話往外蹦，穆文臣根本招架不住。

他也不想和穆王氏多說什么。她嘴快，又沒婦德，真真罵不過她。只自顧自道：“我不想和你廢話，今天來也不是和你廢話。不管如何，我只告訴你們一句，學堂開不得。”

”你說，怎么開不得？“

穆文臣把話重復一邊，翻來覆去就那幾句，孩子們大了，要分房睡。

穆王氏大怒：“分什么分，我家女兒怎樣，管你屁事。你怎么知道她要屋子？她不要的，你別多事了。”

“你……你女兒不要，不代表其他孩子不要。秀刀也大了。”

“更不管你屁事了。等人家爹考上秀才，還不知道在不在這個破地方住，你還操心她呢，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穆文臣憋的臉紅，道：“你粗俗。”

“我呸，我粗俗不粗俗，更不關你屁事了。快走，別在這里礙事，人家還要上課呢。”

“呵，我不走又如何。”雖一直被碾壓，但穆文臣一展雄風，決心要使賴的。

可事情往往朝著出乎意料的地方發展，不能稱人心意。

穆王氏怒氣值已滿！

“你說要如何？”穆王氏單手舉起板凳，狠狠砸向他。凳子擦著他衣角而過，發出極大的轟隆聲，在地上成了碎片。穆文臣臉白一白，雖沒有砸住他，可也嚇人得夠嗆。

動靜太大了，終于吸引眾人過來。包括常母和穆老爺子。

穆舞刀和穆白氏先過來，擠在最前頭。穆舞刀大張著嘴，被深深震撼的樣子。而穆白氏腳下有帕子飄啊飄兒，落于地上，因為她手正在捂嘴：“大姐，你們這是……干什么？”

隨后是穆老爺子。他站在最后方，微駝著背，往門里擠去。穆舞刀看見他，嚇到打激靈，向旁一跳躲了去。于是穆老爺子順利得進。

穆老爺子環視一周。滿屋狼籍。門口處是碎屑、木棍，包括幾本書。書已經撕壞了。越過雜亂零碎，是穆文臣靠在講桌上，臉色發白，眼內神情變化萬千，大多是呆瀉……。穆王氏立在不遠處，梗著脖子，大喘氣，臉紅通通的。

發生什么，不言而喻。

“你們在干什么？”穆老爺子問，聲線冷硬。

無人回話。

穆文臣卻從呆滯中反應過來似的，眼神陟然帶怒，叫喊道：“你還敢打我？”揮著拳頭往穆王氏身上砸。

穆王氏沒料到這招，眼看要受這一下。

穆舞刀一直暗中關注發展。見這場景立馬沖上去，一拳揮穆文臣臉上：“你想干什么，想打我媳婦？”

穆文臣摔到地上，不可思議的看他：“大哥，你竟然打我？莫名其妙的就來打我？”穆文臣當然要還手，說完跳起來就給他一拳。倆人扭打起來。

穆老爺子氣的拍門框，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你們在干什么！住手，給我住手。”

倆人眼越打越紅，自然是不聽。此時陳朝歌向前一步，悄悄動動手。兩人就感覺腰間一麻，像是失了氣力。自然就停手了。

見他們停手，穆老爺子心跳得不慌了，也能喘上氣了。只依然氣憤道：“你們不孝子，快滾吧，別在我家打架。要打就到外面打，永遠別回來。”

穆文臣爬起來，立馬道歉：“對不住，爹，我沖動了，我不該動手。”

“你沖動什么？你不是急躁的人。是不是你……”穆老爺子指一指穆王氏：“你罵人的聲音，整個村里都能聽到。你罵文臣干什么？”

穆王氏十分生氣，叉著腰道：“爹，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問問他干了什么？”

“我相信他的為人。”

穆王氏尖叫：“爹，你怎么這樣說，你要偏幫？”

“沒有。”

“那你怎么不聽我解釋？還說相信他為人。爹，事情都是他引起的。”

穆老爺子揮揮手：“好了，好了，別說了，咱門卻出去吧。”

穆王氏更大聲道：“爹你怎么連解釋都不聽？

“我聽。可是你看看，孩子們還要上課呢。我們出去說，別在這里讓人聽了，丟人現眼。”

學生們坐在課凳上，確實在看戲呢。一句話也不敢說。要說他們嚇到了可不是，三四里的夜路隨便走，決不是些膽小的人。而且這些孩子腦子好，記住了回家后保準和父母學嘴。穆家人肯定不想傳出去的。怎么叫家丑不外揚，就得看穆家人恐嚇手段了。

反正穆家人出去了，學堂一時寂靜下來，似乎連針落都能聽到。陳朝歌默默地站在那原處，風刮起他的衣擺，頗有些蕭條感。他只是想歸隱山林，好好上課的。

解釋。

他們都要解釋，向穆老爺子解釋，為什么會起爭執。他們跪在地上，全是番孝子模樣。他們訴說理由，盡量把理字往自己身上拉。穆老爺子不糊涂，很快察覺到關鍵處。他問穆文臣：“為什么你不許開學堂？”

穆文臣把理由重復一遍，就是孩子們大了，得分房。這理由之前說是正大光明、合情合理的。但如今嘛……誰會為別人家的孩子要死要活，動手打人。還是和自己幫著出頭的孩子家里的父母動手。

任誰都不信的。穆老爺子不只不信，甚至能想通幾人吵架的原因。他問穆文臣道：“你是不服氣？對于我們幾天前和你說的話你根本就不服氣。你并不想退讓。你覺得委屈了自家媳婦兒。”

穆文臣嘴唇顫抖：“是。”

穆老爺子冷笑。

常母很有些擔心，拽拽穆老爺子的袖子，又望一望穆文臣。